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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臺賽第7期蝶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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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深夜醒來,靠著頭,狠命的著一隻煙。檯燈開著,菸圈緩緩升騰,嗆得她咳嗽不止。眼淚被擠在眼角。窗戶沒有關,夜晚沉澱了浮華後的涼風,滿灌而入。絲質的窗簾翻飛。她起身,從衣櫃裡找出一件肥大的男士襯衫,套上。又給自己倒了杯黑比諾。站在窗前。

對面那棟樓的一間浴室的燈開著,透過紗窗,可以看見女人在花影后玲瓏有致的身體。不遠處,電視塔明亮的兀立在黑夜裡,有個乞丐往垃圾桶裡尋找著什麼,一會兒後,又沉默地走開。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站在馬路上爭吵,燈光把他們的身影拉得老長老長,重疊的幾層。四個女生手挽手,穿著寬鬆的棉麻衣,碎花布鞋,嬉鬧壓馬路。小販推著裝滿蔬菜的板車經過公站,停下來坐在長椅上大口的氣。稀疏的笛鳴和車輪壓過馬路的聲音久久地迴盪,從短暫到漫長,從晴天到雨夜。各種各樣的光芒和各種各樣的聲音,織成了無止休的未來。可是今晚,未來遲遲未來。這座城市不屬於她,所以她在漂泊。

她細口品嚐著手中的酒,目光冗長而深遠。時間讓她出落成了像她母親一樣美麗的女人。她的家在江南,一條夜夜燈火連綿的巷子裡。許多打扮嫵媚可人的女人同母親一樣,拿著一條小凳坐在屋前,目光連在來往男人的身上。母親喜歡穿她那條手紡的旗袍,出白皙的長腿,笑盈盈接過她手中別緻的髮飾,風情萬種。她的房子靠水,她時常坐在裡屋,安靜地看著水面,溼潤的風拂過她的臉頰,連喧囂都變得溫柔。水面泛著微弱的漣漪,紅燈籠的倒影在水底模糊晃動,褶皺了那段纏綿的時光。

許多男人來找母親,他們給母親錢,還給她買了零食和新衣。可是沒有一個人是她的父親。生活在巷子裡的女人,很少走出這座小城。小城裡的故事,是她心底一塊柔軟的土地。她聞著整條巷子裡晾衣服飄散的皂香,聞著女人身上人的香水味兒,聞著母親懷抱裡悉淡薄的體香。她看過女子之間的撕打謾罵,看過衣衫不整的男人被拉出某扇小門,看過女人著大肚子跪下來哭喊沙啞的求男人。她到惶惶不安,每當這時,她就會茫然地看向母親。母親的微笑和淡然讓她有了忽視周遭的勇氣。

她一直認為,小巷是她見過的最溫暖的地方。母親是天,絢爛了整個世界。殊不知,外人對這裡避之不及。因為小巷,就是他們所不齒的紅燈區。

十五歲那年,母親帶她般離了那裡,在市區找了間房子。從此以後,再也沒有男人來找過母親。母親再也不像那樣笑,短裝的旗袍也被納入箱底。她安守本分,供她上學。只是她不明白,母親源源不斷的錢從哪裡來的。母親眼角含著笑,面容時常透欣喜,有時隱忍的羞澀像是個純情的姑娘。

她從未怨過母親的過去,也暗暗適應她對她的變化。可是,她擔憂的終於發生了,母親在十月離開,留下了一筆錢。當她一如既往打開家門,卻不見母親的身影,她做好飯菜,靜靜地等待,卻累得睡了過去。別人說,***和男人跑了。她不甘心,在家裡等了好幾天,可是沒有母親的音信,她難以置信。

言四起,羞辱的指點接踵而來,她帶著決裂和委屈被迫離開江南。即便是這樣,她還是恨不起母親。或許她早就知道,母親會離開,就像離開她父親一樣。她沒見過大城市,不知道什麼是生活的坎坷。她以為自己就是母親所說的蝴蝶,可以飛過千山萬水的差別。她在生活的縮影裡奮力掙扎、撕咬,渴望破繭而出。後來她覺得,她更像只穿山甲。

她的身上開始有了風塵的影子。她用從巷裡學來的對男人的技巧,嬌柔嫵媚地對每個來酒吧的客人熱情。她開始抹胭脂俗粉,來遮掩龐大的落寞,她的瞳孔覆蓋了一層難以名狀的悲傷。

他們說:"蝴蝶你真漂亮"。是的,他們在說她,這是管事的薇姐給她取得的名字。薇姐捻著她一撮頭髮說:蝴蝶長的真漂亮,什麼時候找男朋友啊。她笑而不語。若有所思的看向貴賓區的一名男子。修身的白襯衫,輪廓英氣人。正好撞見他打量她的目光。

男人看蝴蝶走來,笑容深邃人。他與她未曾相識,卻一見如故。他是國企老闆唯一的兒子,不久前留學回來,和幾個朋友聚會,在酒吧看見了她。

“江南來的,漂亮吧?”朋友用肩推了一下他“才十九歲,薇姐說是孤兒,雖然在這裡做酒水服務,但氣質很不同,讓人喜歡又不讓人得到,真是讓人心癢癢啊”朋友對她的關注引起了他的好奇。他們說的沒錯。她是個美麗的女人。無論從哪裡看去,都有讓男人看一眼就心動的魅力。

他約她吃飯、喝咖啡、看電影。她從酒吧出來,將頭髮一擼用皮筋紮成一束。出光潔的額頭和白皙的脖頸,眼神在夜裡撲朔離她問:你是不是想追我?他說是。友好並不輕佻地對她笑。她一度晃神,內心有無法形容的情愫起伏。她挽過他的手,說,那走吧。他訝異她的直,不知道其實她也觀察了他許久。猶豫再三牽住了她的手。他們牽手擁抱,保持小情侶的甜。他在市中心給她買了套房子,給了她一輩子的諾言。

後來,她總喜歡穿著他的襯衫,光著腳,踩在地板上跳母親教會她的舞蹈,看在他眼裡媚惑無比。她時常依偎在他的懷抱中,淺淺的入睡。她用他的領帶綁住右手,貼近左邊口。

後來,他總喜歡買各種各樣名字漫的酒,在想她的時候一點一點把它們裝進胃裡。他時常整戴衣冠之時,用她最喜歡的一個牌子的口紅,在鏡子上寫“iloveyou”他和她去爬山,漫步在雲端時向她許下了誓言。

這種侵蝕入骨的愛戀溶進他們的血,築成了一個似乎會亙古不變的巢。她在突如其來的幸福裡,沉醉到無可自拔。她小心翼翼地陪伴著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與他的殊別,所以她把心掏空一半,裝入以往帶刺的記憶,提醒她不要太過傾心付出。可是,那些刺傷得他鮮血淋淋,她還是為這情義無反顧。他帶她去參加公司的聚會慶典,沒有公佈他們的關係,她的美麗和落落大方讓在場的男人為之動容。他緊握雙拳,骨骼生硬作響:他的小女人被別人看著讓他很不安。

他說,他要帶她去見他的父親,她卻在看到他客廳裡的一張照片後落荒而逃。她一路上跌跌撞撞,眼淚洶湧不止。命運待她,何其捉。她最愛的兩個人,終究都不屬於她。原以為抓住了幸福的尾巴,就能奢求到全部,結果到頭來一場空,還平添了許多痛。照片上,是她的母親,黑白調異常灼眼。是不是火花墜入了她的眼睛,那麼滾燙,那麼疼痛。照片的右下角,寫著:蘇清蘭。他平靜的對她說:這是我媽,和我爸青梅竹馬,青年時候,他出去打拼,媽被迫嫁給了別人,可是他們的情依舊。前幾年,爸把她接回身邊,不久就去世了。癌細胞晚期。我在國外唸書,還沒見過她。這麼看來,你和她倒是有幾分像…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她倉皇離開。

她覺得那些帶刺的記憶正在刺著她的心臟,連思緒都在咆哮。原來,她至始至終都是個不受歡的人。所以才會被拋棄。她有些怨恨她母親了,讓現實這樣嘲她,她愛的男人,竟是自己同母異父的哥哥,叫她情何以堪。她回到他們的房子,靜靜地看著這悉的一切。以後這裡,再也不會屬於她了。她收拾好行李,定了一張車票。離開。

後來。她買了無數件襯衫,卻再也沒有一件有讓她心安的味道。多少個‮夜午‬夢迴驚醒,淚水斑駁物是人非。離了沒有他悉的心跳,她的脈搏再也無法貼近他的心臟。

後來。他每天去她以前工作的酒吧喝的爛醉,嘴裡呢喃地全是她的名字。他按她的尺碼定做了一套婚紗,等她回來,實現她的諾言。

此刻,她爬過窗戶坐在陽臺上,入耳機聽當晚的電臺。黑比諾暗黃的體,折出她病態的面容。

“今晚的活動名稱是:xx我想對你說。那麼現在,讓我們來聽聽你們想要說什麼吧,有真心話的朋友抓緊機會哦~”電臺主播的聲音充滿南方細軟甜美的韻味。她安靜的聽著別人的故事,或喜或悲,大多是以表白和思念為主。她用別人的故事,去依賴一個人的習慣,填補自己的糾葛,埋葬遺憾。

“顧晚音,我…好想你,在外面玩了那麼久,什麼時候可以回來。…你累了嗎?不要再玩藏貓貓了,我找不到你,好難過好難過,難過的心都要死掉了,可是你還是不會來。我哪裡做錯了,你告訴我我改。如果你還不想結婚,那我可以等…晚音,我在家裡等你,你早點回來,也不要在別的男人身旁…你知道,那樣我捨不得。寶貝晚音,你已經離開8個月26天了,這段時間好長,我怕沒有你自己渡不過…”她摘下耳機,早已淚滿目。哽噎的聲音還在繼續,她卻沒有勇氣聽下去。她的呼短促,身子顫抖著。哪怕那是她魂牽夢繞的人,她朝思目念難以割捨的人。她都沒辦法接受這銳利的刺痛。

“真是人的故事,讓我們謝謝唐氏國企總經理唐駱磔的真情傾訴。希望他的女朋友可以聽到這段話,回到他身邊。也希望廣大聽眾朋友,如果你認識唐經理的女朋友,就請告訴他一聲。這裡呢,他也有要求我們幫忙。唐氏的發展趨上升,聽說董事長也準備下位,把公司給他唯一的養子唐駱磔…”是的,他只是一個養子而已。他的養父愛著他的青梅竹馬,所以幾十年未娶。

不過這些話,她再也沒能聽到了。她摘下耳機後,把她和他的照片翻出來,點燃。然後喝了大量的酒,沉沉地睡了過去。火星子墜落在酒上,大火頃刻蔓延,燃燒了整棟房子,她再也沒有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