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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卷梅香認合玉蟾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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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時回來的?恰恰到此。我的活冤家,怎麼是好!”只得放下了手,對素梅道:“我去頂住了門,你把燈吹滅了,不要做聲!”素梅心下驚惶。一手把裙褲結好,一頭把火吹滅——地揀暗處站著,不敢氣。鳳生走到門邊,輕輕掇條凳子,把門再加頂住。要走進來溫存素梅。只聽得外面打著門道:“鳳兄,快開門!”鳳生戰抖抖的回道:“是…是…是那個?”一個聲氣小些的道:“小弟竇尚文。”一個大喊道:“小弟竇尚文。兩個月不相聚了,今才得回來。這樣好月,快開門出來,吾們同去吃酒。”鳳生道:“夜深了,小弟已睡在上了,懶得起來。明盡興罷。”外邊竇大道:“寒舍不遠,過談甚便。著人來請,因怕兄已睡著,未必就來,故此兄弟兩人特來自邀。快些起來!”鳳生道:“夜深風,熱被窩裡起來,怕不冒了。其實的懶起。不要相強,足見相知。”竇大道:“兄興素豪,今夜何故如此?”竇二便嚷道:“男子漢見說著吃酒看月有興的事,披衣便起,怕甚風!”鳳生道:“今夜偶然沒興,望乞見量。竇二道:“終不成使我們掃了興便自這樣回去了!你若當真不起來時,我們一發把這門打開來,莫怪鹵!”鳳生著了急,自想道:“倘若他當真打進,怎生是好?”低低對素梅道:“他若打將進來,必然事。姐姐你且躲在後,待我開門出去打發了他,就來。”素梅也低低道:“撇脫些!我要回去。這事做得不好了,怎麼處!”素梅望後黑處躲好,鳳生才掇開凳子,開出門來。見了他兄弟兩個,且不施禮,便隨手把門扣上了,道:“室中無火,待我搭上了門,和兄每兩個坐話一番罷。”兩竇道:“坐話什麼?酒盒多端正在那裡了。且到寒家呼盧浮白吃到天明。”鳳生道:“小弟不耐煩,饒我罷!”竇二道:“我們興高得緊,管你耐煩不耐煩!

我們大家扯了去。”兄弟兩個多動手,扯著便走;又加家僮們推的推,攘的攘,不由你不走。鳳生只叫得苦,卻又不好說出。正是:啞子慢嘗黃柏味,難將苦口向人言。

沒奈何,只得跟著吆吆喝喝的去了。

這裡素梅在房中心頭丕丕的跳,幾乎把個膽嚇破了。著實懊悔無盡。聽得人聲漸遠,才按定了子,走出面前來。

整一整衣服,望門外張一張,悄然無人。想道:“此時想沒人了,我也等不得他,趁早走回去罷。”去拽那門時,誰想是外邊搭住了的。狠子一拽,早把兩三個長指甲一齊蹴斷了。要出來,又出來不得;要叫聲龍香,又想他決在家裡,那裡在外邊聽得,又還怕被別人聽見了,左右不是。心裡煩噪亂,沒計奈何。看看夜深了,坐得不耐煩。再不見鳳生來到,心中又氣又恨,道:“難道貪了酒杯,竟忘記我在這裡了!”又替他解道:“方才他負極不要去;是這些狂朋沒得放他回來。”轉展躊躇,無聊無賴,身體卷怠,呵欠連天。要睡睡,又是別人家鋪,不曾睡慣,不得伏貼。亦且心下有事,焦焦躁躁,那裡睡得去。悶坐不過,做下一首詞雲:幽房深鎖多情種,清夜悠悠誰共;羞見枕衾鴛鳳,悶則和衣擁。無端猛烈陰風動,驚破一番新夢;窗外月華霜重,寂寞桃源。詞寄《桃源憶故人》。

素梅詞已罷,早已雞鳴時候了。龍香在家裡睡了一覺醒來,想道:“此時姐姐與鳳官人也快活得夠了,不免走去俟候,接了他歸來早些,省得天明有人看見,做出事來。”開了角門,踏著草,慢慢走到書房前來。只見門上搭著扭兒。疑道:“這外面是誰搭上的?又來奇怪了。”自言自語了幾句。裡頭素梅聽得聲音,便開言道:“龍香來了麼?”龍香道:“是,來了。”素梅道:“快些開了門進來。”龍香開進去看時,只見素梅衣妝不卸,獨自一個坐著。驚問道:“姐姐起得這般早?”素梅道:“那裡是起早!一夜還不曾睡。”龍香道:“為何不睡?

鳳官人那裡去了?”素梅嘆口氣道:“有這等不湊巧的事!說不得一兩句說話,一夥狂朋踢進園門來,拉去看月。鳳官人千推萬阻,不肯開門。他直要打進門來。只得開了門,隨他們一路去了。至今不來,且又搭上了門。教我出來又出來不得;坐又坐不過,受了這一夜的罪。而今你來得正好。我和你快回去罷。”龍香道:“怎麼有這等事!姐姐有心得到這時候了,鳳官人畢竟轉來,還在此等他一等麼?”素梅不覺淚汪汪的,又嘆一口氣道:“還說什麼等他,只自回去罷了。”正是:驀地魚舟驚比目,霎時樵斧破連枝。

素梅自與龍香回去不提。

且說鳳生被那不做美的竇大竇二不由分說拉去吃了半夜的酒。鳳生真是熱地上蚰蜒,一時也安不得身子。一聲求罷,就被竇二大碗價罰來。鳳生雖是心裡不願,待推卻時,又恐怕他們看出破綻,只得勉強發興。指望早些散場。誰知這些少年心,吃到興頭上,越吃越狂,那裡肯住。鳳生真是沒天得叫。直等東方發白,大家酩酊吃不得了,方才歇手。鳳生終是留心,不至大醉。帶了些酒意,別了二竇,一步恨不得做十步,踉蹌歸來。到得園中,只見房門大開。急急走近叫道:“小姐!小姐!”那見個人影?想著昨宵在此,今不得見了。不覺的趁著酒興,敲臺拍凳,氣得淚點如珠的下來。罵道:“天殺的竇家兄弟!坑害了我。千難萬難,到得今才得成就。未曾到手,平白地攪開了。而今不知又要費多少心機,方得圓成。只怕著了這驚,不肯再來了,如何是好?”悶悶不樂,倒在上,一覺睡到沉西,方起得來。急急走到園東牆邊一看,但見樓窗緊閉,不見人蹤。推推角門,又是關緊了的。沒處問個消息,怏怏而回。且在書房納悶不提。

且說那楊素梅歸到自己房中,心裡還是恍惚不寧的。對龍香道:“今後切須戒著,不可如此!”龍香道:“姐姐只怕戒不定。”素梅道:“且看我狠子戒起來。”龍香道:“到得戒時,已是遲了。”素梅道:“怎見得遲?”龍香道:“身子已破了。”素梅道:“那裡有此事?你才轉得身,他們就打將進來。

說話也不曾說得一句,那有別事?”龍香道:“既如此,那人怎肯放下?定然是想殺了,極不也害個風癲。可不是我們的陰;還須今夜再走一遭的是。”素梅道:“今夜若去,你住在外面,一邊等我,一邊看人,方不誤事。”龍香冷笑了一聲。

素梅道:“你笑什麼來?”龍香道:“我笑姐姐好個狠子,著實戒得定。”兩個正要商量晚間再去赴期,不想裡面兄嫂處走出一個丫鬟來,報道:“馮老孺人來了。”原來素梅有個外婆,嫁在馮家,住在錢塘門裡。雖沒了丈夫,家事頗厚,開個典當鋪在門前。人人曉得他是個富室。

那些三姑六婆沒一個不來奉承他的。他只有一女,嫁與楊家,就是素梅的母親,早年夫婦雙亡了。孺人想著外甥女兒雖然傍著兄嫂居住,未嘗許聘人家。一,與媒婆每說起素梅親事。媒婆每道:“若只託著楊大官人出名,說把妹子許人,未必人家動火。須得說是老孺人的親外甥,就在孺人家裡接茶出嫁的,方有門當戶對的來。”孺人道:“是,說得有理。亦且外甥女兒年紀長大,也要收拾他身畔來。”故此自己抬了轎,又叫了一乘空轎,一直到楊家,要接素梅家去。

素梅接著外婆。孺人把前意說了一遍。素梅暗地吃了一驚。推託道:“既然要去,外婆先請回去,等甥女收拾兩就來。”孺人道:“有什麼收拾?我在此等了你去。”龍香便道:“也要揀個子。”孺人道:“我揀了來的,今正是個黃道吉。就此去罷。”素梅暗暗地叫苦,私對龍香道:“怎生髮付那人?”龍香道:“總是老孺人守著在此,便再遲兩去,也會他不得了。不如且依著去了,等龍香自去回他消息,再尋機會罷。”素梅只得懷著不快,跟著孺人去了。

所以這鳳生去望樓上,再不得見面。直到外邊去打聽,才曉得是外婆家接了去了。跌足嘆恨,悔之無及。又不知幾時才得回家,再得相會。正在不快之際,只見舅舅金三員外家金旺來接他回家去,要商量上京會試之事。說道:“園中一應書箱行李多收拾了家來,不必再到此了。”鳳生口裡不說,心下思量道:“誰想當面一番錯過,便如此你我東西,料想那還有再會的子!只是他十分的好情,教我怎生放得下!”一邊收拾,望著東牆只管落下淚來。卻是沒奈何,只得匆匆出門。到得金三員外家裡,員外早已收拾盤纏,是件停當。吃了餞行酒,送他登程。叫金旺跟著,一路伏侍去了。

員外閒在家裡,偶然一個牙婆走來賣珠翠,說起錢塘門裡馮家有個女兒,才貌雙全,尚未許人。員外叫討了他八字來。與外甥合一合看。那看命的看得是一對上好到頭夫,夫榮貴,並無衝犯。員外大喜,即央人去說合。那馮孺人見說是金三員外,曉得他本處財主。叫人通知了外甥楊大官人,當下許了。擇了吉,下了聘定,歡天喜地。

誰知楊素梅心裡只想著鳳生,見說許下了什麼金家,好生不快,又不好說得出來。對著龍香只是啼哭。龍香寬解道:“姻緣分定,想當若有緣法,早已成事了。如此對面錯過,畢竟不是對頭。虧得還好;若是那一夜有些長短了,而今又許了一家,卻怎麼處?”素梅說:“說那裡話!我當初雖不與他沾身,也曾親熱一番,心已相許。我如今痴想還與他有相會子,權且忍耐。若要我另嫁別人,臨期無奈,只得尋個自盡,報答他那一點情分便了,怎生撇得他下!”龍香道:“姐姐一片好心固然如此,只是而今怎能夠再與他相會?”素梅道:“他如今料想在京會試。倘若姻緣未斷,得登金榜,他必然歸來尋訪著我。那時我辭了外婆,回到家中,好歹設法得相見一番。那時他身榮貴,就是婚姻之事或者還可挽回萬一。不然,我與他一言面訣,死亦瞑目了。”龍香道:“姐姐也見得是,且耐心著,不要煩煩惱惱,與別人看破了,生出議論來。”不說兩個唧噥,且說鳳生到京,一舉成名,做了三甲進士,選了福建福州府推官,心裡想道:“我如今便道還家,央媒議親易如反掌;這姻緣仍在,誠為可喜;進士不足言也。”正要打點起程,金員外家裡有人到京來,說道:“家中已聘下了夫人,只等官人榮歸畢姻。”鳳生吃了一驚,道:“怎麼?聘下了什麼夫人?”金家人道:“錢塘門裡馮家小姐,見說才貌雙全的。”鳳生變了臉道:“你家員外好沒要緊!那知我的就裡?連忙就聘做什麼?”金家人與金旺多疑怪道:“這是老員外好意,官人為何反怪將起來?”鳳生道:“你們不曉得,不要多管!”自此心中反添上一番愁緒起來。正是:姻事雖成心事違,新人歡喜舊人啼;幾回暗裡添惆悵,說與旁人那得知?

鳳生心中悶悶,且待到家再作區處,一面京中自起身,一面打發金家人先回,報知擇到家。

這裡金員外曉得外甥歸來快了,定了成婚吉,先到馮家下那袍段釵-請期的大禮。他把一個白玉蟾蜍做壓釵物事。

這蟾蜍是一對。前把一個送外甥了,今又替他行禮,做了個囫圇人情。教媒婆送到馮家去,說:“金家郎金榜題名,不歸娶,已起程,將到了。”那馮老孺人好不喜歡。旁邊親親眷眷看的人那一個不嘖嘖稱歎道:“素梅姐姐生得標緻,有此等大福!”多來與素梅叫喜。

誰知素梅心懷鬼胎,只是長吁短嘆,好生愁悶,默默歸房去了。只見龍香走來道:“姐姐,你看見適才的禮物麼?”素梅道:“有甚心情去看他!”龍香道:“一件天大僥倖的事!好叫姐姐得知。龍香聽得外邊人說:那中進士聘姐姐那個人,雖然姓金,卻是金家外甥。我前記得鳳官人也曾說什麼金家舅舅。只怕那個人就是鳳官人,也不可知。”素梅道:“那有此事?”龍香道:“適才禮物裡邊,有一件壓釵的東西,也是一個玉蟾蜍,與前鳳官人與姐姐的一模二樣。若不是他家,怎生有這般一對?”素梅道:“而今玉蟾蜍在那裡?設法來看一看。”龍香道:“我方才見有蹺蹊,推說姐姐看,拿將來了。”袖裡取出,遞與素梅看了一會,果像是一般的;再把自家的臂上解下來,並一併看,分毫不差。想著前的情,不覺掉下淚來,道:“若果如此,真是姻緣不斷。古來破鏡重圓,釵分再合,信有其事了。只是鳳郎得中,自然說是鳳家下禮,如何只說金家?這裡邊有些不明。怎生探得一個實消息?果然是了,便好。”龍香道:“是便怎麼?不是便怎麼?”素梅道:“是他了,萬千歡喜,不必說起。若不是他,我前說過的,臨到娶,自縊而死!”龍香道:“龍香到有個計較在此。”素梅道:“怎的計較?”龍香道:“少不得親之,媒婆先回話。

那時龍香妝做了媒婆的女兒,隨了他去。看得果是那人,即忙回來說知就是。”素梅道:“如此甚好。但願得就是他,這場喜比天還大。”龍香道:“我也巴不得如此。看來像是有些光景的。”兩人商量已定。

過了兩,鳳生到了金家了。那時馮老孺人已依著金三員外所定子成親,先叫媒婆去回話,請來娶。龍香知道,趕到路上來,對媒婆說:“我也要去看一看新郎。有人問時,只說是你的女兒,帶了來的。”媒婆道:“這等,折殺了老身。

同去走走就是。只有一件事,要問姐姐。”龍香道:“甚事?”媒婆道:“你家姐姐天大喜事臨身,過門去就做夫人了,如何不見喜歡?口裡唧唧噥噥,倒像十分不快活的。這怎麼說?”龍香道:“你不知道,我姐姐自小立願,要自家揀個像意的姐夫。而今是老孺人做主,不管他肯不肯,許了。他不知新郎好歹,放心不下,故此不快活。”媒婆道:“新郎是做官的了,有什麼不好?”龍香道:“夫面上,只要人好,做官有什麼用處?老孃曉得這做官的姓什麼?”媒婆道:“姓金了,還不知道。”龍香道:“聞說是金員外的外甥,原不姓金,可知道姓什麼?”媒婆道:“是便是外甥,而今外邊人只叫他金爺,他的姓,姓得有些異樣的,不好記,我忘記了。”龍香道:“可是姓鳳?”媒婆想了一想,點頭道:“正是這個什麼怪姓。”龍香心裡暗暗喜歡:已有八分是了。

一路行來,已到了金家門首。龍香對媒婆道:“老孃你先進去,我在門外張一張罷。”媒婆道:“正是。”媒婆進去見了鳳生,回覆今親之事。正在問答之際,龍香門外一看,看得果然是了,不覺手舞足蹈起來,嘻嘻的道:“造化!造化!”龍香也有意要他看見,把身子全然著,早已被門裡看見了。

鳳生問媒婆道:“外面那個隨著你來?”媒婆道:“是老媳婦的女兒。”鳳生一眼瞅去,疑是龍香。使叫媒婆去裡面茶飯。自己踱出來看,果然是龍香了。鳳生忙道:“甚風吹你到此?你姐姐在那裡?”龍香道:“鳳官人還問我姐姐!你只打點親罷了。”鳳生道:“龍香姐,小生自那驚散之後,有一刻不想你姐姐,也叫我天誅地滅!怎奈是這一去,彼此分散,無路可通。僥倖往京得中,正要歸來央媒尋訪,不想舅舅又先定下了這馮家。而今推卻不得,沒奈何了,豈我情願!”龍香故意道:“而今不情願,也說不得了。只辜負了我家姐姐一片好情,至今還是淚汪汪的。”鳳生也拭淚道:“待小生過了今之事,再怎麼約得你家姐姐一會面,講得一番,心事明白,死也甘心!而今你姐姐在那裡?曾回去家中不曾?”龍香哄他道:“我姐姐也許下人家了。”鳳生吃驚道:“咳!咳!許了那一家?”龍香道:“是這城裡什麼金家,新中進士的。”鳳生道:“又來胡說!城中再那裡還有個金家新中進士?只有得我。”龍香道:“官人幾時又姓金?”鳳生道:“這是我孃舅家姓。我一向榜上多是姓金不姓鳳。”龍香嘻的一笑道:“白見鬼!枉著人急了這許多時。”鳳生道:“這等說起來,敢是我聘定的,就是你家姐姐?卻怎麼說姓馮?”龍香道:“我姐姐也是馮老孺人的外甥,故此人只說是馮家女兒,其實就是楊家的人。”鳳生道:“前分散之後,我問鄰人,說是外婆家接去,想正是馮家了。”龍香道:“正是了。”鳳生道:“這話果真麼?莫非你見我另聘了,特把這話來耍我的?”龍香去袖中摸出兩個玉蟾蜍來,道:“你看這一對先自成雙了。一個是你送與姐姐的;一個是你家壓釵的,眼見得多在這裡了。還要疑心?”鳳生大笑道:“有這樣奇事,可不快活殺了我!”龍香道:“官人如此快活,我姐姐還不知道明白,哭哭啼啼在那裡。”鳳生道:“若不是我,你姐姐待怎麼?”龍香道:“姐姐看見玉蟾蜍一樣,又見說是金家外甥,故此也有些疑心。先教我來打探。說道:‘不是官人,便要自盡。’如今即忙回去報他,等他好梳妝相待。而今他這歡喜,也非同小可。”鳳生道:“還有一件,他事在急頭上,只怕還要疑心是你權時哄他的,未必放心得下。

你把前所與我的戒指拿去與他看,他方信是實了。可好麼?”龍香道:“官人見得是。”鳳生即在指頭上勒下來,與龍香去了。一面吩咐鼓樂酒筵齊備,親往娶。

卻說龍香急急走到家裡,見了素梅,連聲道:“姐姐,正是他!正是他!”素梅道:“難道有這等事?”龍香道:“不信,你看,這戒指那裡來的?”就把戒指遞將過來,道:“是他手上親除下來與我,叫我拿與姐姐看,做個憑據的。”素梅微笑道:“這個真也奇怪了。你且說,他見你說些什麼?”龍香道:“他說自從那驚散,沒有一不想姐姐,而今做了官,正要來圖謀這事,不想舅舅先定下了,他不知是姐姐,十分不情願的。”素梅道:“他不匡是我,別娶之後,卻待怎麼?”龍香道:“他說:‘原要設法與姐姐一面,說個衷曲,死也瞑目!’就眼淚下來。我見他說得至誠,方與他說明白了這些話。他好不喜歡!”素梅道:“他卻不知我為他如此立志,只說我輕易許了人家,道我沒信行的了,怎麼好?”龍香道:“我把姐姐這些意思,盡數對他說了。原說:‘打聽不是,娶之,尋個自盡的。’他也著意,恐怕我來回話,姐姐不信,疑是一時權宜之計哄上轎的說話,故此拿出這戒指來為信。”素梅道:“戒指在那裡拿出來的?”龍香道:“緊緊的勒在指頭上,可見他不忘姐姐的了。”素梅此時才放心得下。

須臾,堂前鼓樂齊鳴,新郎冠帶上門,親自娶。新人上轎,馮老孺人也上轎。送到金家,與金三員外會了親,吃了喜酒,送入房,兩下成其夫婦。恩情美滿,自不必說。次,楊家兄嫂多來會親。竇家兄弟兩人也來做賀。鳳生見了二竇,想著那晚之事,不覺失笑。自忖道:“虧得原是姻緣,到底配合了,不然,這一場攪散,豈是小可的!”又不好說得出來,只自家暗暗僥倖而已。做了夫之後,時常與素梅說著那事,兩個還是打噤的。

因想:世上的事,最是好笑。假如鳳生與素梅索無緣罷了;既然到底是夫,那書房中時節,何不休要生出這番風波來?略遲一會,也到手了。再不然,不要外婆家去,次也還好再續前約,怎生不先不後,偏要如此間阻?及至後來,兩下多不打點的了,卻又無意中聘定成了夫婦。這多是天公巧處,卻像一下子就上了手反沒趣味,故意如此的。卻又有一時不偶便到底不諧的,這又不知怎麼說?有詩為證:從來女俠會憐才,到底姻成亦異哉!

也有驚分終不偶,獨含幽怨向琴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