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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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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個女人本就不該是他的,她唯有在周霆琛身邊時才是最幸福的。

舞池中,毓婉與周霆琛相擁而舞,她親暱依靠在周霆琛前,周霆琛執了她的手緊緊相握,曲聲悠揚,卻也令人心如死灰。於是,他默然下定決心:選擇放手,選擇離開。

,在杜家在遇見眉目依舊的她,他又有些不捨了。明明知道此時放開手才是成全彼此的最好出路,偏他不甘心,放開了她或許一生都再觸碰不到這個女人,他不想更不願。

杜允唐見毓婉還在注視自己,為掩蓋慌亂和難堪憤怒的嘶吼:“滾,你再不滾,你再不滾…”毓婉抬起頭,明亮的眼眸令發狂的杜允唐本說不出狠話,他惡狠狠推到毓婉,用力吻了下去。

蓄積如此久的思念濃烈到再不能用言語來表達。他多麼想就此擁有她,一生一世。

“如果你不走,我就不會放手了。”他貼在她的耳邊,以前所未有的卑微語氣袒自己的情愫:“因為我捨不得,我捨不得你離開我。”這也是杜允唐和周霆琛的最大不同,他會執拗表達自己的情,全然不顧毓婉是否願意接受,而周霆琛永遠都在顧及毓婉的受,不敢輕易將情重負積壓在她的肩頭。

毓婉被杜允唐吻住,起初還在掙扎,後來終慢慢放開了手,目光投在白花花的天花板上,神智惑。

惑在這兩個男人之間,自己到底愛的是誰。

周霆琛於毓婉是幼年夢想,所有初戀有關的純淨情愫皆投入在他的身上,杜允唐於她是婚後瑣事將兩人捆縛住的親密,並肩作戰的經歷使得他們之間不僅僅只存在同情而深了情愛。兩個同樣卓然出的男子,她何德何能一同貪留,擁有一個就必須傷害另一個,可不管傷了誰,她都不能做到無動於衷。

“毓婉,在外逃亡的子裡,我想了很多孩子的名字,我不知道孩子不在了,還以為自己有資格做一個遲到的父親。”杜允唐俯下頭,滾熱的眼淚還是落在她的前。他嫌自己哭得太難看便狠狠蹭了去,偏眼淚洶湧不絕:“我給他起的名字叫永銘,銘記我們在戰亂後的兩次相遇。”毓婉兩鬢碎髮有些散亂,兩三髮絲擋在面頰上,他想伸手為她抿去又怕自己的動作會干擾她的選擇。

杜允唐發現這居然是自己第一次向毓婉赤坦誠心扉,心慌得怦怦直跳,彷彿個懵懂少年在得到心儀女孩的允許,如被開口拒絕,美夢就會破散掉。

“我不會藉此強迫你留下,因為我知道,留下你的身體也永遠得不到佟毓婉這個人,我尊重你的全部選擇。”他卑微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毓婉的臉上,等待她的最終發落。

毓婉想了許久,許久。

她想的時間太久,久到他心虛的為自己胡亂尋找臺階:“也好,你原本就是屬於他的,我能有幸留你在身邊三年已是上天眷顧,眼下失去你,也是上天懲罰我不曾珍惜過,做錯的人必須得到懲罰,我活該…”杜允唐的被毓婉用力捂住,她親暱的動作給了慌亂的他藉,杜允唐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胡言亂語什麼,被迫傻傻抬眼與她對視。

毓婉的聲音似從天邊傳來:“我至今還是杜允唐的子,從未背叛過,無論身心。”杜允唐甚至不會懷疑毓婉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而是出於本能的去相信她。

他狠狠的圈住毓婉的身體,吻一下一下落在她的面頰、額頭、鼻尖,還有顫動的睫:“謝謝你還願意留下來陪我,謝謝。”真的願意嗎?恐怕連毓婉自己也不清楚。

也許人生就是這般不盡如人意,越是想做的事越會遠在天邊不可觸及,在經歷過人生大起大落後,她忽然有些倦了,厭倦再叛離一次杜家和周霆琛去尋找年少時的愛情,厭倦了重新經歷婚姻磨合的痛苦。

毓婉終於明白,自己與周霆琛一次次錯身而過並不是命運殘酷安排,全是她本使然。

情是牽絆她去或留的枷鎖,一輩子不會有決斷敢去砸開。

杜允唐還在細細親吻她的耳垂,毓婉伸出手臂摟住她,杜允唐訝異子的主動,氣息也漸漸重起來。是的,這是他的子,他有無數個理由可以得到她,可他不覺有了從前沒有注意過的體貼,及其細心的問句:“可以嗎?”毓婉的目光直視頭頂的燈,昏黃的光刺得眼睛有些發痛,有些想要淚的衝動。

就這樣吧,他現在更需要她。

她沒有回答,而是將自己雙臂夾緊,回應了他。

杜允唐歸來後常與一些神秘人物來往,毓婉無意中撞破幾次,發現其中一人在杜瑞達入獄時曾經冒險上門提出過參與營救之策,她心中大約也猜到杜允唐這些子究竟漂泊在何處。

眼下上海時局動亂,北方軍政界與南方政府公然決裂,南方汪衛自秉為孫總理繼任者將廣州國民政府北遷武漢與南京革命軍對抗。為平息內亂,贏得更多內陸武裝支持,蔣介石聲明要火速解決武漢意圖分裂舉動並解除上海工人武裝,為防止再次出現武力暴動妄圖收回英法租界事件,遂提供三百萬元資助將上海若干幫會組織了秘密中華共進會和公開的上海工界聯合會,再以派遣數百名軍官將其改變成隊伍,只針對革命黨人和妄圖暴動的學生工人們施以暴力。

四月十二凌晨,停泊在上海高昌廟的軍艦上空生氣信號,早有所準備的幫會打手們冒充工人從租界內分頭衝出,向閘北、南市、瀘西、吳淞、浦東等十四處工人糾察隊發出襲擊,工人糾察隊猝不及防,不得不奮起抵抗,雙方在港內戰,國民革命軍第二十六軍開來,以調解“工人內訌”為名收繳工人糾察隊武裝,一千七百多支槍被繳,三百多名糾察隊員被打死打傷。

事件發生後,上海工人和各界群眾舉行總罷工和示威遊行,以抗議血腥暴行。四月十四,南京國民政府宣告成立,與武漢政府分庭抗禮。

許浩南得知馮玉樣出師潼關節節取勝後,當即調轉態度向南京政府屈從,對上海區域內所轄共產黨人大肆鎮壓。上海本是亂作一團的政局越發雪上加霜,民眾百姓再度陷入血雨腥風當中。

因為時局動盪,杜家產業再次大受影響,縱然佟毓婉有回天之力,也逆不過時局若此。

入了五月,大街上警笛長鳴,巡警士兵們專挑衣衫襤褸者抓捕冒充共產黨人向上方差,家家戶戶關閉門窗,肯於營業的店鋪少之又少,多是清理了東西上栓落鎖。

毓婉與沙遜先生從沙遜洋行走出,正遇見一群面黃肌瘦的孩童乞丐圍繞上來乞討,扒住褲腿拼命哭喊這:“可憐可憐吧,我父母都被抓走了,一整天沒吃飯了。”心生憐憫的毓婉停下腳步從手袋裡翻找零錢,孩子們見她當真捨得給錢,一擁而上將那華麗手袋多了去,一旁護衛沙遜的侍從衝上去抓起為首的孩子,劈頭蓋臉朝身上打,孩子們嚎啕哭成一團。

哭聲尖銳刺耳,毓婉上去攔住侍從們的動作:“不要再打了,你們把包還給我,我把錢給你們。”那男孩子了鼻孔的血,狠狠抱緊懷中手袋不肯放手,還有個三五歲的女孩子眼眶淤青,口中含糊道:“你騙人,給了你,他們會把我哥哥打死的。”毓婉眼眶溫熱,從懷裡掏出手絹為那個倔強的男孩子擦去臉上的血:“我說話算話,必定會給你的,我那個手袋裡有要緊的東西,錢並不重要。”雀兒在一旁不耐的誤了鼻子:“少,他們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洗過澡了,太髒了,咱們先走吧。”毓婉沒有動,只是將手送到孩子們面前,染了丹蔻的手在那男孩子眼中有著聖潔光暈,他不自覺顫巍巍出手中的手袋。毓婉從孩子手上接過錢袋,當即守信翻找一把零錢給他們:“快回去吧,去買些吃的。”

“少,你最近怎麼了?”雀兒覺得毓婉最近有些異樣,似乎特別容易落淚。

毓婉深口氣抬起頭“只是覺得這些孩子無父無母,太過可憐了。”沙遜先生在旁皺眉:“佟小姐,你的舉動讓我覺得上海這座城市充滿仁慈。”他回身命令:“去,把合同給佟小姐再準備一份,這份被這群討厭的孩子皺了。”事實上,他們正在做的事,並不仁慈。

沙遜藉助上海局勢動盪肆意擴大地產圈佔土地,他們將普通民居用極少價錢購買,將原住民驅趕出去,再興建高大建築用於展現歌舞昇平場所,一些不肯搬走的原住民,沙遜會藉助許浩南的軍隊進行武力鎮壓,當然,有了好處自然不會忘了憑藉武力統治上海的領導者,每一次見到許浩南與沙遜握手言歡的景象,毓婉都有些錯覺,彷彿眼前又站立一個沈之沛。

即使換過一百個將軍又能如何,錢從來都是權力的附屬品,民眾卻要血甚至犧牲命才能辛苦得到。

身為沙遜洋行股東的佟毓婉始終在忍受內心煎熬,眼睜睜看著越來越多的人在戰亂中失去家園,鰥寡婦孺在廢墟上哭爬,而他們卻在趁火打劫發國難財。

她手袋裡的錢,每一張都沾滿了鮮血、杜允威見毓婉手中投資大有進益,索折損尊嚴求毓婉將他手中全部財產入股沙遜,很快杜允威也與這個名震上海灘的地產大亨有了密切關係,顯然他並不認為沾染同胞鮮血的錢會花起來寢食難安。

上海,本該有了花草吐蕊含芳的暖意。可眼前灰藍的天空陰霾籠罩,難見得潔白雲朵,放眼望去到處是人們奔於求生的匆匆腳步,警笛還在頭頂刺耳鳴叫,狂風正捲走了那個鼻血的男孩子手中的鈔票,衣衫襤褸的他正奔跑追趕。

一輛呼嘯而過的軍車沒剎住車閘,將那個孩子重重莊飛起來,再重重砸落在地面。血,瞬時蔓延開,那些手拿了鈔票的孩子們圍上去發出震動人心的哭喊,還有那個怯怯的女孩子,哭得扭曲的小臉望向毓婉,發出失去親人的悲鳴。

毓婉很想跑過去一探究竟,卻又礙於自己的身份不得不站住腳步。軍車被孩子們圍住開動不能,唯有一槍打在地面嚇散了孩子,一陣煙塵開出很遠。

可見,這個天不美好,是因為人們心底的寒冰越積越厚,再凍結下去人的血變得無法融化。

毓婉深深口氣轉過身,朝沙遜先生出笑容:“沙遜先生,我想退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