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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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說得是!這個讓小子來做!”拔出軟劍在樹上一陣亂斫,將樹枝樹幹堆在蟒屍上面,不清多時,已造成一座大大的樹冢,把屍水遮掩得不半點痕跡。
那婦人見餘樹奇手上那柄利器,當時滿臉錯愕,留神看他揮劍的手法,待餘樹奇做好樹冢,忍不住問道:“相公這枝軟劍,可有個名稱?”餘樹奇被問得一怔,旋道:“這劍是在一位死去的老人身上得來,不知道該叫做什麼劍。”那婦人大震道:“那老人長相什麼樣子?”餘樹奇暗地稱奇,但仍將異人形相詳為描述。
那婦人滿臉駭異的神情,仔細打量餘樹奇周身上下,接著又道:“相公的劍能否借我看一看?”餘樹奇由那婦人神情看來,知她一定認識這枝軟劍,反正就給她看,也沒有開系,當即垂下劍尖,倒提劍柄,送將過去,並說一聲:“大娘請看!”那婦人微微一笑道:“年輕人真是不經事,難道不怕我把你殺了?”卻一把奪過樹奇手上的軟劍。
餘樹奇笑道:“大娘為何要殺我?”那婦人正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武林人物對於寶刀寶劍,秘笈靈藥,何等珍惜、慎重?我這時雖未能確定你這支是不是武林上轟傳的軟晶劍,但由你方才砍樹時,已見這劍鋒利,倘若我接劍時,就勢一揮,你怎生躲得?”餘樹奇被她說得一怔,勉強笑道:“我知道大娘不會殺我!”那婦人道:“你怎能這樣肯定?要知世上貌慈心毒,笑裡藏刀的人很多,見財起意的還在其次,我固然不殺你,但照你這樣輕信一位陌生人,將利器到別人手上,總會有一天遇上兇狠的人把你殺了!”餘樹奇被說得心膽俱寒,忙說一聲:“小子受教了!”那婦人微微一笑,左手輕彈劍身,發出鏘鏘的聲昔,仔細察看劍柄,忽然面喜容,自言自語道:“正是軟晶劍,正是軟晶劍!
…
”把玩片刻,才對餘樹奇道:“確是那武林共羨的寶劍,這枝寶劍早就落在獨孤老人之手,幾十年來正兩派喪命在這劍下的人已不知多少…”餘樹奇詫道:“派的人倒也罷了,正派的人為何也要被殺?”那婦人道:“獨孤老人的藝業可說是世無匹敵,尤其他無意中得到此劍,更是如虎添翼,但他遇事孤行,全憑當時的愛憎而定。所以,他不但殺派人,也殺正派人,甚至於他親生女兒也要殺!”餘樹奇不覺驚叫起一聲:“哎呀!”那婦人笑道:“這有什麼出奇?你將來在江湖上行走多了,見事多了,心腸也硬了,那時便是司空見慣,絲毫不以為異。好了!跟我回去再說,這劍先還給你!”餘樹奇聽說獨孤老人居然連親生女兒也殺,錯愕得神魂有點顛倒,見那婦人叫他接劍,立即伸手上前。
那知那婦人突然臉一寒,雙目兇光暴長,大叱一聲,軟晶劍被她抖得筆直,閃電般向餘樹奇身前削出。
餘樹奇驚得飄過幾株樹頂,連叫:“你…你…”那婦人縱聲大笑道:“這時還你個什麼?”餘樹奇這時真是又驚又急,他端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一位面目慈祥的婦人,居然會騙去他的寶劍,而且立刻反臉為敵。
那婦人怎知迅速的一劍,竟不能傷害面前這位少年,因而微微一怔,喝一聲:“再接老孃幾招!”肢一扭,仗劍飛步上前,唰唰唰!一連攻了幾劍。
餘樹奇一看那婦人由樹梢起步,必須先看好落腳點,心知她輕功雖高,但與自己還相差太遠,驚慌之心略減,借力騰身,連避幾劍,邊走邊喝道:“宋大娘!你到底做假仿真,若不說個明白,恕我餘樹奇無禮了!”宋大娘吃吃笑道:“誰不知道我叫做狠心宋大娘?你小子不服,還能怎的?”說時屹立樹梢,把寶劍舞得得風雨不透。
餘樹奇心想:“我與你往無仇,近無怨?你居然要誆我的寶劍,看我不空手奪了回來教你大吃一驚也好!”但他仍認為那婦人有意相試,因為方才那婦人已再三對他說過江湖上各種詐的事件,若果真要沒他這支寶劍,早就該給他一劍兩段,何必費這多舌?所以,那婦人話已說明白,他還是站在幾丈外面,凝神注視。好像在欣賞宋大娘的劍法,又像專看宋大娘如何進招。
宋大娘見餘樹奇不先發動攻勢,知他心裡仍是狐疑,不由得暗歎這少年無知,也暗服這少年鎮定,又笑喝一聲:“怎不快點上來送死?”餘樹奇見她喝而不怒,也就笑笑道:“正等著你來哩!”雙臂向前一環,暗含幾個招式。
宋大眼喝一聲:“好!”身形一晃,隨劍出,一招“石沒羽”劍尖疾點餘樹奇的前額,未待招式用老,腕底一翻,化作“急翻舟”改攻下路,再一震玉腕,劍尖幻出一個圓圈,映生光,撲到餘樹奇前。
她發出這三招時,身形全在空中,只有最後一招將近對方前的瞬間,腳尖才向樹葉上一立。
但那餘樹奇何等乖覺?他見宋大娘身形甫動,劍招已發,心想:“你這真是劈空劍!”索動也不動,以靜待變。
要知高手對招,全憑氣定神閒,敵不動,己不動,敵一動,己先發。制敵機先,只在電光石火的一剎那。
餘樹奇對於宋大娘起手兩招,全不加以理會,直待第三招的劍尖僅距前數寸,才突然一折上軀,斜走兩尺,單臂一揮,擊正軟晶劍的劍身“當”一聲響,那被宋大娘以內力抖得筆直的劍身經這一擊,竟彎過一邊。
宋大娘見第三招“玉鏡金花”已快達對方前,他依然腳下不丁不八,環臂不動,不暗罵一聲:“真是找死!”那知心念未已,猛覺眼前一亮,一股剛猛的勁道,擊正自己的劍身,登時右腕受到大震,寶劍幾乎脫掌飛去。
但她到底久經大敵,而且腳尖已站在葉上,在這千鉤一發的危機中,以劍身為軸,居然借一彈之力,飄出丈餘。
說起來還是餘樹奇心存忠厚,手下留情。要不然,在宋大娘身子懸空的時候,雙臂併發,那怕不把她立斃樹下?再不然,揮臂擊劍的時候,另一條臂膀再向她背上一掃,也要把她打得斷骨折,五內崩裂,飛出十幾丈外。
這時,餘樹奇雖然一招得勢,卻不肯上前進招,笑說一聲:“宋大娘!要不要再來一招?”雖僅是一招的接觸,宋大娘已知這少年果然身懷絕學,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是人家的對手,尤其難得他那份不驕不怒,不亢不卑的神態,更使人欽佩心折。當下笑笑道:“這裡不大好打,還是跟我來!”話聲一落,立即施展“草如煙”的輕功,踏葉飛奔。
餘樹奇心想:“蕭老兒那套故智又來了,難道我還怕你?”他曾經在九疑山被蕭老者將他引開,致山寨被賊黨乘虛偷襲,死傷多人而深懷戒心。但他這時只有一人,毋需顧慮,仍然跟後急追。
兩人身法都十分迅速,不清多時已走到樹林邊緣,遙見一塊空地上建有幾間茅屋。
餘樹奇恍然大悟,暗道:“原來你帶我到這裡,打算以多為勝,但我也不怕你母女兩人。雖然寶劍在你手上,劍鞘仍在我身上哩!”毫不猶豫,和宋大娘飄落地面。
忽然一道紅影自茅屋裡奔出,即聞嬌呼一聲:“媽!你們怎地來這麼快?我煨的山鴿還沒有爛透哩!”餘樹奇搞不清她母女要什麼玄虛,不愕然止步。
宋大娘忽然回身狂笑道:“好小子!還要不要再打?”餘樹奇這時已認出這塊空地,正是十年前和田叔叔來過的地方,峭壁、山崖、斷崖、深谷,都宛然在目。
他心裡陡然興起一陣悲傷惘,對於宋大娘的問話,渾如不覺,三腳兩步縱往雲谷的崖邊,依稀記得自己跌下去的地方。低頭一看,距崖上十幾丈還可以看出崖形如削,十幾丈下面雲氣-渾,霧氣翻騰,由得眼力再好,也無法看透雲層下面。
他知道那可憐的姑姑就墊居在雲層底下,自己來這裡的心意,也就是為了打救姑姑,並不是憑弔遊蹤。他雖恨不得即時躍下雲谷底,而且仗著“提氣懸空”的功夫,雖是谷深數里,也不愁會跌死。
但是縱使此時下去,得與姑姑見面,也無法救她出困。他早就想過谷底深潭的漩是一條通外面大江要道,-他頭一回無意中陷身漩,幸獲重見天,也已九死一生,姑姑少了兩條腿,怎能冒此奇險?
原來預計得十分周到,雖然龍虎關沒有布匹賣,沒有木器店,鄰近總該有城有鎮,只要多走幾里,還怕買不到這些用品?偏是週上宋這死丫頭,一下子騙來這裡。這雲谷分明就在腳底,下得去,上不來,那不教人心急萬分?餘樹奇獨自徘徊半晌,驀地察覺身後有人說話,回頭一看,恰見那條礙眼的紅影,立即令他記起前情,倏地擰轉身軀,喝一聲:“拿來!”宋因見餘樹奇不理她媽的話,獨步崖沿,正對她媽笑說:“你看他幹甚麼呀?”驀地聽他一喝,反被嚇了一跳,登時蛾眉揚起,粉臉含怒道:“你叫拿什麼來呀?”餘樹奇也大聲叫出一個“布”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