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洞庭千里碧君山一株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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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微的波,拍打著靜悄悄的沙灘,上去又下來,不時濺上一些白的泡沫!
沙灘上有無數的貝殼,在夕陽下,閃閃泛出各種顏,成群的沙鷗,盤旋在水面上,時上時下,灰白的羽翼,張開又合上,你甚至於可以清楚地看見那兩腑白的羽和黃黑的長嘴。
這是君山第十二座峰下,前望庭,煙波浩渺,水天相連,後顧君山,秀拔千丈,排延數里之遙,出時,光燭霄漢,暮彩雲漫天,岸上沙丘如帶,風光如畫,端的是人間仙境。
一個灰衣獨臂的老人,面對著湖水,倚坐在一張竹製的靠椅上。
他那隻僅有的右手。託著一旱菸杆兒,不時地上一口,吐氣如雲!
這老人約有八十以上的歲數了,只是面白無鬚,臉上皺紋雖有,卻並不太多,可是卻有種說不出的風塵草莽氣,尤其是他那一雙細長的眸子,直視著夕陽,雖長時而不稍瞬,象徵著這個人,有著超然的定力。
他那直而短的一雙眉,眉角削如劍,尾部斜挑,其白如雪,一襲灰衣,長可及地,足下是灰綢面的雙梁便鞋,紡綢的褲管,用兩細綢帶子扎著,更顯出一派氣宇不凡。他這麼靜靜地坐著,不發一語,良久才把煙鍋裡的灰在鞋底上磕了磕,回頭喚了聲:“大妞!”
“來啦!爺爺!”一個面貌黑俏的姑娘,笑著跑了過來,她一面跳著說“爺爺,那個人已經醒了,吐了好多水呢!”老人微微含笑地點了點頭說:“他本來是沒有什麼大病,只是被水給灌夠了,等會兒一碗薑汁給他喝下去,到明天叫他走就是了!”這姑娘嘟著嘴說:“明天怕不行,我看他全身還發著熱呢!咱們救人要救到底啊,是不是爺爺?”老人冷笑一聲,目光又回到水面道:“大妞,你知道今天十幾了?”黑姑娘翻了一下眸子,奇怪地道:“大概是十七了,幹什麼呀?”老人搖了搖頭,嘆息道:“這麼重要的一件事,你會忘了?”
“什麼事?”大妞還是不大明白。
老人忽然站了起來,他用右手扭著那隻空袖管兒,目泛奇光地道:“爺爺這隻手是怎麼斷的?你莫非忘了?”這一句話,頓時把大妞兒給嚇了一大跳,她緊緊抓著老人一隻手,驚奇地道:“啊…是她!水母…”她那雙大眸子,在說到這句話時,竟是充滿了驚嚇之,全身都為之顫抖了。
“是的廣!”老人說“四月二十,這個子我一生永不會忘記!”大妞兒眨了一下眸子,訥訥道:“那不還有兩天了?爺爺…咱們走吧?何必要與她打呢?”老人目光突地一亮,他氣得身子有些發抖,厲聲叱道:“你說什麼?”少女拉著老人的手,害怕地說:“你可別生氣,爺爺…我怕!”老人嘿嘿一陣冷笑,朗聲道:“虧你還是我秦冰的孫女,我這十年以來,夕苦練功夫為的是什麼?好容易盼到了今天,你居然勸爺爺走!哼!你可真丟盡我秦氏門中的臉!”言罷兀自怒容滿面,他孫女被這番話,罵得低下頭幾乎要哭了。
老人看了她一眼,忍不住伸出手,在她背上輕輕拍了兩下道:“孩子,這也不怪你…唉!我們進去吧!”說著他就轉身直向沙灘那邊行去,那姑娘垂著頭在他後面跟著,不時地用足尖點地,去踢地下的沙,這一切顯示,她只不過是一個孩子。
在山峰上,有幾間用木板釘成的房子,雖是不十分漂亮,看來卻整潔結實。
那個叫秦冰的斷臂老人,單手推開了屋門,大步走進去,並且回頭問:“他在哪裡?”姑娘趕上來,悄悄地用手指了一下說:“就在那一間,爺爺!”她臉上紅了一下,忸怩地道:“他身上沒穿衣服…脫下的還沒有幹!”老人怔了一下,頓了頓才道:“你快找一套我的衣服去。”說著他就推開了另一扇門進去,只見萬斯同平躺在一張竹上,臉較前已略為紅潤,只是身上卻微微地顫抖不已。
看見老人進來,他用力地坐起來,才發現**的上身,不又尷尬地躺了下去,老人走過來,把他身上的被子拉了拉,皺眉道:“小朋友,你不要客氣,你在水中過久,中寒太深,暫時還不宜勞動!”萬斯同只覺得全身戰抖不已,訥訥地道:“謝謝你老人家救命之恩,我太失禮了!”老人隨口道:“不必客氣!”他說著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來,眯著眼微微笑道:“其實救你的倒不是我,是我那頑皮的孫女救你的,等你好了後,再謝謝她吧!”斯同這時只覺得牙關喀喀有聲地相磕著,他覺得冷得厲害,聞言只勉強地點了點頭,口中卻連連道:“謝謝…謝謝你們祖孫二人…”老人見狀,眉頭微皺地走過去,在他額上摸了一下,吃驚地道:“想不到中寒如此之深…這…”萬斯同咬牙苦笑道:“老丈不必擔心,容我歇一也就好了!”秦冰搖了搖頭道:“不行。”他說著,遂高聲喚道:“大妞,你快把我房內的藥酒拿來…再多拿一被子來。”室外答應了一聲,須臾,那個俏秀的黑妞兒,就進來了,她已換了一身乾淨的花衣裳,手中抱了一被子,一隻手提著一個紅漆的小葫蘆。
她先朝上的斯同瞟了一眼,羞澀地點了一下頭,把東西擱下,轉身就要走。
老人卻喚她道:“先別走。”他指著她對斯同道:“這是我孫女秦小孚,就是她把你救回來的。”萬斯同撐臂想起來,想到了自己沒穿衣服,只得又躺了下去,口中連道:“謝謝姑娘救命之恩!”秦小孚嫣然一笑,出細白的一口牙齒,結結巴巴地道:“你不要客氣,這算不了什麼!”說著她羞澀地笑了笑,又問秦冰道:“爺爺,這位相公該吃點東西了吧!他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秦冰白眉微微一皺道:“飯是要吃的,只是他現在寒火未退.卻進不得食。”說著又微微一笑,打趣道:“丫頭,你既救人,自然要多分點心,今夜我看你是不是別睡了?”秦小孚把身子背過,那條黑亮的髮辮,就像一條蛇似地動著,她小聲說:“我知道。”說著回眸瞟了萬斯同一眼,就低著頭走了。
萬斯同不心中十分過意不去,正要開口說話,老人卻對他擺了擺手,含笑道:“你不要多說話,你的情形我全知道,不用說,你的船是遇見了早上那陣子暴風雨了,是不是?”斯同點了點頭,老人嘆息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稍頓遂又問道:“你還是一個練武的人吧?”斯同正要開口,老人卻搶著道:“只要點頭,不要開口說話,你現在中氣不足,我知道。”斯同只好微微地點了點頭,老人面上微現出些喜,他哼了一聲,說道:“沒有錯,你身上帶著一把劍,你不是本地人吧?”斯同搖了搖頭,老人這時把葫蘆中酒,徐徐注人一小瓷杯中,一面走到他身前,伸出他那隻斷了大半截的左臂,把斯同身子向上一託,說:“來,小兄弟,先喝了這一杯暖和暖和!”萬斯同只覺得他那隻斷臂,竟是力大無比,自己身子為他輕輕一託,即不由自主地坐了起來,他不心中動了一動,方一開口,卻為老人就手把杯中酒咕嚕的一聲灌了下去。
也不知這是一種什麼酒,人口微甜,並不帶絲毫酒味,甫一入腹,即刻散發出一股強烈的酒熱,萬斯同只覺得身上一連打了幾個寒戰,牙關愈發地戰抖起來,他顫抖地說道:“老伯…我…我冷得很厲害!”老人眯著眼笑道:“這是必定的現象,過一會兒你就知道了。”他說著,又把另一被子,為他蓋在身上,一邊推門出去,一邊道:“我馬上就來。”萬斯同見被子上有一套乾淨衣服,想是他祖孫二人拿來給自己換的。
當時也顧不了許多,就跳下去拿,誰知當他才一跨下,才發現敢情自己竟是一絲不掛,不羞了個俊臉通紅,由不住心內通通一陣急跳。
他匆匆把衣服換上,覺得衣服大小倒合自己的身,這一剎那,已冷得他雙眉連聳,奇怪的是,才入腹中的酒,僅攻入腹時奇熱無比,這一會兒卻反倒不怎麼覺得了。
他蹣跚著又重新上,蓋好了被子,想到了方才赤身體的樣子,還不住臉紅。
他心中想,這裡只有他們祖孫二人,看方才那老人,既是斷了一臂,自然不會是他為自己脫衣解褲了,那麼是誰呢?
“一定是那個黑姑娘了…”想到此,他真有些無地自容的覺,不住沁出冷汗。
暗忖,自己這一生也真是多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於是就聯想到,在溺水亡命時,花心怡下水救自己的情形。
她是從那艘花船上,縱身下水的,原來那艘跟蹤了自己一路的小花船,竟是她啊!
這麼看起,那個在波心寺每夜看護自己的痴心女子,也必定是她無疑了!
萬斯同這麼想著,更不愁腸寸斷,花心怡這麼降格來求,對於他來說,那倒真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她這是何苦呢?
這可真是一個謎,在昔的印象裡,心怡較心蕊冷得多。她對自己是談不到什麼特殊情的,想不到原來她內心是這麼熱情,竟是這麼痴心的一個姑娘…所奇怪的是,她怎麼會離開了黃山,怎麼會找到了這裡,花心蕊到底如何?那紫蝶仙花蕾又如何?
這麼多的疑問,真把他頭都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