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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妥妥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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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貴妃看著玄宗的臉上一陣陰晴不定,心中也不發慌。玄宗和高力士的問答她雖然不是十分明白,但也隱約猜到了七八分。

李隆基看著跪伏在地的高力士,長嘆了一聲說道:“高力士,你的頭髮,也白了啊。罷了,罷了,他既是要這件衣裳,朕就給了他吧。”玄宗拉著貴妃的手轉過頭對她說道:“這件招惹是非的衣裳誰愛穿誰穿,咱們就做一對平常夫,再也不管這些事了。”高力士跟隨李隆基幾十年,皇帝心中的淒涼他豈會不明白,此刻他只能跪在地上咬緊了牙關,他實在不忍心說出那句話,不忍心揭穿這老人最後的謊話。楊玉環本來就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子,更何況皇宮裡的勾心鬥角見得多了也由不得她不聰明。

此刻既然明白了是太子有心宮,也猜到自己已經不可能活命了,如果只是陳玄禮兵諫的話,那玄宗總有辦法保住她,但是太子和陳玄禮不同,他要的是那件衣裳。要穿龍袍就得立威,而太子選擇的立威之道就是擊敗玄宗皇帝。

他要讓天下人都知道,他的父皇已經變成了一個連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的無用老人。只有她死了太子才能夠坐穩皇位,換句話說,只有她死了玄宗才能夠安享晚年。

楊貴妃想通了這一切收起了臉上的悲慼之,展顏一笑說道:“陛下,臣妾想再為您跳一曲霓裳羽衣舞。”玄宗用有些顫抖的手輕輕撫過她的臉龐說道:“高力士,掌燈。朕要為愛妃上妝。”

“老奴遵旨。”高力士搬過了燭臺,備好了妝奩。玄宗用右手魚際蘸了些胭脂,小心翼翼地塗在貴婦的臉頰上。又用小指蘸了脂,輕輕點上那小巧的朱

描眉筆重掃過清雅秀麗的柳眉,額黃紙又貼上珠圓玉潤的額頭。明晃晃的火燭之下,玄宗仔細端詳著自己的愛妃,像是在看著一件最傑出的藝術品。

楊玉環不暈生雙頰,輕輕低下了頭避開了玄宗火熱的目光,那嬌羞的姿態足以摧毀任何一個男人。過了片刻,楊玉環緩緩地站起身說道:“臣妾請陛下觀舞。”說著對玄宗深施一禮走到了堂屋的中央。

玄宗拿起一隻筆,用筆桿敲擊著桌上的茶盅發出一聲聲叮叮的脆響。以往他都是要親自為貴婦彈琴的,但現在卻只能用這種方法為她敲打節拍。

隨著玄宗的節拍聲響,貴妃素手輕搖纖款擺,雖然少了樂曲和伴舞,但那曼妙的舞姿卻一如從前那般飄逸出塵。玄宗看著貴妃的舞姿一時間彷彿又回到了長安那富麗堂皇的宮殿。

只有這樣的妝容才當得起是沉魚落雁,只有這樣的舞姿才配的上朕的開元盛唐。不,開元天寶算得了什麼,只有她才是朕的盛唐!只可惜榮華易損繁花易敗,盛唐也有衰敗的一天。安祿山造反,陳玄禮兵諫,再加上太子宮。

短短半年的時間,屬於玄宗的盛唐就只剩下了眼前的貴妃。玄宗想到這裡,心中一陣悲憤,敲打節拍的筆上不自覺地加重了力氣。

沒想到這一下竟然敲翻了茶盅。茶盅落在地上,啪嚓一聲摔的粉碎,貴妃的舞蹈也隨之戛然而止,屋裡的空氣彷彿瞬間就凝固了。

楊玉環緩緩跪倒在地,額頭輕輕觸在地上,雙張了張卻終於什麼也沒說。她怕自己一出聲就會忍不住哭出來,玄宗想要走過去將她扶起,可惜卻已經做不到了。

從離開長安的那一刻就已經做不到了,高力士走到貴妃身邊伸手去攙扶,輕聲說道:“娘娘,老奴送你吧。”楊玉環緩緩站起,在高力士的攙扶下移步走向廳後的佛堂。在即將邁出正廳的最後一步,她終於還是開口說了一聲“陛下保重”耳聽著貴妃和高力士的腳步遠去,玄宗頹然地坐在了椅子上,兩行老淚奪眶而出。朕真的是老了啊,竟然連一句保重都說不出,可是就算說出來有能如何呢?

楊玉環隨著高力士來到佛堂,對著高大的佛像拜了幾拜,心中暗暗祝禱:“求佛祖保佑陛下,別再讓人傷害他。陛下的恩情妾身只有來世做牛做馬來報答了。”這時高力士雙手捧著一條白綾走了過來,楊玉環就跪在蒲團上淡淡地說了聲“動手吧。”

“那老奴就得罪了。”高力士說著緩緩地將白綾繞在了楊玉環那光滑細膩的脖子上。楊玉環閉上眼睛深了一口氣,這可能就是她最後一次到人間的空氣了。

高力士雙手握住白綾用力一拉,楊玉環只覺得脖子上彷彿圈上了一道鐵箍,喉管受到壓迫的痛苦讓她忍不住張口發出“呃”的一聲低哼。

楊玉環覺得一陣頭暈目眩,腔裡彷彿著了火一樣得疼。她張大了嘴努力地呼卻得不到一絲的空氣。她有些後悔了。

本來她以為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卻沒想到竟然會這樣痛苦。她想要伸手扯開白綾,可是不停搐的肌本無法完成這個簡單的動作。胡亂揮舞的纖手本抓不到項上的白綾,除了扯亂了那華麗的羽衣她什麼也做不到。

由於大腦的缺氧,楊玉環的眼前出現了一些雜亂的幻覺。太真觀裡的三千寵愛,百花亭裡的劍南燒。華清池畔的雪落成雨,潼關道上的一騎紅塵。一瞬間她真的以為自己又回到了盛唐長安,回到了玄宗的懷抱。

但是那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智卻告訴她這都是幻覺。她好恨啊,她恨安祿山,恨楊國忠,但她更恨她自己。玄宗把他能做到的一切都給了她,而她帶給玄宗的只有背叛和災難。那本應該天長地久的恨意很快就消失了。

當生命都無法維持的時候一切的情也都無法再持續下去。楊玉環的意識漸漸遠去,軀體的痛苦已經無法傳遞給靈魂。楊玉環覺得自己像喝了美酒一樣全身一陣舒暢,然後就朦朦朧朧地睡了過去。

但睡去的只是無形的靈魂,她那美麗的體還在做著最後的掙扎。失去了靈魂制約的‮腿雙‬再也顧不得什麼體面,亂踢亂蹬之間將一雙繡鞋甩落,出兩隻包裹在白綢襪中的美腳。

輕盈的綢緞緊緊包裹著纖秀的玉足,繃直的足弓在潔白的絲綢上撐起一條誘人的曲線。襪口出的纖細腳踝上一條隆起的跟腱彷彿就要撐破那比絲綢還要柔滑的皮膚,讓人看了忍不住想要握住她的腳踝將她好好安撫一番。

豔麗的朱徒勞地翕動著,既無法入一絲空氣,也不能吐出一句哀怨。高聳的脯也是一陣劇烈的起伏,那早已鬆鬆垮垮的衣衫終於無法再遮擋她那高傲的酥。一座拔豐潤的玉峰掙脫了衣衫的束縛蓬而出。

隨著膛的起伏,那白得耀眼的房也一下一下地動著,彷彿正在呼喚著她的情郎。可惜她的情郎不會來了,寂靜的佛堂裡連一個能欣賞她的男人都沒有。

只有那雪峰頂上一顆輕輕顫抖著的紅櫻桃在無聲地訴說著她最後的一絲風,終於,一陣劇烈的搐像狂風一樣席捲了她誘人的嬌軀,白花花的體在搖曳的燭火下泛起一陣攝人心魄的波

風止波息之後,一切終於歸於沉寂。高力士將她輕輕放倒在地上,伸出兩隻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著那外的柔軟舌尖,輕輕送回貴妃那芬芳的檀口之中,然後又為她穿好那鬆散的羽衣,讓鮮豔的繡鞋重新裹起那誘人的玉足。

一切都收拾的妥妥當當,美豔無倫的貴妃看起來就像睡了一般,高力士這才叫進兩個宮人將剛剛被活活縊殺的楊玉環抬到了驛館的天井之中。

陳玄禮伸手探了探她那帶著縊痕脖頸,小心地確認了那被白綾擠壓得變形的血管已經完全失去了搏動,然後這才下令將貴妃安葬。陳玄禮看了看驛館中透出的昏暗燈光,長嘆一聲問道:“陛下他怎麼樣了?”

“老了。”高力士淡淡地說道。

“什麼?”陳玄禮似乎沒有聽清,疑惑地看著高力士。高力士也看著陳玄禮,長嘆一聲說道:“老了,陛下老了,你我也都老了。”高力士說完轉身走進了驛館,天井中只剩下了孤零零的陳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