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章這一戰是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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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還沒亮，甄有才就回到了大同。

和甄有才一起回城的還有唐勝、張和尚的兩個千人隊，因為魏大本已經帶著民壯把大同城的四座城門全部給堵死了，所以他們是順著雲梯爬進城來的。

對於王樸把雷公山大營讓給賊的舉動，甄有才是一百個不明白。

順著馬道下了城牆，小七和甄有才就翻上跨上早就準備好的快馬，縱騎直奔王樸的總兵行轅而來，唐勝和張和尚則帶著兩千火槍手直接去駐地了。

小七和甄有才趕到行轅時，王樸剛剛起，正在洗漱。

“卑職參見將軍。”兩人見了王樸，趕緊抱拳作揖，王樸擺了擺手，趕緊胡亂擦了把臉，又順手把巾遞給身邊的娘，急問道:“小七，有才，一切都還順利吧？”小七點頭道:“還算順利。”甄有才看了看左右，低聲說道:“將軍，我們還是帳內說吧。”

“唔。”王樸點了點頭，當先進了大帳，甄有才和小七也跟著進了大帳，在帳外守衛的呂六馬上搶前兩步擋在了帳門外，警惕的眼神不斷地搜視著四周，除了娘，誰也不許擅自靠近王樸的總兵大帳。

大帳裡。

甄有才低聲問道:“將軍，把雷公山大營還有山上地兩萬石糧食以及八百餘萬斤臘全部讓給賊。這事是不是有些過了？”王樸淡然反問道:“有才為什麼會這樣認為？”甄有才道:“將軍，這事知道的人太多了，隱瞞肯定是瞞不住的。”王樸道:“為什麼要隱瞞？”甄有才道:“將軍。這可是通賊呀，要是讓人捅到了萬歲爺那裡，可是滅九族地大罪呀！”

“滅九族？”王樸臉上忽然浮起一絲揶揄的笑意，淡淡地說道“那得萬歲爺有那能力才行，嘿嘿。”

“嘶…”甄有才霎時倒一口冷氣，失聲道“將軍。你該不會是真的想造反吧？”

“造反？”王樸微笑搖頭道“傻瓜才會造反。”甄有才蹙眉道:“那卑職就不明白了，將軍既然不想造反，又為什麼要做出這種公然和朝廷作對的事情呢？”王樸淡然道:“有才認為我這麼做是公然和朝廷作對嗎？”甄有才道:“難道卑職說錯了？”

“有才，我給你舉幾個例子吧。”王樸淡然道“大明東江鎮總兵文龍，你總該知道吧？那可是掛著將軍印的總兵。”

“知道。”甄有才道“天啟年間，文龍可是建奴的心腹大患。”王樸道:“據我所知，文龍在擔任東江鎮總兵期間。經常把大明朝的鹽、鐵、絲、棉等戰略物資私賣給建奴，以便從中牟取暴利，這麼做算不算是私通建奴，算不算是跟朝廷作對？可天啟帝和崇禎帝並沒有把文龍怎麼樣。”

“嗯。”甄有才點頭道“的確是這樣，要不是出了個袁崇煥，沒準到現在文龍都還當著他地東江鎮總兵呢。”

“還有祖大壽。”王樸道“大淩河城被建奴重重圍困，城內糧盡彈絕，生人相食。守軍全軍覆沒，唯獨祖大壽活著回到了錦州，難道就沒有御史言官在崇禎帝跟前搬是非，說祖大壽曾經投降過建奴？當然有。可最終崇禎帝不也沒把祖大壽怎麼著？”

“咦。”甄有才又點頭道“好像也是這麼回事。”

“還有姜讓、姜鑲兩兄弟。”王樸道“姜家世代盤踞榆林，常年開設馬市與蒙古人互通往來，難道崇禎帝就一點也不知情？這當然不可能，陝西三邊總督換了一個又一個，可姜家卻牢牢把持著榆林這一畝三分地，有才你知道是為什麼嗎？”甄有才凝聲問道:“為什麼？”

“四個字。”王樸拿起筆在紙上一揮而就。甄有才跟著唸了出來:“養賊自重！”

“對。就是養賊自重。”王樸道“天啟帝和崇禎帝不敢把文龍怎麼著。是因為他們要靠文龍牽制建奴；崇禎帝沒把祖大壽怎麼著是因為祖家是遼西豪族，崇禎帝還要靠祖大壽在錦州抵抗建奴；同樣的，崇禎帝沒把榆林姜家怎麼著，也是因為姜家是榆林豪族，崇禎帝還要靠他們抵擋北邊的蒙古人。”

“明白了。”甄有才凝聲說道“就算將軍給了賊糧食，萬歲爺不會也不敢把將軍怎麼著，因為王家是大同豪族，萬歲爺還要靠將軍你來維持大同局勢，抵禦建奴要靠將軍，鎮壓賊也要依靠將軍。”王樸微笑道:“就是這麼個理兒，只要賊還在，只要建奴還在，只要我沒有公然扯旗造反，哪怕我在大同鬧翻了天，哪怕那些御史言官在朝堂上吵翻了天，萬歲爺不會也不敢把我怎麼著，給賊一點點糧食又算得了什麼？”

“可是，為什麼要把雷公山大營讓給賊，並且把山上的糧食給他們呢？”甄有才又問道“難道將軍真的以為賊會和我們聯手共抗建奴？”

“不好說。”王樸搖頭道“李巖這個人我還不是太瞭解，我只聽說他是個講信義的人，按說我救了他一次，又把雷公山大營還有糧食給了他們，相當於又救了他一次，如果他真是個講信義的人，就很有可能會和我們聯手，不過，我這麼做也並不全是為了要和賊聯手共抗建奴。”甄有才道:“那是為了什麼？”王樸說道:“不管怎麼說。這些賊也都是漢人，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死在建奴地屠刀之下，如果不把雷公山大營和山上的糧食給他們。他們跑又跑不掉，打又打不贏，最後難免要被建奴屠戮殆盡，還有…”

“還有什麼？”

“還有，這個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地朋友，眼下我們和賊是敵人，可誰知道哪天會不會真的成為朋友呢？現在給李巖和賊賣個好。萬一以後時移勢易，不也多一條路走麼？”有句老話說得好，叫狡兔三窟。

王樸從來就沒想過要給大明朝當什麼忠臣孝子，萬一哪天李自成真像歷史上那樣成了氣候，而王樸又沒來得及打開局面，那麼暫時改弦易幟先投入闖賊旗下，然後徐圖發展也不是不可以，畢竟闖賊也是漢人，而不是建奴。

“高！”甄有才很快就領會了王樸的用心，恭維道。

“將軍高瞻遠矚，卑職遠遠不及。”雷公山大營。

李巖正在紅娘子的陪同下查點糧倉裡的糧食，望著眼前堆積如山的糧食，紅娘子不由慨萬千，對李巖說道:“相公，沒想到王樸真的把這座固若金湯的大營讓給了我們，還有這許多糧食和臘，奴家真不敢相信這是真地。”

“是啊。”李巖點了點頭，喟然道“王樸又救了我們一次。”紅娘子不解道:“可他為什麼要救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