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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世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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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習盛沒有殺周習坤。他捨不得殺這個小弟。

小弟的親孃死得早,從小著鼻涕可憐地跟在自己股後頭,打都打不跑。還時常從口袋裡掏出幾塊捂得融化了糖,幾乎是諂媚地分給自己和其他玩伴。

周老爺是踩了一塊滑青苔,犧牲在自己家後院的池塘的。那時候小弟也長大了,不再鼻涕,反倒是出落成了個俊美少年。可週習盛就覺得他沒啥少爺氣質,成天的油腔滑調,滑頭滑腦,衝著誰都笑眯眯的像個狗腿子!

自己去了本,他也出去唸書後,互相就很少見面了,可小弟還是會一封封地給自己來信。前面幾大段遣詞麻,述說思念之情,最後一段則是又需要多少生活費了。

就這麼一個可憐得賤兮兮的,離不開自己的小弟,今天敢拿槍指著自己,那肯定是受了人的蠱惑。周習盛心中自責,覺是自己太疏忽了,沒看好他,結果讓小弟誤入歧途了。他躊躇滿志,決心要把小弟拉入正途。讓他明白外人就是外人,能對他好的只有大哥。

最後兩個人收槍言和。周習坤把朗寧手槍放進了西裝裡貼身的口袋。周習盛有些心驚,隱隱覺到小弟隨身備槍,那都是為了提防自己的。周習坤壓不去管大哥想的是什麼,他站起身,把西裝褲提貼得筆,把襯衫扎進褲子扣好皮帶。出房間時,掃了一眼鏡子,手撫過鬢角,然後飛快地走出房間。

周習盛站在窗口,看著他在夜裡鑽入了黃包車,□鼓鼓脹脹,熱量湧上頭,燒炙著大腦。幾個聽到槍聲的下官,擠擠縮縮地站在門口,想又不敢地探頭往裡面看。

周習盛轉過頭,一揮手:“去把,夏副官給我叫來。”他話音剛落,果然就有一個身材修長,漂漂亮亮、五官標緻的年輕副官走了進來。

“師座。”夏副官保持著軍人的站姿,帽簷下的一雙眼睛卻極為活潑,熠熠閃爍著神采,左顧右盼地將房間和他的師座看了一週。

周習盛眉間戾氣纏繞,朝他一揮手。那人便乖乖地走了過去,微微笑著說:“又和七爺鬧不愉快了?怎麼還動了槍?”

“臭小子,欠教訓。”周習盛皺著眉頭說完,當下就把夏副官摁到了上。夏副官也不驚,一雙手還忙著幫人解皮帶扣子。

周習盛想要的沒吃到,將就著發洩了一場。

周習坤到家的時候,蘇老爺和其他人都已經睡下了。他輕手輕腳地上了樓,腳步還有點虛無,那是逃過一劫的不真實。同時頭腦裡的每神經又都是繃得緊緊的,今天的事讓他越發有了緊迫。不會每次都這麼好運氣。

他輕飄飄的腳步,承託著沉重的心思,走到了客房門口。推開門,裡面竟然是亮著燈的。上的被子隆起一個人形,出頭短絨絨的黑髮。

周習坤往裡面走進了幾步,蘇時徵就從被子裡坐了起來。他了一把惺忪的眼睛,絲綢睡衣讓他扣串了一個釦子,鬆垮地領子出一片白的肌膚,想只小狗似得爬到了邊:“姐夫,你回來啦。”

“你怎麼在這?”周習坤在這個時候不太想說話,可也儘量用柔和的語調說話。

“姐夫,我一直在等你呢。你真太厲害了!姓嚴的那個小子晚上給我打電話了,說要請我出去當面道歉呢。”蘇時徵滿臉興奮地說。他本來今天一天都過得提心吊膽的,原來緊張了一天是白緊張了,還得了個天大面子。姐夫在他眼裡簡直成了個英雄!

“就是說這個?”周習坤對這件事雖然有些詫異,但是也沒表現出更多的興趣,雙手忙碌著去解領帶。

“是啊。”蘇時徵跳站在上,伸手幫著拿下領帶,順手掛在了自己脖子上,樂顛顛的沒看出周習坤的情緒:“我就說他有什麼好拽的。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

“呵…。”周習坤笑了一聲,並不對此話發表看法。

“誒,對了二姐夫找你有事麼?”蘇時徵忽然說。

周習坤著才抬了下眼皮。

“他今天偷偷問你來著。”蘇時徵說。

周習坤知道白聞生是關心船票,不想與蘇時徵繼續這個話題。他拿了下人早已預備好了的乾淨的睡衣,不發一言轉身去浴室。蘇時徵本來滿心歡喜,結果被姐夫這不冷不淡的回應得一楞。他無聊地坐在蓬鬆的上彈了彈,心裡還有些不甘心。他們兩個有什麼事,都不告訴自己!

就在蘇時徵生悶氣的時候,周習坤已經滑進了暖熱的浴缸裡,只將頭仰靠在池壁,熱水泡開了他那一身凍結了般的血,慢慢舒緩著放鬆了肌。腦子裡的回憶像是一個個埋在深坑的小黑人,如今躍躍試地要往上竄。周習坤剋制著摁著他們的腦袋想將他們壓回去。經歷過一次死亡的人,才會知道夜不算黑。

忽然,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周習坤下意識地猛地抓住了那個手腕,用力一旋。整個人從水裡站起來,嘩啦啦帶落下一地的水。

“哎呦,哎呦!姐夫。疼,疼…!”蘇時徵的手反扭著,像個麻花。

周習坤看清楚了人,怒鬆開他的手,失控地吼道:“你進來做什麼!?”

“我,我…。”蘇時徵只是想來找姐夫說話,沒想到他會這麼生氣,目光落在周習坤水淋淋地身上走了個上下,半天才想出個好理由:“我,我想…。”周習坤臉鐵青,跨出浴缸,甩了條巾系在上。蘇時徵心驚膽戰地站在馬桶前,掏出小弟弟。他沒有,有也被嚇沒了。一雙眼睛只盯著周習坤背,淺麥和腿的顏有些不一樣,脊柱陷下在彎出一個弧度,翹到了卻正好被巾給擋了住。

他忽然覺得姐夫比想象中的還要年輕很多,這是用鬍子欺騙了大家的眼睛。想著,看著,蘇時徵心裡又起了些壞念頭。他想把那塊浴巾掀了,看看本來顏!可是到底他還沒這個膽子,只能對著意想一番。

直到周習坤走出了浴室,他才有地擠出了幾滴,然後跟著溜了。周習坤這時已經緩過神來,發現剛才對蘇時徵的語氣是不太好。所以補償似的把縮在身邊的人往懷裡摟了摟。

“今天遇到了些心煩的事,所以語氣重了。”周習坤儘量用溫柔語調說。

“姐夫,是因為嚴家麼?他們還敢給你臉看?看我不教訓他們!”蘇時徵像是立馬就要挽袖子出去揍人般道。

“不是。沒事了,睡覺吧。”周習坤倦累地閉上眼睛。

可忽然他又被人給搖晃醒了,蘇時徵眨著一雙神奕奕地眼睛正看著他:“姐夫,二姐夫找你到底有什麼事?”

“沒事。”周習坤睜開些眼,又閉上。

蘇時徵又抓著他胳膊晃了晃:“我不信。”周習坤湊前一些,開口道:“他要我幫他向一個要出國的朋友告別。”

“哦,什麼朋友?”蘇時徵來了興致。

“同學吧。你二姐夫想讓他放心出國,告訴他自己在蘇家過得很好。不然,你幫我這個忙?”

“沒問題啊!不過要怎麼做?”蘇時徵覺自己接到了一個很重要的任務,翻了個身,趴成了小狗樣,看著周習坤。

周習坤貼在他耳邊都耳語了幾句。蘇時徵興奮地點頭,就差沒晃起了小尾巴。周習坤見他活潑,忍不住在他口那小粒上掐了一下。

蘇時徵立馬彈成了一個球,笑哈哈地抱住自己,嘴裡直嚷嚷:“姐夫你做什麼?欺負我!”周習坤一抖被子,轉過背去:“睡覺!”蘇時徵又像個小動物一樣纏了上來,不過這回真是老實了,閉眼睡起了覺。心裡想著還好家裡有這個姐夫,不然自己連個說話人都沒有。

第二天大清早的蘇時徵吃了早飯就出了門,以前他總是在這個時候睡個回籠覺的。可一記著有重任在身,他就興奮得什麼瞌睡都醒了。姐夫幫自己擺平了嚴家,自己就得回報他個忙。即使這事看起來是在幫二姐夫。

蘇時徵別的沒有,狐朋狗友倒是有一票。有公子哥也有學校的同學,還有的甚至是街上的混混。那些人其實都是圍著蘇時徵想討點好處佔個便宜的,所以蘇時徵有事情吩咐也願意效勞。很快蘇家二小姐和白家少爺的恩愛故事就傳遍了大街小巷,甚至到了下午還有報社出了號外,上面印刷著的是白家少爺追情路,恩愛不相棄的人誓言。

所以舞場裡面的女人在談論這事,堂裡的阿婆們也在說這事,拉黃包車的車伕也在說。風言風語傳到了蘇成泰的耳朵裡,他雖然覺得這陣風來得乎,可是覺得還頗為滿意,為即將舉行的婚禮造勢也沒什麼不好的。

可有一個人不高興了。那就是這幾天為了張船票跑斷了腿的張賀祥。他是個典型的讀書人,擁有著讀書人共有的特點,心高氣傲,臉皮薄。可是他因為這一張船票,找了多少不願意找的人。說了多少不願意說的話。身體裡累,心更累。不但是因為厚起臉皮,硬起頭皮去找票的事,更是一想到沒買到票白聞生會有多失望,就滿懷歉疚。

他惴惴不安,覺白聞生在蘇家是受了萬般苦難,所以自己也吃不好睡不下。可忙到頭,竟然耳邊聽到的,是人家兩夫多麼情深的故事。張賀祥的心頓時空了,既然這樣那還唬我說那些做什麼,還要船票做什麼?

是,是,是。自己哪裡有蘇家的萬貫家財,跟著自己受氣受窮,兩個男人不會有真正的出路,是不會有出息的。白家以前欠了那麼多錢,都是蘇家幫忙還清了債務。現在白聞生報答他們也是應該的。

張賀祥自怨自艾,越想越覺得白聞生離自己越來越遠了。他垂頭喪氣,不再去找船票。而是回到了飯店。呆望著牆壁,一邊晾著腫痛痠麻的腿,一邊等待出國告別上海告別白聞生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