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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狹路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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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鼓銅鑼一敲,京胡也跟著響了起來。天蟾舞臺上,一場“定軍山”拉開劇目。廳堂裡沸沸騰騰的票友們,也都安靜下來,專心矚目於臺上。

周習坤翹著二郎腿,半仰著靠在椅背上,目光從眼皮底下落在臺上,手長伸著,夾著煙一邊跟著在紅木小桌上敲著鼓點,嗓子也跟著有些發癢。以前他常聽戲,也常自己唱上那麼一段,這都是受了周老爺,愛聽戲的影響。家裡養了戲班子,他小時候也鬧著好玩跟著學唱過,還偷偷往自己臉蛋上抹了胭脂。

周老爺看到兒子如此德行,不怒不罵,反而是開心的哈哈大笑。那時候,周習坤以為這是喜歡自己,便常常地扮上妝,唱幾句來哄自己爸爸高興。可後來這哄的對象從爸爸換做了哥哥,便不是那麼回事了。

想起以前的這些荒唐,周習坤猛了一口捲菸。他就像是一個從良了的娼,並不覺得自己從前有錯,只是對那個良為娼的老鴇子充滿了厭惡,恨不能把那段過去徹底毀掉。

突然布門簾子一挑,一個穿著西裝打著花領帶的男人低頭鑽了進來,看到周習坤就開口道:“周習坤!好久不見。”周習坤立馬放下腿,站起來轉身,笑拍了拍那人上臂:“吳偳兄,還真有時間沒見了。”

“喲,怎麼幾個月不見就換樣了?”吳偳將眼前人左一看右一看,覺對方突然老了好幾歲似的,真有些看不習慣:“喂,就算每天伺候老婆,也不用勞成這樣吧?蘇家的宅子難不成沒有屋頂麼?嘖嘖。”周習坤順著他話摸了一把自己的下巴,倒是頗為滿意對方的評價,卻笑言:“吳偳兄這是嫌棄我了?”

“哪裡的話?你要願意放棄蘇大小姐,途知返,重新投入本少爺的懷抱,我絕對不會拒絕”吳偳摘下帽子,用帽簷往周習坤下巴上一勾。

“算了吧,吳大少爺後宮三千,我這模樣的只能守著冷宮,眼巴巴等尊駕臨幸吧?”周習坤不氣笑說。這是從前的一句玩笑話。因為吳偳這個闊少爺不愛美女專愛小子。他們兩個又常常出雙入對的,周圍朋友都笑將他們看做一對。

“不至於,不至於。那個皇后位置自然是留給你的。”吳偳還真的端上皇帝口吻了。

“哦?那我這個皇后就要請皇帝陛下幫個忙了。”周習坤狡黠一笑。

“說。”吳偳豪道。

“我想要所有三天後去本的船票。全部的,一張也不能少。”周習坤說。

“你這是要做什麼?”吳偳萬分不解地皺起眉頭。

周習坤翹了翹眉,一副神秘卻不回答。吳偳心中明瞭,不再追問,笑點頭道:“愛妃的願望,朕自然辦到。不過有什麼賞?”

“賞你與我一齊看戲。”周習坤笑將目光轉移到了戲臺子上。

“哪出?”吳偳當真的追問。

周習坤得意地轉過頭,吐出四個字:“成人之美”

“不會吧?”吳偳懷疑道。

周習坤笑了笑,心裡還藏著四個字“巧打鴛鴦”最近秋意漸濃,到了晚上就有些涼了。江風吹來西洋音樂和老傳統式的叫賣聲,穿街過巷。馬路上又有汽車,電車,單車,黃包車,這些聲音混雜在一起,更是熱鬧了。

周習坤見了故友,覺周身輕鬆了不少。那段時,拋開周習盛來說,的確過得是沒心沒肺的快樂。他帶著那麼一丁點懷舊式的傷,獨自沿街走著。耳邊傳來了個悉的調子,便隨口哼起了小曲。

他是個會唱的,可惜現在沒了聽眾。不過聲音傳到自己耳朵裡,聽著也舒服。可他還沒走得兩步,就見到前方一家西式餐館的門口站了一位“老聽眾”一身黃軍裝,高筒軍靴的周習盛,正在送一位大員模樣的人上車。周習坤立馬停住了腳,轉身就要繞道,可是那個人的目光已經注意到了自己。那麼就沒理由一見到他,就落荒而逃。

周習坤像從前的一樣,老實地站著,心裡卻不是以往的敬與怕,除了厭惡還有一種玩味的心態。以前周習盛看得穿他,把他耍得團團轉,就像一條狗。可現在恰恰反了過來,周習坤完全是站在凌駕於他的高度,把人看得透透徹徹。

要員的車開走了。周習盛終於可以來關照關照,這位不聽話的弟弟。這位弟弟有些不一樣了,結了婚還真學起了當個男人!可這幅形態在周習盛的眼裡只是那麼的可笑,不過如同孩童低劣的家家酒一般。

他大闊步地走過去,每次一見到這個小弟,就像油缸裡掉的那麼一點火星子,把道德修養偽裝的面具焚燒得一乾二淨。想起以前那人為了錢屈身討好不爭氣的模樣,又看著現在要與自己劃清界限的模樣,周習盛就非胖揍或者幹他一頓不能解氣。

可是礙於公共場合,他只是一把就揪住了周習坤的頭髮,用力往後拉扯了一把,將人臉正仰著對著自己。表面看上去是親密,可手上又是下著狠力:“小弟,蘇家人對你還好?”周習坤被扯得後倒,大哥這種打招呼的方式他早有領教,頭皮上的那點疼痛算不得什麼。他壓抑著怒火,放低姿態,舌頭在口腔打了一個轉,抬起眼睛:“大哥,外人又怎麼比的上自家人呢?”周習盛聽了這句較為順耳的話總算是鬆開了些力道,裂開嘴出白牙,道:“是誰執意娶太太的?”周習坤站直了身體,無害般地笑了笑:“那我總要娶生子,開枝散葉。不能一輩子靠著家裡不是麼?”周習盛找不到反駁的話,傳宗接代總是名正言順的,只能負手哼笑:“靠女人就算本事了?”周習坤長舒一口氣,也不動怒:“大哥你在上海多長時間?”

“就兩天。”周習盛本趟只是公務,遇到周習坤後他更懊惱這時間的短暫,完全不夠來教訓這個小子。

“這麼短?若是有時間,就來我家坐坐。”周習坤和悅笑說,退後幾步就有了告辭之勢。周習盛不等他將告別的話說出口,當機拽住了周習坤的手腕,濃黑眉目不怒自威地瞪了他一眼:“嗯?”周習坤鎮定自若,嘴角牽了牽:“大哥,還有什麼事?”

“我有話和你說,今晚上跟我走。”周習盛在外人面前儘量把話說得隱晦了,算是給周習坤一個面子。

“今晚上怕是不行。能改天麼?”周習坤裝作不懂,委婉道。

周習盛頓時明白周習坤剛那是繞著自己玩呢!他立馬拿出了以前的大哥架勢,不由分手拽著周習坤就往路旁的一家旅店走。他臉氣得黑紫,切齒道:“別以為我現在就不會動你。”周習坤快被拽橫了身體,心中怒焰竄了三丈。可眼見了幾名穿軍裝的人正站在餐廳門口,目視著他們,所有的身體本能的反抗都硬壓了下去。

理智剛告訴他,不要和那個人起衝突。可是長時間的身體與心理的陰影,讓他無法再忍耐下去。

周習盛要了一間房。老闆不敢違背首長的命令,哆哆嗦嗦地打開了房門。還沒有開燈,周習盛就直接把周習坤直接搡到了上。然後整個人撲上去騎坐到那個身體上,雙手並用地去解周習坤的皮帶,扒掉他的褲子。這人身上還是雪白雪白的,讓人挪不開眼。可就是這麼個天生的兔子,居然想和自己叫板了!

周習盛眼裡騰騰殺氣,血快速竄充斥了全身的每個細孔。周遭亂哄哄,鬧哄哄,可黑暗的房間裡只剩下他與這個弟弟。想掐死乾死而不能的這個弟弟。

突然,他聽到了一個悉的金屬聲。周習盛以最快反應地去拿自己身上的槍,可已經晚了。一個黑的槍口已經抵在了他的額頭真正中心。周習盛望過去,平靜地看著端槍的人,依舊是滑稽的模樣。他出一笑,好生言勸:“寶貝兒,這個東西可不能玩,你也不會玩。哥哥來教你。”周習坤端槍的手很穩,他緊緊握住槍柄,拇指上膛,盯著這最是可恨之人,食指慢慢扣上扳機,只要在下去那麼一點,前面的人就會腦漿迸裂。

“誰說我不會?”周習坤笑了,用槍大力往前一頂。

“好,好,你會。我們的寶貝長本事了。”周習盛頭往後一仰,但卻不是把那人放在眼裡的樣子,說“不過你死也要讓哥我死個明白。哥對你不好麼?你想玩給你錢玩,想結婚讓你去結。你現在反過頭要殺我?”

“你就是個畜生。”周習坤不想與他廢話。

“把手舉起來,後退到牆。”周習盛慢慢舉起手:“小弟,哥不碰你。把槍放了,我們好好說會話…。”可就在這時他突然抓住周習坤手腕,縱身用力一撲。與此同時,槍聲也響了。子彈就擦著周習盛的耳朵而過。

周習盛只覺得轟然耳鳴一聲,臉都綠了,因為他本就沒想到小弟能有那個能耐去開槍。耳鳴陣陣,他掄舉起手就朝著周習坤重力扇了下去:“你他媽的小兔崽子,敢殺老子。”周習坤被打得一滾,嘴角頓時了血。可他不管不顧爬起來,就又繃直舉槍的手。而周習盛也不是吃素,有了這個空檔,早就拔出槍等著了。

兩個黑的槍口,就這麼對上了。

“不錯啊。試試是你的槍有沒有勝過你大哥。”周習盛啐了一口唾沫。他是個軍人,在他槍下死的人連他自己也數不清。周習坤和他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

可週習坤知道,他們兩個人都不會輕易開槍,除非是想把自己的命也賠進去。他字字清晰,開始平靜卻越說越動地道:“大哥,我並不想要你的命,可你也得給我一個做人的機會。不然我就帶了你一起去地獄當鬼。你算算到底值不值!”周習盛其實聽不太明白他說什麼。從前那也算是兩廂情願,跟自己好怎麼就不成人了?他沒心思去想這個,只是愕然發現這個小弟變得不可愛了。他想知道為什麼以前那個無賴怕疼貪財的弟弟就變成現在這個樣了?他腦筋一轉,想到蘇家,是蘇家的那個女人那個該死的女人,把自己弟弟洗腦了!

“你想怎麼樣?”周習盛找到了問題的結,便也不惱了。

“想玩兔子,你就去找別人吧。你我之間不要再有任何瓜葛。”周習坤說。

“我若不願意呢?”周習盛笑了笑。

周習坤放下槍,把額頭撞到周習盛的槍口上,說:“那你現在就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