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班地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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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偏偏這時沒有經過地鐵站口的人。來往車輛的司機,自然是不會朝他看上一眼的。
就在這時,他聽見下面的站臺似乎有響動。好像是腳步聲。
他猶豫了一下,又走下臺階。
他又看到了站臺。長長的列車仍然停在那裡。但是,有一些人正從門裡出來。
這不是那些乘客,而是另一些人。矮矮的個子,穿著灰的連褲服,蒙著臉,靈巧地在從車廂裡往外搬運著什麼。
他嚇了一跳,躲到一柱子後面,但控制不住好奇心,偷偷看去。
那些怪人只有十歲的小孩子那麼高。由於臉蒙著,看不見五官。他們兩人一組,搬運著那些昏睡的乘客。一人拽著兩隻胳膊,另一人拽著兩個腳。他們把乘客搬運出來後,便裝進一個充滿體的大玻璃瓶,由一人吃力地扛著,在另一人的保護下,攀下鐵道,踩著鐵軌朝隧道深處走去。同時又有人扛著空瓶從隧道深處走出來,爬上站臺,加入搬運的行列。
他一動不敢動,怕出聲音,並控制住自己不要暈倒。
然而怪人並沒有發現他。搬運持續了許久,終於停了下來。所有的怪人都沿著鐵軌撤走了。站臺又恢復了平靜。
他又等了一會兒,直覺告訴他他們不會再回來。他忍不住走下站臺。他查看了列車,發現車廂裡早已空無一人。連乘客的隨身物品也不見了。
只是在一處空地上,他發現了一樣東西。他撿起來,見是一張身份證。從照片上看,它的主人竟是他曾用手去觸碰的那個年輕人。
他把身份證揣進兜裡,朝地鐵出口小跑而去。
【3】出口仍沒有開門。他緊張地等待有人路過。終於有人來了。他叫了一聲,把那人嚇了一跳,看見他的臉在鐵欄後顯得可怖“哎呀”一聲便跑掉了。
第二個過路的人是一個醉漢。他倒是不怕他,湊上來像看動物一樣觀察他。他嘰裡呱拉向他講述他目擊的情形,讓他去報警。
“你喝、喝多了。”醉漢笑著指著他說。
“老弟,你幫一個忙。趕快叫人來。”
“可是我怎樣才能出去呢?”隔著一道鐵欄,醉漢把自己當做在裡面,而他在外面了。
然後,醉漢搖搖擺擺離去,任他在後面壓低聲音叫喚。
再沒有人過來。他期盼著。然而,城市越來越死寂。到後來,他終於睡著了。
他醒來時已是人聲喧譁,空氣中飄散著明亮的光線。水般的人群湧過他的身邊。他們是去趕早班地鐵的。
走下臺階的腳步聲,像連續不斷的一組打擊樂。整個空間就充滿這樣的旋律。鐵門不知什麼時候已被什麼人打開了。這使他重又惑起來。
這就是生活麼?那麼,昨晚的又是什麼呢?
如果有兩個世界,哪個更真實一些呢?他打了一個噴嚏。夜裡受涼了。
他也許想的是走到大街上,但末了卻隨著人走下了站臺。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寂靜的站臺恢復了喧鬧。報攤上一份份的報紙被人搶購。麵包亭前也是一群群的人。他已有很久沒有坐過早班地鐵了,想不到竟然有這麼多人候車。地鐵發車的間隔很短,但仍然十分擁擠。站臺上掛著的時鐘正有力地走動。
做夢一般,他身不由己跟著別人一起擠上地鐵,拉扶手時,他有意用了一下力。
車廂裡面,男男女女都緊緊地貼靠著。雖然隔著冬衣,體的覺仍然是可靠的。生命的熱力過分充盈,都散發出了酸臭的氣息。他能聞到旁邊人頭髮上一股奇怪的味道。他知道他的頭髮上也有這種味道。早上擠地鐵的都是平民百姓。他已經有好幾天沒有洗澡了。許多人大概也差不多。
他知道大家都是各有目的,各懷心事,因此,除了地鐵的隆隆聲外,沒有人聲。
他竟然驚訝地到了平時沒有過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