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營中只十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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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看清那女子樣貌及安鴻醒轉後的凌厲目光，又不惴惴糾結起來，女子被十二腳步驚動，起身吒問道:“誰？”待見了十二，亦是一怔。

安鴻此時已醒，聞女聲不退反進，幾步邁出，見火後還倒著四人，一動不動、生死不知，又想起適才之事及陸大安口述，心中已有了計較，遂起了殺意，冷麵道:“你便是殺我箭營兄弟的紅紗妖女？”身女子聽罷咯咯嬌笑，搖曳著步步趨前道:“喲！奴家這身段，公子竟不滿意麼？”話音未落，面猶帶笑，卻已撮掌成刀，向安鴻頭頸砍來。安鴻見身女子出招，口中輕“咦”了一聲，不假思索地舉臂相，後發先至，看上去倒如同女子目的便是安鴻手臂一般。

身女子見招式無功，身子一擰換了個方位再打，安鴻依法炮製擋格。如是再三，身女子大怒，輕喝了聲，翻身於空中一腳踢來。安鴻如同師徒喂招一般。

負一手在身後，只用一手撥打防禦，面上神愈發凝重不解。身女子累的氣吁吁，退後兩步問道:“你究竟是何人？”安鴻默然不答，站在身後觀戰的十二小意道:“安公子…”安鴻舉手止住十二，側身讓開往外去路道:“你走吧！”身女子看看十二，又看看安鴻，捂嘴噗嗤一聲嬌笑，拾起地上衣物。經過安鴻身側之時，駐足深深看了他一眼，才飛身離去，對十二卻恍若未見一般。

女子走後，十二對安鴻抱拳道:“多謝！”安鴻一怔，問道:“為何？”十二羞赧道:“我等雖互相輕視，卻同為孟門一脈。

十二隻是不願見她斃命，並不是與她同合汙，安公子不要誤會。”安鴻聽他言語，心中疑惑之狀稍解，便放棄再問解藥事而轉道:“此人貌似依舊呆傻，如何是好？”十二見安鴻不理，以為他因自己持有解藥，料定自己與女一同，聽不進自己解釋。心中氣惱，上前兩步，怒道:“如此便好！”揚起手左右開弓給了身男子兩記耳光，順便將解藥擦過男子鼻下。身男子渾身猛地一震，眼內惘雖在，神智卻似漸漸清醒，緩緩轉著頭四處打量。安鴻以為十二隻憑耳光便救醒了男子，瞠目結舌道:“多謝。”十二下巴一抬，問道:“為何？”安鴻結舌無語，自忖道:“這漢子一切都好，就是子忒不利，小家小氣太過。”十二見安鴻不語，頭一扭也不說話。可誰知眼神正好落在身男子下陽具之上，登時面紅。輕啐了一口，理所應當地將這樁事亦記在安鴻賬上，扭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身男子此時全醒，撲倒在火後四人身上挨個搖晃身軀，呼喊姓名。

見身體僵硬、氣息全無，遂放聲大哭。安鴻上前勸止，待他斂悲穿好衣物後問他來歷。身男子答道:“回恩公，小人名叫周青，鳳翔府周家村人氏。

聽聞和尚原之上，軍兵缺糧，遂與四名同鄉前往送糧。因大路時有金狗行軍，故繞行山間小路，不料…不料…”言語難接，又是淚如雨下。

安鴻與十二見周青悽慘，遂好言安。助他在外埋了屍首，就在口暫歇。天微明，三人一同上路。行了不遠，便看見周青與同鄉的推車、糧袋橫七豎八散在一邊。周青將所有糧袋裝在一車，拒了二人幫助，蠻牛般咬牙推行。

又走出段路，到了周青所說山間小路，只見糧車如水，不絕於路。有送糧的鄉民見周青車重，停下分擔，彼此雖不相識，卻親如一家。安鴻見周青與大隊同行，放下心來，遂帶了十二先走。

二人歇息半宿，氣力盡復，不到半便已將幾十裡山路拋於身後，來在和尚原外不遠。安鴻見路多窄隘、怪石壁立，卻無軍將把守，連斥候哨探竟也見不到半個，不由暗暗心疑。

眼見上原，才有幾名宋兵攔住喝問。安鴻將魏慶的牌出示，求見吳玠。宋兵見牌皆態度恭謹。

分了一人離崗為安鴻二人帶路。一路崎嶇，上得原來，入眼便是軍營一片。安鴻不明兵事，十二在他耳旁小聲嘀咕道:“看樣子也不過三五千人馬，怎地扎做這許多小營？”三人於營間穿過，安鴻左右觀瞧。

只見各營宋軍不過數百，或坐臥或笑鬧，狀甚懶散，軍紀憾缺，與帶路宋兵相比，所差何止天壤。不多時行至一營，兵士僅數十，個個頂盔貫甲、結束威武。與他營相較，靜謐肅殺遠甚。

人望其外則自生畏、居其中而自穆然。宋兵帶二人至中軍帳外，行禮揚聲道:“稟將軍，原外有二人自稱折翎折指揮義弟，求見將軍。因其手持將軍貼身侍衛牌，故隊正命屬下將二人引來帳外等候。”宋兵話音剛落，營帳裡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帳簾一掀，衝出個絡腮連鬢、膀大圓的漢子。口中嚷嚷:“折翎在哪裡？可安然無恙麼？”宋兵悄聲道:“此乃吳玠將軍胞弟，吳璘將軍。”安鴻見吳璘口呼折翎、關懷滿面，於是心中對他生了些好，忙抱拳道:“有勞吳將軍掛念，兄長安好。

兄長遣我來此尋二位將軍，有緊要軍情相商。”吳璘蹬蹬蹬幾步近前，揮退宋兵、一把抓住安鴻手臂道:“那還在這裡文縐縐的做什麼？快進帳來！”安鴻一笑，也不反抗，任由他拉著自己往帳中去。帳幕忽分，現出一人。此人鼻直口闊、五綹長髯，面相頗類文士。

但寬背厚、虎步龍行、不怒自威，恰一副武將氣度。望安鴻笑道:“舍弟豪，子衝動，讓貴客見笑了，帳內請！”安鴻連稱不敢，自通報了姓名來歷，又將魏慶牌及折翎手書予吳玠，這才在帳中下首站定。

吳玠細細讀罷，將書信遞給吳璘，嘆道:“不想金人竟如此狡詐！若陰平失守，我等困於此處，成西蜀姜伯約矣！”頓了頓，將諸葛砦情形細細詢問。

安鴻一一作答，只將巧雲孟門之事隱去，稱砦中山匪被折翎收降，同心抗金。十二一直隨在安鴻身後，聞其稱孟門為匪，氣憤填膺。靜悄悄照著他腳跟猛踢一腳，誰知反戳痛自己腳趾。強忍著不叫喊出聲，眼中卻已是淚光宛然。吳璘看罷信函，握拳邁前兩步對吳玠道:“大哥，不，兄長。

事關重大，要立即遣軍前去援助才是！”說完又重重頓足道:“手中無兵！奈何！奈何！”安鴻聞言變，十二也忘痛呆立。

吳玠對安鴻道:“不瞞安公子，正如舍弟所言，此刻原上無兵可用。我與舍弟所部，本有兵千人。因軍糧不濟，故分了八百人與楊從義將軍，攻鳳翔、取積粟。

累譴軍卒四下遠探，又去了百餘。如今營中只有軍兵數十，分隊輪把守原周各通路而已。”安鴻疑惑道:“我在來時路上，見百姓向此處輸粟者眾多。又見原上軍營之中，兵士怎也有數千。怎會…怎會捉襟見肘至如此境地？”吳璘嘿了一聲道:“你又不知兵事！懂些什麼！”還想再說，被吳玠叱退。吳玠先致歉，後沉重道:“原上兵士，皆是我收聚之敗兵潰卒。金人搶掠陝西，使將士家屬失散。張樞密行蹤輾轉不定，使後勤無著、糧食缺乏。原上兵士，每營各自分屬、不聽號令、士氣低落、軍心不穩，無一可用。

幸得百姓盼望王師收復，吳某舊在西北亦略有薄恩，遂慷慨解囊相助。怎奈杯水車薪，軍中仍是入不敷出。”安鴻為難道:“這…這可如何是好？”吳玠道:“折指揮處雖有高山險砦，兵丁卻只是烏合之眾，軍情亦是迫在眉睫，必得援相助方可無虞。為今之計，或待楊將軍率眾歸來，使其麾下兵隨公子回援。或尋得張樞密駐節之處，求其發兵往援。”安鴻急切道:“敢問吳經略，哪個方法快些？”吳玠道:“二十前，我已遣人去尋張樞密駐節所在，楊將軍亦已率兵去了十數。安公子先在營中住下，不之內，定會有消息傳回。到時，你我擇其先至者為首選，雙管齊下，定可及時赴援。不知安公子意下如何？”安鴻雖心急，左思右想亦是無奈，無奈頷首道:“只好如此！”吳玠見安鴻面容，知他心中焦慮，又安了幾句，吩咐吳璘設宴款待。

安鴻婉拒，請吳玠安排了帳幕自去休息。十二到帳中也不理安鴻，直接矇頭大睡。安鴻將一切拋諸腦後，閉了帳簾運功打坐，一時物我兩忘。待睜眼時，天已黑透，只覺神清氣、飢腸轆轆。

十二在安鴻打坐時自作主張拒了吳玠邀請，見他運功畢，出帳於火頭處尋了軍中飯食，沒好氣的丟在安鴻面前，矇頭又睡。安鴻惦念折翎，卻又知原上情勢不佳，心中煩悶，飯罷便也躺倒假寐，放耳去聽周遭動靜。

山風吹帳、甲葉摩擦、軍中刁斗、營火噼啪，聲聲皆入耳。不知過了多久，忽聞一人急匆匆由營外而至，於中軍處倏地停步，惶急道:“將軍，吾乃陳遠猷。

大事不好，有軍將串謀、鼓動譁變，劫將軍以降金，請將軍速速發兵平亂！”安鴻聞言大驚，一躍而起。

耳聽吳璘叫道:“大哥，帳下兵丁多在原周巡夜，營中只十餘人，這可如何是好？”吳玠叱道:“慌什麼！你二人帶營內餘卒去各營傳令，命大小將校同至我帳中商討軍務。”吳璘又叫道:“大哥！還商討什麼軍務！

依我之見，你還是帶上安公子主僕先行離開。我帶領士卒，在此擋…”吳玠亦再叱道:“胡言亂語！我吳玠乃軍中主將，豈可因些許亂卒而輕棄中軍！速去傳令，休得耽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