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難分愛很情惆悵說到恩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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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摩勒不比秦襄,他身上沒有披甲,腳上穿的只是一對麻鞋,因此受到撓鉤的威脅更大。王龍客揮扇急攻,驀然間使出殺手,一招“毒蛇吐信”疾點他的“志堂”鐵摩勒的長劍給王燕羽架住,這一招除了側身閃避之外,別無他法。
那隊女兵久經訓練,鐵摩勒的身形方動,她們的撓鉤早已伸出,正是鐵摩勒所閃避的方向,這一下等於送上去挨鉤,鐵摩勒的腿肚、足跟、腳背登時都受了傷,一片片的皮被撓鉤撕去,血
如注!
王龍客一聲獰笑,喝道:“看你還狠?”鐵扇一合,猛的就向鐵摩勒天靈蓋打下,鐵摩勒這時正是搖搖倒,哪裡還能抵擋?這一扇若然打實,怕不腦漿進
。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之間,王燕羽忽地橫劍一封,咣的一聲,將她哥哥的折鐵扇格開,叫道:“殺不得!”王龍客徵了一怔,問道:“怎麼殺不得?”王燕羽出手點了鐵摩勒的道,喚過侍女,將他縛了,笑道:“哥哥,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試想想,這小賊學成了武藝歸來,所圖何事?”王龍客道:“那當然是要向咱們報仇,並且要搶回他的飛虎山了。”王燕羽道:“看呀!他一個人哪能幹得這樣大事?想那竇家,將近百年的基業,正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忠心於他家的舊部,不過是畏懼咱們的聲勢,又沒人帶頭,所以不敢蠢動罷了。現在鐵摩勒回來,定然早有佈置,說不定他和他義父的舊部,都已聯絡好了,咱們怎可以不問問他的口供,就把他殺了?”王龍客笑道:“對,到底是你的心思比我周密得多,我惱他這樣兇橫,一時氣糊塗了。”頓了一頓,又沉
道:“但這小賊倔強得很,只怕問不出他的口供。”王燕羽道:“帶他回龍眠谷會慢慢折磨他,問不出也得試試。”王龍客道:“好,我依你便是。擒他去,讓爹爹處置,也好叫他老人家歡喜。”說話之間,只見前面塵頭大起,一隊騎兵疾馳而來,為首的軍官遠遠就叫道:“是王少寨主嗎?”王龍容應道:“正是。啊,張統領,你親自來啦!”原來這個軍官,正是安祿山帳下的高手,現居騎兵統領之職的張忠志。
張忠志勒住坐騎,問道:“你們沒有碰見秦襄麼?”王龍客滿面通紅,訥訥說道:“給他走了。”原來監視朝廷使者的武士,一發現秦襄逃走,便立即用飛鴿傳書,通知王伯通派人攔截,王龍客兄妹正是奉命來捉秦襄的。
張忠志道:“去了多久?”王龍客道:“已去了多時了。”王燕羽道:“本來我已快要將他拿下,不料碰到了另一夥敵人,混戰中被他乘機逃去。現在我們已累得人仰馬翻,要趕也趕不上了。”言下之意,若要追捕,乃可自便,恕難相助。
張忠志甚不高興,但一來王家並非安祿山的下屬,安祿山造反還要借重於他。二來他深知秦襄武藝高強,在大內三大高手之中,又以他為首,自己去追,只有送死。因此只好自打圓場,說道:“反正我們安大帥已準備就緒,指就要進取京師,也不怕他去報告軍情。安大帥連
正在召見各方將士、各路英雄,王少寨主就和卑職同回范陽如何?”王龍客躊躇未答,王燕羽已搶著說道:“這樣正好,爹爹他不方便在范陽
面,哥哥。你就去吧。這個小賊,有我押解,你儘可放心。”王龍客只好答允,叮囑妹妹道:“如此,你一路小心了。這小賊,我恨他不過,要殺他等我回來再殺。”當下,兩兄妹各率屬下,分道揚鑣,王龍客隨張忠志往范陽,王燕羽押解鐵摩勒回龍眠谷。
王燕羽吩咐女兵,將鐵摩勒反縛馬上,馬背上加厚錦墊,又替他紮了傷口。鐵摩勒已被點了道,不能動彈,也不能言語,只好任憑她們擺佈。
這時已是頭過午,王燕羽怕鐵摩勒受到顛簸,叫女兵策馬緩緩而行,到了黃昏時分,才不過走了三四十里,離龍眠谷大約還有五十里左右,她手下的兵頭目前來請問,要不要趕夜路,王燕羽笑道:“你不累我也累了。又沒有什麼緊要的事情,不過押解一個小賊罷了,何須趕路?”女兵們正是求之不得,當下就在草原上搭起三座帳幕。王燕羽和她的貼身侍女一座,其他女兵一座,鐵摩勒獨自一座,這都是依照王燕羽的命令的。
鐵摩勒遍體鱗傷,獨自躺在帳幕裡又餓又痛,正自憤火中燒,忽見帳篷開處,王燕羽笑盈盈地走了進來,剔亮了帳中的紅燭,笑道:“鐵少寨主,還倔強嗎?”伸手解開鐵摩勒的道。鐵摩勒沉聲喝道:“你要殺便殺,我鐵摩勒決不受辱!”王燕羽笑道:“誰要殺你?誰要辱你?你真是狗咬呂
賓,不識好人心。我是來給你治傷的!”正待替他解開繃帶,鐵摩勒突然橫肱一撞,喝道:“去你的!我,我…”罵聲忽地中斷,原來這一撞正撞中她的酥
,鐵摩勒不好意思,連忙縮手,也就罵不下去了。
鐵摩勒在重傷之後,且又餓得已經發軟了,這一撞,當然不能造成什麼傷害,王燕羽呆了一呆,滿面通紅,罵道:“你是一頭牛麼?這麼蠻不講理!是牛也知道人家對它好是不好,哼,哼,哼,你,你,你,你這冤家!”一指戳他的額角!
鐵摩勒道:“我不要你這貓哭老鼠的假慈悲,你就是給我治了傷,我也不領你的情。”雖然仍是在罵,口氣已經緩和了許多,也不再掙扎、打人了。
王燕羽解開繃帶,嘆口氣道:“你這不講理的小蠻子,我本待不管你,你卻傷得這樣厲害!啊呀,呀!我,我是不忍見你受苦!”她取出金瘡藥輕輕替鐵摩勒敷上去,凡是綠林人物,金瘡藥是必備之物,王家的金瘡藥更是靈效無比,一敷上,鐵摩勒頓覺遍體沁涼,痛苦大減。他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有生以來,從來未與一個女子這樣靠近過,王燕羽給他敷藥,肌膚相接,氣息相聞,鐵摩勒縱想忍著呼,那一縷縷幽香,仍是透入他的鼻管之中,鐵摩勒
糊糊的,竟似覺得十分舒服。他猛地牙
一咬,心道:“鐵摩勒呀鐵摩勒,你是鐵錚錚的男子漢,你怎可忘了殺義父之仇!”這一發勁,他身下的木板,登時格格作響。
王燕羽皺了皺眉,道:“好端端的怎麼又發脾氣了?摩勒,你為何這樣恨我?”鐵摩勒怒道:“你這是明知故問。哼,哼,我勸你還是把我殺了的好,要不然,我有三寸氣在,定要報仇!”王燕羽道:“就算是我殺了你的義父,那也不是你生身之父啊,綠林中斫斫殺殺。還不是平常得很麼?”鐵摩勒大怒道:“你看得平常,我卻是銘心刻骨,深記此仇!”王燕羽笑道:“好,就算你要報仇,你也總得保重自己的身子呀。你餓了一整天了,是不是?不吃點東西,哪來的氣力報仇?”鐵摩勒給她得啼笑皆非,只見一個丫鬟走了進來,端著一碗茶水,說道:“鐵少寨主,你趁熱喝了吧。”鐵摩勒道:“這是什麼?”王燕羽笑道:“這是毒藥,你敢不敢喝?”鐵摩勒道:“我怕什麼!”仰著脖子,一口氣就喝下去,只覺入口甘涼,喝了之後,
神陡振,原來是一碗上好的參湯。
那丫鬟笑道:“小姐,你倒真會勸人吃藥!”端了空碗退下。鐵摩勒道:“你別得意,不管你施什麼恩惠,我們之間的怨仇,總是無法消除!”王燕羽道:“我本來不想辯解,但你這樣仇恨我,我卻也不得不說幾句。大破飛虎山那年,我只是十四歲。我只知道你的義父是個恃強凌弱的綠林霸王,我父親叫我殺他,我當時並不覺得這是一件錯事。”其實她現在也不認為是做錯了,不過,當著鐵摩勒的面,這一句卻沒有說出來。
鐵摩勒心中一動,想道:“不錯,那時候她只是個還未很懂人事的小姑娘,罪魁禍首是她的父親,是幫王伯通為惡的空空兒!”恨意稍稍減了兩分,但一轉念間,卻又想道:“不管她當時懂事也好,不懂事也好,她總是親手殺了我義父的仇人,我怎麼可以原諒於她?”王燕羽聰明之極,早已從他神之中看出他心情的變化,笑說道:“鐵少寨主,你現在好了點麼?”鐵摩勒受傷雖重,只是皮
之傷,這時只是氣力還未使得出來,
神已恢復了四五分了。他心裡也多少有點
,口頭仍是很強硬地說道:“好與不好,與你何干?我不要你獻假殷勤!”王燕羽噗嗤笑道:“誰向你獻殷勤啊?你以為我想留你這臭小子當寶貝麼?你知我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鐵摩勒怔了一怔、重複她的話道:“什麼意思?”王燕羽笑道:“你好了,我就要攆你走了!”鐵摩勒大出意外,叫道:“什麼,你讓我走?”王燕羽道:“是呀,你不是要報仇麼?我不讓你走,你怎能報仇?我是怕你說我怕你報仇,所以才要放你走呀!好啦,你試活動活動筋骨看看,能不能騎馬?秦襄那匹黃驃馬我們已給它治好傷了,這是一匹好坐騎,我可以轉送給你。你要走就快走!要不然,到了龍眠谷,可就由不得我做主啦。”鐵摩勒情知她是隨口捏個理由,好放自己逃走,心下躊躇,不知如何是好。只見王燕羽已把他的兵刃和揹包送了過來,說道:“你的東西都在這裡了,這一包
脯,是給你在路上吃的。”鐵摩勒咬了咬牙,接了過來,說道:“你將來若是落在我的手中,我也饒你一次不死。”王燕羽笑道:“第二次就不饒了?好呀,那我可真的要小心,不可落在你的手中了。”王燕羽牽著他的手,揭開帳幕,抬頭一看,說道:“今晚月
很好,你自己知道路嗎?”鐵摩勒道:“不用你替**心,哼,哼,我有言在先,你這次放我回去,可不要後悔!”王燕羽笑道:“我本來就準備等你再來報仇,何悔之有?喂,你也不向我道別一聲麼?”那丫鬟已把秦襄那匹黃驃馬牽來,就在此時,忽聽得嗚嗚嗚三支響箭,掠過上空,緊接著巡夜的女兵吹起了響亮的號角。
王燕羽叫道:“不好,有敵人夜襲!”片刻之間,只見兩隊騎兵從東西兩邊衝來,採取包抄之勢,殺聲震天。黑夜之中,不知多寡,更不知是何方人馬?
王燕羽笑道:“敵方有備而來,於我不利,叫她們各自撤退!”叫那丫鬟拿了她的令旗,下去傳令。
王燕羽突然用了幾分勁力,將鐵摩勒的手緊緊一握,鐵摩勒冷不及防,被她捏得“哎喲”一聲叫將起來,大怒道:“你待怎麼?”王燕羽道:“你現在氣力未曾恢復,難以抵擋敵人,在亂軍戰之中,危險太大。我送佛送到西天,你隨我走吧。衝了出去,我再讓你一個人走。”不由分說,便把鐵摩勒扶上馬背,叫道:“你坐不穩可以抱著我的
,逃難要緊!”說話之間,雙方已是展開混戰,王燕羽運劍如風,接連把幾個敵人刺於馬下,策馬直衝出去!
那匹黃驃馬是匹久經訓練的戰馬,不必鞭策,它也知道自己突圍,但王燕羽不是它的主人,它似乎有意讓她吃點苦頭,振蹄疾走,遇到障礙,往往一跳起來,便躍了過去。
王燕羽的騎術甚,她倒沒有吃到苦頭,可是鐵摩勒卻受不住了,他的腳背、腿肚、足跟,都是曾給撓鉤勾傷了的,那匹馬如此狂跑疾躍,他險險給馬摜了下來,無可奈何,只好抱著王燕羽的纖
,心裡暗呼“慚愧!”只聽得敵方有人叫道:“王家的小賊不知哪裡去了?卻碰著這隊娘兒們,真是晦氣!”口氣
豪,似是不屑和這班女兵
手。
鐵摩勒聽這聲音頗,一時間卻想不起是誰,心念未已,對方已有許多人七嘴八舌的搶著叫道:“喏,那不是王伯通的女兒吧?你瞧,她馬背上還有一個男人!”
“咦,看這模樣,不像是她的哥哥,這是誰呢?”
“哈,哈,你瞧,這個男人還摟著她的,那麼親熱,九成是她的野男人!”鐵摩勒面上陣陣發熱,只聽得又有人接著叫道:“不必管他是誰,只要那女的是王伯通的女兒就行了。這女強盜比她的哥哥還要兇狠厲害,將她除掉,就等如削掉了王伯通的一條臂膊!”先前那聲音大喝道:“好,且待我上前將她一斧劈了!她手下這些臭婆娘不值得一刀,都放她們走了吧!”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那個虯鬚大漢,手揮大斧,斜刺裡一馬衝來,鐵摩勒猛地心頭一震,原來這人正是金雞山的寨主辛天雄。
辛天雄是北方綠林中響噹噹的角,往
他雄踞金雞山,既不依附竇家,也不依附王家,但是自從王家大破了飛虎山,剷除了竇家五虎之後,龍眠谷一會,韓湛、南霽雲等人揭破了王家與安祿山勾結的陰謀,自此之後,辛天雄就一直與王家作對。這次他打聽得王龍客率眾出動,只道他是去做什麼買賣,因此特地在他的歸途設伏,進行夜襲,卻不料王龍客已隨張忠志去了范陽,只碰上他的妹妹王燕羽。
鐵摩勒就是在龍眠谷之會的前夕,在韓湛家中與辛天雄見過一面的,時隔七年,黑夜之中,辛天雄已認不得鐵摩勒了。
鐵摩勒待要出聲相認,心裡卻猛地想道:“我摟著仇人的女兒,辛叔叔是個直心眼之人,叫我如何向他解釋?”心念方動,辛天雄的快馬已是衝來,一斧劈下,王燕羽冷笑道:“你這魯莽匹夫,敢來欺我?”一個“蹬裡藏身”唰的一劍刺出,辛天雄一斧劈空,只聽得“嗤”的一響,他的墊肩已給王燕羽一劍戳破!
王燕羽因為有鐵摩勒抱著她的,這匹馬又是她初次騎的,因此她的騎術劍術雖然
妙,這一劍本來可以要了辛天雄的命的,卻僅僅給了他一點輕傷。
辛天雄大怒,撥轉馬頭又是一斧劈來,這一次他領教過了王燕羽的劍法,不敢衝得太猛,仗著斧長劍短,大斧橫揮,無所馬頸。
辛天雄的斧重力沉,這一下王燕羽也不敢硬接。可是他不該揮斧斫馬,這匹馬身經百戰,機警異常,一見大斧斫來,不待主人駕御,猛地就斜衝出去,反而抄到了辛天雄的馬後,舉蹄便踢。辛天雄的坐騎也是匹短小悍的蒙古種良駒,但卻
不起這匹黃驃馬的猛力衝擊,登時被它一腳踢翻,王燕羽冷笑道:“好呀,看你還敢發橫!”柳
一彎,俯身一劍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