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孤行獨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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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白鴿慢慢笑了,她和高銘相視笑道:“好像這樣的話,讓忌憚還要增加幾分。”一語驚醒夢中人,孫啟同脫口道:“哦,也對…假如這一層身份產生懷疑,那睡不著覺的人,會更多啊,不確定的事才足夠引起恐慌…不,應該是已經嚇倒他們了,否則不會對運輸的司機下手。妙棋…這條線應該能帶我們走到以前沒有發掘的領域。”
“呵呵,還好,我們這兩下捱得值了。”範承和捂捂還未復原的眼睛,如是道。
孫啟同心情慢慢好起來了,他看著整個現場的勘查,尹白鴿卻是好奇問著:“高隊,他怎麼說服張教官的?那戲騙旁人還行,別說大兵一個人,就兩個他一起偷襲都未必能得手。”
“這個…您得去問他,惺惺相惜嘛。”高銘道。
男人間,特別這些極糙的男人那種惺惺相惜,尹白鴿有點惡寒,興趣驟減。
喲,好像很輕鬆啊。四個都像在等什麼,孫啟同看完手機,看完地圖,又坐到了辦公室的位置上,看著案情通報,案情的推進在僵著,作為總經理的蔡中興出逃,而在這個光怪陸離的環境裡,警方目前居然沒有更多的證據來指控他,理論上,現在連非法集資詐騙都構不上…當然,如果他現在現身還錢的話。
於是就又出現了一個怪事,被騙的大戶們現在都盯著鑫眾的資產,以及現在賬上沉澱的資金,按銷售合同這是合法資金,理論上…不歸警察管的,所有在上躥下跳的投資商,都試圖從這裡拿回損失,可經銷和散戶都不答應啊,有的已經到手原始股眼看著成廢紙的,有的是回了款本沒收到貨,生意從中間給掐斷了,不亂才怪。
於是整個案情的線,又牽回到了大兵的身上,找到證據,可以界定這些非法資金和違法的證據,那一切就師出有名了,當然,最好的結果是,把那些藏在暗處的人,也引出來。
“有難度啊,他是一個人啊。”孫啟同莫名其妙說了句。然後又有點頹喪,能用的人很多,但能相信的人卻不多。
“要不,我們也去?”高銘道。
“不能太急,通緝犯,要有通緝犯的樣子,戲不能太假,況且這個時間,大兵應該剛到洛寧。”尹白鴿道。
這點沒意見,但這單槍匹馬的,讓範承和有點不忍了,他問著:“尹指揮,他背了這麼的黑鍋…這完事了可怎麼辦呢?”
“先說這件吧,那顧得上想以後…小尹,第一步判斷,其實我們是半對半錯啊,判斷要出事,這個對了。但判斷的地點不對啊。”孫啟同道。
“我們應該換一個思路,之前好像覺得長途運輸這些憑證不可能、好像覺得肯定已經銷燬、好像覺得應該神不知鬼不覺的處理…但所有的可能,應該都被否決。”尹白鴿道,她想想此案的過程,然後指摘道:“這是風格,蔡中興的風格,就像我們推測了很多種出逃的方式,所有的可能都是錯誤的,而最不可能的一種發生了。彭州雖然我們沒有預測到,但在洛寧,絕對會出事,最起碼我現在覺得,怎麼也不可能把海量的原始憑證運走吧?”
“可是從哪兒下手啊,地方一百多平方公里、他現在以被通緝人的身份出去的,寸步難行啊。”孫啟同道,開始替大兵擔憂了,卻不料聽得此話,範承和噗聲笑了,一笑高銘白了他一眼,他趕緊收斂,孫啟同奇怪看著小警問著:“怎麼了?很可笑嗎?”
“不可笑,您低估一個人的能力了,他失憶了都在那兒過得滋潤的,就現在的水平,抓不到人的。”高銘道,很放心,不過話裡似乎隱藏了點什麼。
對,那就是不足為外人道的陰暗面,其實一個優秀的警察和一個高明的罪犯某些地方是相通的,比如,很快適應一個陌生的地方。
嘀…嘀…尹白鴿的手機響了,他看著即時的案情信息,笑著亮著手機道:“中獎,被害大貨司機的車,沒有出洛寧境內,就在洛寧。”
“那就好,現在是…早上九點三十分。”孫啟同看看錶,出聲道著:“你們可以啟程了,路上慢點走,到那兒差不多就該出事了,雖然,我想不出會是什麼事,但肯定有事…武器裝備帶全,接下來的較量,可能要白熱化了。”
“是”三人齊齊敬禮,匆匆離開,趕赴千里之外的洛寧………
大城市有大城市的繁華,小城也會有小城的風景,從終點又回到了起點,大兵踏上洛寧的地界時,心裡免不了慨萬千。
從一無所有的一個失憶患者,到一品小區的民工,一夜之間變成富貴榮華的顧總。轉眼間,又變回一無所有了,以前聽說很多一夜赤貧後跳樓的、瘋掉的、鋃鐺入獄的,他有點不理解,不過現在能體會到那種絕望以後的心境了。
一無所有地出現在洛寧的時候,那是一種帶著悲哀的絕望。
身陷囹圄被關在警車裡的時候,那是一種帶著恐懼的絕望。
而目睹罪惡的時候,又是一種帶著愧疚的絕望。
一個人之於這個世界實在是太渺小了,不管那一種絕望讓你看不到明天,大兵估計對這個世界都沒有什麼改變,這或許就是他心裡一直是陰暗彩的緣故,總覺得視線裡那些人來人往、形形的男女,都像抱著什麼心懷叵測的動機。
“他媽的,怪不得我心裡這麼陰暗,原來是警察。”他暗道著,找到顧總曾經自私、貪婪、狹隘以及偽善的源了,不管有多麼崇高的使命,顧總那個身份和位置,都是他可以盡情釋放陰暗的籍口,或許從某種程度上講,他覺得自己比那些騙子並不高尚。
嗯?他怔了下,看了一處狼籍的場面,泊了好多警車,趕緊地摁起了出租車的窗戶,問著司機道著:“師傅,那是怎麼了?”
“非法集資唄,攤被砸了,上午砸的,叫什麼眾…”
“鑫眾?”
“嗯,對,好像是,專騙老頭老太太,說是那酵素刺酒什麼的,喝了延年益壽,包治百病,嗨,我,居然有人相信,有人花好幾萬賣產品…這不一下子曝出來是非法的,就被家屬給砸了…”
“哦…”大兵不敢往下問了,下意識地捂著半邊臉,生怕出租車司機認出他這個經理,司機卻是無暇旁顧,隨口道著:“這還不是最狠的,那中金、中銀什麼的,賠幾十萬賣房賣車的都有,本要不回錢來啊,有人給急的,直接就在他們公司門口上吊自殺了…”
“自殺啦?”大兵嚇了一跳。
“啊,真事,特麼沒人管啊,就自殺了都白搭。”司機道。他在訴說著一個網上沒曝出來的故事,一個沒有引起任何波瀾的悲劇故事,故事的結局是一個民的歸宿:錢沒了,人也沒了。
他沒有注意到,乘客的臉變得難堪,表情變得尷尬,很快又變得猙獰,下車的時候連車錢都忘了付了,還是他叫了一聲,這位才回過頭來,扔了張五十就走,像有急事一樣進了大院。
那兒是:彭州市第一人民醫院。
“這個社會,聰明的人太多了,他們都不願意承擔那麼多埋怨,那麼多責任,那麼多苦難,可總得有人出來當傻子,我算一個…而且我相信,你也是一個。”
“因為你曾經擋在盧剛面前,而不是躲開了;因為你最後拉了上官嫣紅一把,而不是推了她一把…對錯暫且不論,但一個好警察應該就是你這樣有血有,有情有義的人,而不是冷冰冰的槍和警械。”大兵慢慢的踱步著,故地重遊了,他莫名地想起了高銘的話,和那張凝重的臉,他依然想不太清楚自己曾經是一位什麼樣的警察,可這話卻像觸到了他心最軟的位置一樣,讓他不自然地,想成為那樣的人,想成為一個擋在罪惡面前,把善良和陽光護在身後的人。
“媽的,得把這幫狗的刨出來,否則老子腦袋上挨的這下太冤枉。”驀地,這個惡念反而成了驅使他往前走的最佳理由,是啊,身在事中,已經無法善了了,沒有回頭路可走。
他大踏步進了醫院門廳,掛號處擁著一大堆人,片刻思忖,他徑直向辦公樓的甬道走去,門衛一攔,大兵派頭十足地拿著警證一亮,低沉道:“警察,執行公務。”
“高…銘?”保安瞅著大兵亮開的證件,照片處被捏著,他抬頭看大兵時,大兵的證件已經收起了,不客氣地問他:“你們院長辦在什麼地方,有事找他。”
“四樓,四零二。”保安一指頭頂,沒發現異狀,警察來了都這吊樣,惹不起。
剛要邁步,後面一位叫著:“咦?顧總…顧總…軍哥,軍哥。”大兵驀地回頭,看到了一位奔向他來的男子,三十年許、幹身材、穿著薄夾克,正興沖沖地朝他招手,他傻站在當地了,這特麼,回洛寧居然還能碰到人。
“亂叫什麼,警察。”大兵又掏出警證來了。
“哎呀…我沒認錯啊…來來,軍哥。”那人上前拉著大兵的胳膊,往外走了兩步,壓低聲音問著:“您真不認識我了?”
“廢話不是,我當然不認識,你認錯人了吧?”大兵怒道。
“顧從軍”那人低聲道,大兵一愣,那人斥道:“你特麼剛從警察手裡逃出來,就扮警察,活得不耐煩了,翻開警證我瞧…你特麼要是警察,我把褲襠里老二切了送你。”
“哦…呵呵,尼馬,居然被識破了。”大兵笑了,亮開證件,是高銘的證件,假的,他裝著證件道著:“有這玩意好唬人,順來的,哎你誰呀?我怎麼想不起來。”
“哥哥哎,您腦袋還真是殘了…來來,借一步說話,您一出來,我們兄弟都在找你。”那人拉著大兵,刻意往樓角僻靜處走。
“我真記不得你,你們怎麼找到這兒了,我來這兒誰也沒告訴啊。”大兵道。
“這不…碰巧了,我們想您在洛寧出的事,洛寧又當過幾天民工,沒準會來這兒…哎,還真撞上了…我說軍哥,你是怎麼跑出來的?”那人帶著大兵穿過車隙,到了花牆邊上,眼光猶豫不定的張望著。
大兵指指自己的腦袋道著:“我腦殘了,他們帶我去神病醫院鑑定,看我是不是裝的,我就跑了…很難嗎?”
“不難,可也不容易…您跟我說實話,您來這兒,幹什麼來了?”那人嚴肅問。
大兵掙脫他道:“我想不起你來,我怎麼告訴你?你到底是誰?不會是警察吧?”大兵警惕地退了一步,那人一撕口,一簇紋身亮著:“你看我像嗎?”
“哎喲我艹,紋了個水靈妞,那這好像不是了…”大兵瞠然道。
那人鬱悶地把紋身遮住道:“你腦殘的可以啊,我紋的觀音姐姐,什麼水靈妞。”
“喲,沒看出來,兄弟你還有信仰啊…噢對了,咱們老闆跑了,你們兄弟幾個沒事吧?”大兵關切問,看得更清了,這位紋身的就笑時都有幾分狠辣顏,那眼光裡的懷疑很重。
“我們都是跑腿的,能有什麼事…軍哥,我得跟你說個事…”那人手湊上嘴邊,要往大兵的耳朵上湊,而另一隻手,卻輕輕地把藏在袖筒裡的短匕握在手裡,大兵渾然不覺地把耳朵湊向他,這一剎那,那人手一搭大兵的肩膀,揮手直刺大兵的心窩。
一道眩目的刃光閃過,大兵幾不可躲,一下子疼得佝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