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聽了頭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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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蓉忽道:“怎麼就喝了起來?咱薜大爺今豐席款待,不知是什麼原故?我們大老遠從城裡趕來,可不能吃得不明不白。”眾人一聽,皆跟著起鬨,要薜蟠說話。薜蟠叫道:“有什麼原故?只不過多不聚,思念大家哩!若說還有其他,也就是在這地方新置了幾間房屋,因此做個東道,把你們哄來吃幾杯薄酒唄!”眾人見他沒說到點子上,哪肯放過,同聲問道:“新置這幾間房屋又做何用?”薜蟠哈哈一笑,將雲柳兒一攬,大聲道:“金屋藏嬌唄!還不曉你們想聽什麼,喝酒喝酒!”雲滿面暈紅,只垂著首幫男人斟酒,旁邊那些麗人皆望著她嘻嘻而笑。一群豬朋狗友高談闊論,觥籌錯間無非誰家的園子好,誰家有奇物異寶,誰家的戲子俊,誰家的丫頭標緻,初時還有點規矩,後漸出本相,一個個言中猥褻不堪。
寶玉一入此間,便聞到一股細細香甜,竟似在哪聞過,坐在那裡一直神不守舍,終忍不住悄悄問薜蟠道:“你這兒點的是什麼香呢?”薜蟠一聽,滿面狎笑,翹起大拇指低聲道:“好鼻子,能聞出這香與眾不同,只是莫問我。”一把扯過旁邊的賈蓉道:“問他問他,這寶貝香兒是他來的。”賈蓉聽了薜蟠的話,斜過身來衝寶玉低聲笑道:“寶叔真乃識貨人,這香可是侄兒特地從家裡帶過來助興的,喚做風酥,價比黃金哩。”寶玉心中一跳,猛想起這便是在可卿房裡聞過的香味,他又曾聽秦鍾說過此物功效,熱著臉道:“這…這…不是房…房裡邊用的東西麼?”薜蟠瞧了瞧他,道:“今兒就是專要點這香的,待會才好快活。小爺兒,你居然也知道這寶貝,哥哥我真瞧走眼啦。”賈蓉眨眨眼接笑道:“此香乃點玉閣所出的房中聖品,極能燃情助興,卻絲毫不傷身子,寶叔只管受用,待會便知道它的好處啦。”寶玉臉紅了起來,哪敢再接他們倆的話。旁邊的女人畢竟不是小家碧玉,酒酣耳熱間沒誰顧忌,幾個跟雲已見過面混得略的,還不時跟她狎言調笑。
這姐兒十分乖巧識趣,依在薜蟠身畔笑顏對應,矜持中不乏風情。馮紫英乃神武將軍馮唐之子,年紀青青已襲指揮之職,平裡就鮮把誰放在眼裡,灌多了幾杯黃湯,又被那風酥暗中一。
此刻更是輕狂,見雲甚是可人,竟嚷嚷要她過去陪酒。薜蟠絲毫不惱,朝女人道:“雲兒,小將軍喜歡,你便過去敬一杯,我們兄弟倆不分彼此,敬他就如敬我一般。”雲斟了酒,道:“奴家敬小將軍一鍾。”笑上前敬獻,孰料被馮紫英忽一把摟入懷內,藉著酒勁道:“若不跟我杯,定須陪一杯方可去!”姐兒乜了薜蟠一眼,見他不來解救,只好笑道:“小將軍高興,陪一杯也沒什麼,只是奴家不能多飲,就饒半杯可好?”馮紫英見其嬌俏可人,又聞縷縷淡香襲來,心裡酥了一半,緊緊地圈住她的蠻,噴著酒氣道:“也成,就在這陪,免得賴帳。”雲兒嫣然道:“奴家豈敢在將軍面前賴帳。”就坐在馮紫英的腿上,探臂到桌上又斟了半杯酒,端過來對他嫵媚一笑,杯口往男人的杯底輕輕磕了一下,柔聲道:“小將軍請。”翠袖半遮檀口,逕自飲起來,轉眼間便把杯口朝男人一揚,竟是一氣幹了,麗目隨之斜斜乜向他手裡的那一杯。
馮紫英目瞪口呆,心中已是壞,忙舉杯也飲,誰知雲兒趁機一掙,已從他大腿上溜了下來,輕煙般躲入薜蟠懷內,耍嬌嗔地仰著螓首,不知跟男人訴說什麼。
眾人瞧得心旌搖盪,馮紫英更是難過,腿上還麻麻的,恨不得再將這尤物一把捉過來攬著。胡斯來嚷嚷道:“小將軍有人敬酒,我們怎就沒人理睬呢,莫非此處只有他是個官兒?”薜蟠哈哈大笑:“都有都有,今個兒不單有人敬酒,還有人陪酒吶!”遂同懷內美人道:“叫你姐妹們歇一歇,都來與叔叔伯伯們陪杯酒。”原來旁邊的那些彈奏的華裳麗人,皆是錦香院裡的姐兒,今兒被薜蟠請來作陪的。雲兒朝她們擠擠眼,笑道:“有勞姐姐們啦。”眾美早有默契,紛紛放下手裡的樂器,笑嘻嘻地斟了酒,各自尋一個男人敬奉。
來敬寶玉的是個紅齒白的女孩兒,生得俊俏伶俐,乾淨利落地斟了酒,搶在別人前面來到他跟前,雙手捧杯嫵媚嬌甜道:“奴家敬公子一鍾。”惹得旁邊幾個也想染指寶玉的姐妹直噘嘴兒。寶玉忙接過飲了,誰知這俏姐兒竟一股坐到大腿上,一臂勾著他的脖子,一臂復去桌上斟酒。
寶玉俊臉通紅,偷望四周,原來都是一樣,席間坐位本無多,那些姐兒皆坐於男人腿上,心裡這才稍稍定下來,問:“姐姐怎麼稱呼?”俏姐兒嫣然道:“不敢,奴家叫羅羅,公子尊姓大名?”說著捧杯又敬。
她方才在旁彈奏時,悄悄打量席間眾人,瞧見寶玉衣裳錦繡,容顏俊美,氣度不俗,更難得的是沒有絲毫紈絝之氣,心忖此人絕非尋常人家的公子,早有幾分喜歡,因此薜蟠一叫陪酒,她便搶先挑了寶玉。寶玉忙舉杯回答。羅羅一聽,心跳道:“原來是榮國府的公子,難怪別人都對他畢恭畢敬的。”心裡又添了幾分喜歡。眾人正亂,薜蟠忽喚待兒取過琵琶來,命雲親自彈唱助興,卻是一闋馮大才子新填的《點絳》待其檀口一啟,才知音出奇甜美,吐字也腔悠氣柔。
只聽得眾人不住拍手稱讚大聲喝彩。寶玉見她通音律,又頗得神韻,心道:“這雲兒不但容顏出眾,兼而多才多藝,更有綺情媚趣,難怪薜大哥丟下屋裡的俏人兒不顧,卻大老遠跑到來這兒寵她。”旋而暗歎道:“唉,若非青樓戶的手段調教,尋常人家,哪個又能養出這般風的女孩兒呢!”賈薔嚷道:“這闋《點絳》雖好,卻嫌斯文做作,不合今夜之宴,須得再來一闋動興的。”薜蟠一聽,便叫道:“既然不好,再唱再唱。”雲兒抱著琵琶笑道:“這馮才子填的詞都還不好,那唱什麼呢?”賈蓉狎笑道:“就來個《十香詞》吧!”眾男人一聽,個個叫好。
雲兒暈了臉,笑道:“這個我可不會呢,換別的可好?”眾爺只是不允,皆道:“莫哄人,這《十香詞》可是當今最紅的,都中的姐兒,哪個不會唱?”馮紫英更道:“若是不唱,便再來陪我飲三杯!”雲兒拗不過,只得將琵琶放下,換了檀板,重啟朱,細囀鶯喉,嬌滴滴唱道:“青絲七尺長,挽出內家裝。不知眠枕上,倍覺綠雲香。”寶玉早聞這《十香詞》極為豔褻,細詳賞數遍女子身上美處,聽了頭一句,心道:“這說的是頭髮了。”聽雲兒又唱:“芙蓉失新豔,蓮花落故妝。雨般總堪比,可似粉腮香。”單聘仁笑道:“既說粉腮香,且當印證一下。”便捧了懷裡姐兒的玉頰,在上邊親了一口。胡斯來道:“有理有理。”也把腿上的女孩兒香了一回,笑道:“果然不錯。”場面已微微亂了起來。
雲兒接唱道:“蝤蠐那足並?長鬚學鳳凰。昨宵歡臂上,應惹領邊香。”眾爺們這回爭先恐後,紛紛把鼻口往美人的領口裡鑽,一個個叫道:“好香好香。”惹得懷內姐兒耍嬌嗔,低聲俏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