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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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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鴿傳來的,是這個月朝廷兵將調遣和牽涉朝局的大事。永璉看著,若是四年前,他必然會對信上的內容充滿興趣,但如今,他耳邊總是響起那傻丫頭天真直率的聲音,奪去了他所有的心神——君知留下來好不好?我們大家都很想你,我也很想你…

他眼前彷彿看見了品安坊的書庫裡,那傻丫頭從書架上跌下來的樣子,忍不住揚起了嘴角。他已經很多年沒這樣笑過了啊!

我等你好久好久了,你回來了我好開心啊!

“傻子…”他在山頂喃喃地說,一時竟忘了手裡正握著牽連軍國大事的機密和動向。

“今年八月,皇上要陪同皇太后先去木蘭而後去避暑山莊,各位為狗官貪吏所苦多時,亦有不少忠良為當朝所害,皇上出宮是大好機會,我們決定就在木蘭下手。”一群作布衣蒙面打扮的人,在鳳尾山上的山裡集會,一個身材瘦小的長鬍子蒙面人緩緩地說:“今年來降朝廷的蠢貨不少,據傳來的消息,這裡頭至少有一支隊伍存著和咱們一樣的心,都是要藉機行刺的,只是,暫時還不清楚是哪一支…”永璉也作了布巾蒙面打扮,不言不語地聽著。突然,那長鬍子向他望來——“太子爺,咱們狐夜盟當初起事的時候,答應過你只亂朝而不舉事,殺貪官酷吏而不謀反,但是如今形勢不同,若有外盟相助,憑狐夜盟的武功實力,要弒君並非不可能,如果咱們成功,那天下就是你的了,憑太子爺的才智人品,若為國主將是大清之福!”

“正是,太子爺這幾年帶著我們殺官救患,才智武功大家都是佩服的…”

“正是正是…”永璉沒說話,好像一句句都聽進去了,也好像一句句都沒有聽。

永璉冷笑,當初這群人聚集在一起,是因為有對朝廷相同的恨,這些人的兄弟親友多因朝廷而屈死,所以聚在一起做些暗殺貪宮、報復仇人的事。

但今狐夜盟的實力陡增,他們的心就不再那麼簡單,就開始想皇帝、想天下、想河山了,他們斷沒想過,他們商量要謀害的,是他的皇阿瑪。雖然他恨他,卻沒恨過他這幾十年為帝的成就。

皇帝並不好做,能做到像他這般,已經算不錯了,雖然他恨,但他只想讓皇阿瑪嘗試眾叛親離、被人遺棄的苦,所以他這幾年設下圈套,挑明瞭那些皇子、后妃,巧笑倩兮的背後究竟藏著什麼心思,相信這幾年,皇阿瑪的心裡也不好過。

對永璉而言,那些恨如此也就足夠了。他不希望皇阿瑪死,縱然永璉變成了魔,做盡了見不得人的事,但他還是不想看見人死。

他死過一次,知道從棺材裡爬出來,是怎樣令人顫慄的覺!

這些人的心已經被那些想像中的前程住了。永璉蒙面巾之下的嘴角掛著冷笑,他們盼著他弒君然後登基;或者是他弒了君之後,別人再弒了他去登基,無論怎麼想,這些人都是一肚子豬油心腸的蠢才!

河山不需要易主,百姓不需要另一場血,即使當今皇上駕崩,他們也仍然只是一群草寇,帝位自然有皇上的後繼者來擔,沒有人會承認他們的!

何況——那是他的皇阿瑪,無論他曾多麼恨他,他還是他的皇阿瑪。他不想見人死,自然更不想見自己的皇阿瑪死。史上為謀帝位而血互殘的很多,但,他永璉就是沒那份心!

自頭頂兩刀之後,他的心已一片蒼茫,幸好還有一個信著他、等著他的傻人兒守著他。為了她那份傻傻的心,他即使不能變回她執著的那個君知,也至少守著自己的一點純良,不做出滅絕人倫、禍亂國家的事。

“太子爺,我們決定在木蘭下手,你可有什麼意見?”長鬍子和眾人商量了許久,沉聲問。

即使他真有什麼意見,也是不會被聽進去的!

永璉冷冷一笑“沒有。”品安坊夜裡,永璉再一次來到盼兒的房門外,透過窗欞,他可以清楚望見那傻丫頭的舉動。

木蘭之役,他必和狐夜盟成水火,他要救皇阿瑪,但是乾隆顯然不會原諒他這個妖孽,此行,他必然將腹背受敵…罷了!橫豎他也不打算再回來,此生既已被他敗壞至此,那麼再活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

他的人生在九歲那年已經結束;在師父命名“君知”時已經扭曲;在紫城被呼作“妖孽”時已經面目全非!再繼續下去…也只會為自己、為別人帶來更多的痛苦而已…

瞧你一夜,然後我就永遠不回來了…對不起,盼兒…

“魚兒水上游,狗兒裡走。我等小姐來,不煩憂。一天一枝花,兩天兩枝花。三天不回來,我就搬回家…”屋裡的人用賀孤生“相忘”一曲的調子,哼著歌,非常愉快地在搬著什麼東西。

那是什麼?永璉詫異,湊過窗縫去看了一眼。

盼兒在房間裡搬花盆,許許多多的花盆,種的都是一種開著紫花的植物。她一邊哼歌,一邊在花上灑水,那水只灑在葉子上,不能灑在花上,一列過去共三十一盆,那要花多少心思?盼兒卻喜孜孜地邊唱邊灑。

三十一盆,一天一盆,正巧是一個月的輪迴。

永璉用力地咬著下,呆呆地看著她在那些花盆間走來走去,像個快樂的大傻瓜。

突然,他整顆心都吊了起來,盼兒把花鋤擱在桌上,她卻像沒看到這花鋤似的在桌子邊走來走去,絲毫不留意。若是一個不小心那花鋤砸了下來,是要傷人的!

他一個念頭還沒轉完,就看見盼兒哼著歌,一跳跳到某個花盆前面,彎下不知道要幹什麼,但這一彎,就準準地掃到了桌上的花鋤。花鋤晃了兩晃,沉重帶鐵的一端掉了下去,呼的一聲,向盼兒的後腦勺敲了下去。

永璉苦笑,這丫頭能活過二十歲,簡直是個奇蹟!跌倒、撞門、撞人、摔本子,真不知道她的頭會不會被越砸越傻了,心裡想著的同時,他的身子已自有意識地翻進了屋內,穩穩地幫她接住了那險些敲得她頭破血的花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