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經歷在毫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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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安徽工筆畫,王道良是公認的泰斗人物。他幾十年如一默默耕耘,傳授弟子,為安徽工筆藝術發展作出了巨大貢獻。他的作品,
南北二派之長,剛柔並舉,氣韻生動。這得益於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兩位老師——南派工筆代表黃幻吾和北派工筆代表申茂之。
他與兩位老師之間,有著人的故事。
千里書信尋良徒1969年的一天,上海的天氣很好。家住威海衛路一條堂裡的黃幻吾早早起
,窗外畫眉婉轉歌唱,黃先生這天心情不錯,想起了老朋友任政,便去看他。
已經63歲的黃幻吾是飲譽畫壇的嶺南畫派大家,早在1928年就在廣州創辦幻吾美術學校,1929年開辦幻真美術所,收取潤格為當時廣州之最。他國畫、油畫都擅長,曾為宋美齡造長旗袍像,震動畫壇。1936年,剛剛30歲的他就在越南、柬埔寨、老撾等國舉辦個人畫展。隨後赴美國、加拿大考察、講學,1949年由菲律賓回國後執教於蘇州和上海。
任政小黃幻吾整整10歲。老友來訪自然高興,香茶伺候。問過黃夫人的風溼病後,再從畫壇聊到時世,聊到兩年前被批鬥的歲月。
黃幻吾在上海輕工美校任主任,他的南派工筆,工寫相宜,著亮麗,學生們非常喜歡,恨不得立馬學會。可是他很少在在課堂上示範,總是讓學生臨呀臨的,以至於特殊歲月來臨之初,有些耐心不夠的學生說他保守技藝。為此,他受到了很大的衝擊。
“不提了,過去了!孩子們哪知道,沒有紮實的基本功怎能畫好畫。”黃幻吾豁達地說,“我們是畫家,能安心畫畫就滿足了。”他起身準備告辭,臨別時習慣要看看牆上的作品。
任政叔祖父是晚清舉人任心尹,家學淵源。從小受到家庭薰陶,他的書法風神灑落,筋骨老健。同時,他還善於鑑賞,喜愛收藏,一般作品難入法眼,喜愛的作品掛在牆上,朝夕玩賞。
黃幻吾的目光忽然停留在一幅工筆畫上,畫的是花鳥。任政見狀,說道:“這幅作品把水墨、彩熔鑄一爐,情調、構圖都很美,清新秀麗,雅俗共賞,有你罕僧風格啊!”黃幻吾有些
動,說道:“他是我的學生啊!王道良,我的學生啊!他人在哪?”任政告訴他,畫是一個朋友送的,他只知道王道良人在安徽合肥。
黃幻吾喃喃自語:“好,進步大啊,好多年不見了,快20年了,他怎麼去了安徽呢?”回到家,黃幻吾念念不忘王道良。問夫人:“你可記得有個跟我畫畫的孩子叫王道良?”黃夫人患有嚴重的風溼關節炎,邊用小木椎子敲打膝蓋骨邊說:“怎不記得?那孩子非常喜歡畫畫,非常勤奮,怎想起他了?”
“我在任政家見到了他的作品,進步太大,超乎想象,今後必成氣候,我想見他,可是,他去了合肥,怎麼聯繫呢?”
“寫信給徐子鶴啊,他在安徽省博物館,一定能聯繫到王道良。”徐子鶴也小黃幻吾10歲,早年拜錢瘦鐵為師,從本東京留學回來後執教於蘇州美術專科學校,後來黃幻吾也來到該校任教,兩人有共事之誼。1955年冬,他隨陸儼少與孔小瑜宋文治到安徽臨時參加工作,次年被正式分配到安徽省博物館。
“對啊,找徐子鶴,他肯定能找到王道良!”黃幻吾恍然大悟,立即寫起信來。
視恩師如同父母一天,在單位宣傳科工作的王道良接到一個電話,徐子鶴打來的,說有一封給他的信,是黃幻吾從上海寄來的。
王道良捧著老師的信,讀了一遍又一遍。信中黃幻吾讚揚了他畫藝的進步,也表達了想念之情。讀著讀著,王道良眼睛溼潤了,為對老師牽掛自己的動,也為自己身世的變故。他立即回到家,告訴
子,自己得去上海,看老師。
上海威海衛路447號,這是多麼悉的地方!還在上海美專讀書時,王道良常走進這裡的二層樓,跟隨黃幻吾老師畫畫。然而,因為家庭的變故,他不得不放棄了美專的學習,隨後參加了支援安徽建設。
一別將近20年了!這20年裡,多少世事變遷,自己唯一沒有忘記的是給自己幫助過的人,包括黃幻吾老師。他不曾想到,一代大畫家竟然記著20年前向他學過畫畫的孩子。
師生相見,嘆不已,彼此眼睛都溼潤了。
“快,打開作品,我看看!”一幅幅作品展開,暢的線條、靈動的造型、亮麗的著
。黃幻吾連連嘖嘆。王道良不敢請老師題款。當時畫壇有習俗,名家不輕易在後學的畫上題字,倘能題個片言隻語,其社會影響遠大於獎掖之意。黃幻吾情不自
地拿起筆題寫“國
天香”落款是“道良仁弟畫,黃幻吾題”王道良受寵若驚,趕緊說道:“老師,您不該這樣落款,我始終是您的學生啊!”
“你有如此畫技,非吳下阿蒙,更非當初來我家學畫的王道良。你在安徽十幾年堅持工筆,真是不易,安徽湧現了許多水墨大師,但安徽的工筆畫是薄弱的,你要有擔當振興安徽工筆畫重任的信念!”雖然不能讓老師改變“仁弟”、“老弟”的稱呼,但這不影響王道良與老師的師生情誼。黃幻吾夫婦無兒無女,時間久了,待王道良如同親生。王道良也經常去上海看望兩位老人,有時走不開,就書信往來。書信中相互問候,也畫藝。黃幻吾喜歡收藏,安徽蕭龍士、葛介屏、徐子鶴等大家的作品都是通過王道良去聯繫,他本人送給他們的字畫也是通過王道良轉
。
1972年美國總統尼克松訪華,周恩來指定黃幻吾創作巨幅花鳥畫《百花圖》。作品融透了黃幻吾的智慧才情,將漫主義和現實主義完美結合。作品完成後,黃幻吾也要開始“冬眠”了,因為他的支氣管炎開始嚴重,寒冷的冬天不得不整天躲在被窩裡,蓋得嚴嚴實實的,頭上還戴著帽子,只
出兩隻眼睛。一般客人來了,他也不敢起來理會。
躺在上的黃幻吾很想念王道良,不斷詢問
子他上次來的時間,多久沒收到來信了。一天正說著,王道良推門進來了,黃幻吾非常高興,立即甩掉頭上的帽子爬起來。
看看外面太陽很好,黃幻吾惦念他收藏的名家字畫,讓王道良幫他開箱晾曬。箱子裡都是中國畫壇上名家的品,王道良小心翼翼地晾曬,又小心翼翼地收起來。此後,黃幻吾
季一開箱,冬季一開箱曬畫的事都是
給弟子王道良去完成。
有段時間,上海買不到花生米,吃不到麻油。王道良從合肥買了坐火車送過去。上海那邊的兩位老人就像自己親生父母一樣讓他牽掛,讓他放舍不下。
當然,這種親情般的探望裡也有雅趣:遇上天氣好的子,師徒一起作畫。1983年的一個秋天,師徒聊天后來了興致,磨墨作畫,王道良工筆勾花菊,黃幻吾寫意補文石,師徒工寫結合完成了一幅《籬落清秋》。此後,王道良又去看了幾次老師,並且為老師準備去深圳辦畫展而張羅。可是,1985年7月的一天,王道良得到噩耗,老師去世了!頓時,淚水傾飛,帶著沉痛的心情赴上海送別父親一般的老師。
天意造合遇大師王道良的工筆花鳥彩絢麗,氣韻生動,
南北二派之長,剛柔並舉,在當代中國工筆畫壇上,已經形成“王派風格”這得益於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兩位老師,除黃幻吾外,另一位是工筆畫北派大師申茂之。
2008年底,合肥市委宣傳部、市文聯、亞明藝術館聯合主辦了“二十世紀安徽中國畫八家作品展”這八家是蕭龍士、孔小瑜、懶悟、申茂之、光元鯤、童雪鴻、王石岑、徐子鶴。這八人是梳理出的安徽近代中國畫壇的名家,他們獻身藝術,碩果累累,被譽為畫壇“八老”出生於1904年的申茂之就是這“八老”之一,是上世紀百年安徽畫壇的重要代表。他是著名皇室書畫家溥心畲入室弟子,1928年畢業於北京藝術專科學校,其時校長是徐悲鴻,他保存的徐校長信札都在上世紀五十年代捐給了徐悲鴻紀念館。然而,知道申茂之的人又似乎不多,這是因為他名利淡薄,潛心藝術,為安徽乃至中國的工筆畫的繼承和發展默默奉獻。
1965年上半年的一天,天氣炎熱。王道良坐在1路公車上,不斷看自己的畫片。有一位老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的工筆很有基礎的,學過?”王道良點點頭,很有禮貌地回答:“我在上海美專學過,請問您老貴姓?”
“我叫申茂之,是合肥師範學院藝術系的美術老師。”王道良非常驚喜,不想到在這遇上心目中的大師,動地說:“申老師?我經常臨摹您的作品,只是,一個小青年,我不敢去拜訪您!”申茂之和藹地笑笑,指著車外合肥師範學院裡一排平房說:“西頭第一間就是我家,歡
你明天去,我在家等你。”王道良眼睛熱熱的,使勁地點頭。他喜愛工筆畫,但中國工筆畫經歷宋代院體工筆榮寵過後,以蘇軾等為代表的人表示了對工筆畫的輕視,至元明清,文人水墨畫一統天下,從事工筆創作的人也就少了。在安徽,工筆畫更是人才難尋。
上世紀五十年代,安徽以優惠政策引進人才。申茂之被從無錫華東藝專引回到家鄉蕪湖,任教於皖南大學藝術科。後來學校佈局調整,他來到了合肥師範學院藝術系,任國畫班的白描、工筆重彩等課程的教學。
第二天,王道良來到申茂之家,小心翼翼地拿出自己的作品請申老師指正。申茂之看了看,很是讚歎。兩人聊藝術,聊家庭。
1936年12月,王道良出生在上海霞飛路一幢洋房裡,不幸的是他才幾個月的時候母親去世了。父親忙著管理自己的公司和巾廠,幼小的王道良從小跟
媽長大,養成了良好的自控能力。唯一愛好就是畫畫,小小年紀經常拿著筆在牆上畫畫,父親看了捨不得潔白的牆,只得買來紙和筆讓他畫。12歲那年,他的作品《嫦娥奔月》被選去參加上海市青少年作品赴法展出。這給了王道良極大信心,父親也支持兒子畫畫,把自己收藏的唐伯虎、祝枝山等人的作品都給他觀摩。隨後,王道良進入上海美專學習。
時代風雲變遷。父親也在1950年3月猝然去世。家道急轉直下,王道良不得不從美專輟學,在上海邑廟區從事宣傳工作,1958年5月2來到安徽。
申茂之聽後嘆不已,說道:“你家境殷實時沒有紈絝習氣,家道衰落並不氣餒。你聰慧、勤奮,這在我的課堂弟子中是很少有的,你一定會在藝術天地裡取得成就,我願收你為徒。”真是喜從天降!王道良倒身便拜,行過師生禮。
工筆畫最怕畫得僵氣,生硬。申茂之的北派工筆透著非同世俗的氣息和高古的格調。王道良帶著崇敬的心情,每週都去申老師家學畫。有一次,老師拿出一張玉蘭畫讓他臨摹。他仔細臨摹了兩張不同風格的,一張幹筆,一張溼筆。申茂之看了,說非常好,尤其是溼筆畫,樹幹看上去溼淋淋的,生動形象。他語重心長地鼓勵王道良:“這些年,我一直在尋找一個學生,要把平生技藝傳授給他,只希望他能將傳統工筆畫發揚光大。你就是我要找的學生,希望你學好工筆畫後,不能一枝獨秀,而要傳授給年輕人,讓安徽工筆滿園天。這樣,我死也就瞑目了。”王道良深情地點頭:“老師,您放心,我一定記著!”後來,申茂之調到蕪湖,任教安師大。王道良經常用書信請教繪畫,申老師忙了,有時是師母代為回信。這些信件王道良都保留著,想念老師時就拿出來讀一讀。申茂之夫婦只有一個女兒,王道良便像兒子一般,經常去看望二老,也承擔著一年兩次開箱曬畫的活兒。老師收藏有齊白石、張大千、徐悲鴻等人的作品,他每次都是小心地晾曬後一
不損地收進箱子。
報答社會桃李天下王道良常說,他謝安徽這塊熱土,教給了他勤勉樸實的
神品質。他牢記師訓,默默地創作。別人都奔走在名利場,忙於各種筆會應酬,他躲在自己畫室裡畫畫,幾十年如一
。
工夫不負有心人。1982年,他的四幅作品被合肥市美協選出參加本展出。
1983年,湖南農民工筆畫展在北京展出,在藝術屆引起很大震動。安徽省委宣傳部副部長戴嶽找到王道良,要把安徽的工筆畫到北京去開展。為了保證質量,省裡成立了安徽工筆畫研究會,指定王道良任會長,另推選兩位副會長,在全省徵集工筆畫作品。兩個月後,書畫展在明教寺大殿開展,孔小瑜、黃永厚等人也參展。
省委副書記袁振到場,觀看後對戴嶽說:“徵集這麼久,兩面牆都掛不滿,怎去北京展覽?安徽工筆畫太弱啊。”袁振一生喜愛書畫,擅長詩文,早年就有“泰西才子”之稱。他非常欣賞王道良的工筆,要調他進安徽省書畫院。成立於1979年的安徽省書畫院雲集了賴少其、蕭龍士、韓美林、孔小瑜、徐子鶴等人,多少藝術家都向往進去。可是,王道良婉拒了,他考慮到自己的家世,只願默默創作。袁振理解他的想法,題了“有志者事竟成”六個字鼓勵他。
王道良的作品畫面華麗而不媚俗,大氣不失細,透著濃郁的清揚氣息。早在1995年,時任安徽省委書記盧榮景、省長回良玉出訪
本、法國就選用他的工筆牡丹和花鳥送給外國朋友。
2009年5月1,全國人大原副委員長李鐵映來安徽視察,住在翡翠湖貴賓館,會客廳內王道良的四幅作品
引了他,欣賞良久。隨後組織的畫家筆會上,李鐵映欣然在王道良的《鵲梅圖》上題詞。觀看王道良現場畫《蟹菊圖》,李鐵映讚不絕口,說現在很少有人這樣畫螃蟹了,他雅興大發,拿過王道良手中的筆,即興補畫竹葉,並希望帶回北京收藏。
2010年10月,受省領導點將,王道良住在稻香樓賓館半個月,為新竣工的徽園接待大廳繪製丈二牡丹圖,畫面渾厚秀麗、溫和靈動,為安徽文化事業著上新的一筆。2011年4月,黨和國家一位領導人來安徽視察,看到這幅《國天香、繁花似錦》,不
駐足觀看,頷首讚賞。
原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副總理李嵐清從領導崗位退下來後,致力於文化藝術尤其是高雅音樂和篆刻藝術的普及推廣,他身體力行,創作了近500方篆刻作品。文化部恭王府管理中心在2010年6月到8月主辦了李嵐清篆刻藝術展。中國美術家報頭版刊登了李嵐清的篆刻作品。為與之呼應,報社決定後面三個版也刊登中國傳統藝術——工筆畫。現代工筆大家他們遴選了莫建成,傳統工筆大家選誰呢?他們在全國範圍內物,最後確定了王道良,主編王無際還親自為王道良的工筆畫寫了評論文章。
2011年,為配合第20屆金雞百花電影藝術節在合肥主辦,組委會組織了書畫攝影展,王道良的《蕉櫻曉》獲得唯一金獎。
碩果累累的王道良關心社會,儘自己能力回報社會。上世紀末,中國扶貧基金會副會長王鬱昭來合肥舉辦藝術界義賣扶貧活動。擔任過安徽省省長的王鬱昭晚上在稻香樓賓館設宴,點了王道良及另外幾位畫家參加,希望他們捐獻作品支持扶貧事業。王鬱昭對王道良的作品非常看好,帶了多幅他的作品赴香港拍賣,所得善款全部捐給中國扶貧基金。
汶川地震,王道良也是第一時間捐贈作品。2010年,青海玉樹地震,他又積極響應安徽省紅十字會的倡議,捐獻拍賣高達20萬元的《溫馨高潔圖》,為災區的人們獻上了他的一縷愛心。
“把工筆畫藝術的種子撒出去!”王道良始終不忘兩位老師的教誨和自己的承諾,他自己帶學生在身邊畫畫,同時,不顧辛勞在藝術院校上課。為了提攜學生,他自己出資,甚至忍痛低價出賣品力作,先後由省市美協舉辦了三屆師生書畫展。
“沒有苦思與厚積,何來頓悟與薄發?”這是王道良孜孜追求幾十年的最大體會,他是他傳給學生的藝術真諦。如今,他的徒子徒孫加起來有四五百人,不少弟子成為省市美協中堅力量,安徽工筆畫已經呈現出奼紫嫣紅的景象。兒子王湧、女兒王琦也繼承了他的志向,將王氏技藝毫無保留地傳授給工筆畫愛好者。為此,原安徽美協主席章飈曾經評價說:“安徽工筆畫,王道良是領頭羊,是奠基人。”70多歲的王道良還不滿足,還在探索、創新。他探索出了生宣工筆加小寫意使畫面氣韻生動等藝術道路。此外,在題材上還在不斷拓展,實踐,只想為中國工筆畫藝術奉獻更多,貢獻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