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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揮別青春少年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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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在二掌櫃周貴送來了三千兩的罰金後,文定終於邁出了大牢之門。一踏出門口,一種再世成人的慨便在他心裡油然而生,那久違的碧空從未說像今這般讓他神,尋常的芳香味也不曾像這般令其沉醉。

周貴帶來的馬車就等在獄門外,一見著文定出來連忙了上去,未作停歇直接離開了這帶來諸多麻煩的應城縣,如果可以他寧可文定以及所有人,從來不曾與這個地方發生過任何關係。

周貴與文定認識也有上十年時間了,從最初的陌生到後來的敵視,再到後來的同袍同澤為開拓新鋪的業務而共同打拼,對於文定的品情,周貴可說是非常之悉。這個年輕人篤實好學,為人溫和,雖不像別人那般八面圓通處處示人以好,可也絕無害人之心,與他接觸越深周貴越是打從心底的敬重他。

可也正是他這種人畜無害的情,才招致了今之禍。沿途周貴明顯到了他的不對勁,平素裡文定雖也不是那種話多之人,可與人聊起來到也是有說有笑的,然而從上車開始一直到他們馬車駛進漢口鎮的一路上,則常常是他問三句文定答一句。

這樣的文定讓他覺很陌生很遙遠,人雖然就坐在旁邊,可心兒卻不知飄到了何地。許多人在經歷磨難之後便會飛速成長,以前一些不明白的事,霎時間也會恍然而悟;然而更多人遭遇過打擊之後,便會一蹶不振再也不復舊模樣。周貴在心裡默默唸叨,希望文定絕不能做後者才好。

一路無話,馬車駛進漢口鎮,穿過街道徑直停到當鋪門前,文定一下車便一頭扎進了自己的房間,一連三五也不曾面,無論誰來看望都被擋在了門外。

他如此反常的舉動,自然免不了會引起底下人的種種猜想,夥計們三三兩兩聚在他門前觀望著議論著,可就是誰也不敢上前拍門。就連東家也被擋了回來,他們之中誰的面子又能大的過東家呢!再說了,文定這次犯了這般嚴重的事故,不但讓東家先期投資礦山的銀子收不回來,還搭進三千兩銀子去贖他,這懲罰自然是少不了的。現如今局勢尚未明朗,從今往後鋪子裡究竟是誰人當家做主還不一定,現在表示的太親近,未必就會討到好。

商人最講得失,別看這些夥計們不過是些個幫傭的僱工,並未自己經營買賣,可這種厲害得失卻分辨的極為清楚明白。

然而也不是每個商人盡皆如此,好像燕行舟等幾位與文定情非淺的老闆,知道文定給放回來後,就曾親自上門詢問他的近況,本來還要去瞧瞧文定,卻被章傳福給好說歹說才安撫下來。

章傳福能夠理解文定此刻的心情,從十四歲做學徒起,到如今他也做了將近十年的買賣,從來沒說是遭受好像這趟一樣的挫折,心裡難受也是在情理之中,這個時候安呀!開導呀!都不會起到太大的作用,還不如為他留出一個小小的空間,讓他自己去領悟。

就這樣文定將自己鎖在屋子裡整整七七夜,三餐都由夥計直接送到房內,一直到了第八的晌午,那扇門終於由裡面打開了。

文定抬頭望了望久違的天空,強烈的陽光照的他一陣目眩,輕輕搖晃了幾下腦袋打起神,向前院走去。

沿途遇上了鋪子裡的夥計們,文定依然像往常一樣向他們打招呼,夥計們紛紛驚奇的打量著他。在文定閉門不出的七裡,他們猜測過許多種再見到他時的場景,有沮喪不安、有頹廢、甚至有有生大變對他們抱怨連連,可就是沒有一種像眼前這般的,不是變化太大,而是太正常,正常的有些不可思議。

終於有個夥計忍不住問道:‘柳朝奉,您沒什麼事吧?’‘沒事,我能有什麼事。’文定邊說臉上還邊掛著淺淺的笑靨,不顧他們投來的異樣目光,問道:‘東家此刻在鋪子裡嗎?’‘在,在,正在帳房。’文定道了聲謝,便丟下這群目光呆滯的夥計,逕直向帳房走去,夥計們呆楞了好一陣方才甦醒過來,立即便前前後後的通知其他人。

‘文定,你怎麼來了?坐,過來坐。’文定依言安在東家身邊坐。

初見文定之時,章傳福表現的與夥計們一樣,片刻後便恢復了正常,他早就有一種預,只要文定從房門裡走出來,頭個要找的人絕對會是他這個東家。

‘這幾修養的如何?你看你這孩子也不知心疼自己,我原是打算讓你歇上一兩個月,你怎麼一下子就出來了。’‘承蒙東家愛護,文定已無大礙了。’‘胡說,那大獄裡不見天,牢霸惡吏什麼樣的人都有,這幾個月也不知你是怎樣撐下來的。現在你要做的就是耐心歇息,不用惦記著鋪子裡的事,有周貴他們照應著不會有什麼大事,善本也讓我給叫過來幫忙。’‘東家您費心了,文定在大獄裡也不曾受到什麼磨難,當回鋪子的時候就已經沒什麼了,這幾窩在屋子裡其實不過是在考慮一些困惑而已。’果然與他所料不差,章傳福略有深意的笑道:‘如此說來,現下文定你走出來房門,一定是將一切都想通了,是嗎?’‘還不曾。’‘哦。’文定繼續道:‘不過下一步該如何走,我已經想的十分清楚了。’章傳福預到自己心中那股不祥的念頭或許就要真的靈驗了,可是強扭的瓜不甜,自己又怎能勉強於他呢!深深嘆了口氣,用從未說過的凝重口氣向文定道:‘人生的路要如何去走,旁人的話都只能是當作參詳的建議,關鍵的還是要你自己去抉擇。文定說吧,你心裡究竟有何打算直管說出來,做了你近十年的東家,我們難得有這麼開誠佈公的一次機會。’其實這話不用文定說出口,章傳福便已知道他想說的是何事,可不說出來終歸是作不得數,惟有親耳聆聽文定道出之後,他那顆懸掛之心方才能塵埃落定。

東家在等待他的回答,文定卻突然緘口不言沉默了許久,雖然已經下定了決心,可事到臨頭卻又不知該如何去張開嘴。

文定回想自己這十年來在鋪子裡的風風雨雨,從一個什麼也不懂得的萌動少年,長成了如今五尺三寸的男兒,除開生養自己的家之外,沒有任何一個地方能比源生當更讓文定悉。如果說沒有源生當,沒有這些長輩的教導與栽培,決計是不會有自己如今的這番景象。

於心中文定早已立下過終身侍奉章家,效命於源生當的志向,就好像他師傅劉選埃以及那些源生當以前的朝奉似的。可是文定深知經過了應城礦山那件官司後,自己已不能再在鋪子裡待下去了,如果自己一意孤行仍舊是做鋪子的朝奉,那帶給鋪子的將不再是利益,而只能是厄運。

老是這麼不張嘴拖下去自然是不行,文定權衡再三,還是開口道:‘東,東家,文定思來想去,還是決定離開鋪子,請您老人家成全。’終於還是說了出來,章傳福緩聲道:‘這幾年來鋪子的買賣能夠蒸蒸上,文定你是立下過汗馬功勞的,如果要走我不攔你,可如果你是擔心那件案子的影響,我不能應允。買賣是我讓你去做的,這責任最大的應屬我這個作東家的,讓你獨自一人在大獄裡待了三個來月,我已是愧對於你,這時候你若是再離開鋪子,外人會如何說我章某人。’‘東家,這件事我已經想的十分清楚了,買賣人最怕惹上官司,一旦沾惹上了憑誰都會避著你,何況這次又是有關欺詐的案子,這漢口鎮再也沒有文定的立足之地。就算您好心留下我,後在這裡也是難有發展,到不如趁此機會自己出去四處走走,見識見識外面的世界。’‘胡說,孤身在外你該如何去生活,你一家子人的生計又如何能保證得了。’文定顧家是鋪子里人人皆知的事情,東家也是深知他此項優點。

‘這些小的已經考慮過了,東家您不必費心。’文定緩緩道:‘承蒙東家的愛護,小子一直是銀兩不缺,這些年積攢下來也給家裡購置了幾畝薄田。鄉下人子過的簡單,憑著這些田地家裡人過子應該不成問題。至於小子自己那就更不成問題了,在您的指點與鋪子裡各位長輩的諄諄教誨之下,文定學到了許多東西,想要藉此開創事業恐非易事,可若僅是餬口應該不成問題。’‘如此說來你是鐵心要走了。’章傳福的聲音漸漸變的僵硬起來。

文定心中咯了一下,承諾道:‘東家請放心,小子出此門口從今往後再也不入當鋪行業,若違此誓天打雷轟。’‘文定你這是作甚,我又沒這個意思,無端端起什麼誓呀!’‘不關東家的事,只是文定知道自己這點微末的本領全乃是得自鋪子,若是用此向別家效力而來與鋪子爭利,文定豈不是成了忘恩負義之徒了嗎?’‘這天下間的當鋪何其之多,說不上誰搶了誰的買賣,如果文定你執意要走,漫說是另投別家,就是自家開間鋪面,東家我也只會替你高興,說來文定你有沒自己開買賣的打算?’對於未來的道路,文定還沒有全盤的計劃,東家此言一出倒讓他心中泛起陣陣漣漪,回道:‘以後如何文定尚在考慮,今來除了要向東家辭行外,另有一件事要找您。’‘什麼事說吧!若是有什麼需要只管開口,只要是能幫上你的,我絕不含糊。’‘東家,不是這個意思。’一邊說文定一邊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布包,一層一層將它揭開,裡面堆放著一疊銀票,文定將銀票連同著布包一齊放到了桌上。

‘這是作甚?’章傳福被文定的舉動的有些不知所以。

‘東家,此次多虧您墊了衙門裡的罰金,文定才得以脫身,這裡三千兩銀票乃是還給您的。’‘誰說要你還的了?’‘您可以不說,可文定不能不懂這個理,東家您慢忙,小子先去收拾收拾,過後再來向您老辭別。’說著便退出了帳房。

望著這三千兩的銀票,章傳福悶聲不語沉默了足有半晌工夫,望著文定離去時的背影想要說些什麼,可喉嚨裡彷彿卡件東西似的,怎麼也吐不一個字來。

文定離開時的情景,就好像當年他初次來源生當學徒時一般,肩膀上掛了個包袱獨來獨往,孑然一身沒人接也無人送。

人生彷彿兜兜轉轉了一圈,又再次回到了原點,只是初來之時他乃是十四歲的稚幼童,閃動著一雙明澈的眼眸來探詢這未知的世界;而走的時候,他已無力去觀察這周遭的一切,拖著憔悴的身軀一心只想回到那安全的家。

未做停留文定過了江徑直往家裡趕去,自打由夥計升上掌櫃後,以前文定每次回家都是大包小包,輕車快馬好不風光。此次回家卻完全是另一番光景,非但沒有提溜著那大包小包的,就連馬車也不曾僱用一乘。

今時不同往,別看平裡文定過手的銀子動輒五千一萬,三萬五萬的時候也不是沒有,然而還給東家的那三千兩銀票已是文定的所有積蓄。就是這些還是在他完婚之後,一連幾年不回家截留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