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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憤怒的羽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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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還在為眼前的境況舉棋不定,可對方已經等的不耐煩了,小澤敬吾喊道:“燕女俠到底考慮的如何了,若是還沒有個答覆,我也只能將貴友給我們的秋山副頭領了,他可不像我這般好說話喲,嘿嘿。”陸仲簡見眾人皆無言語,便自行回道:“慢著,慢著,我就是你們要找的陸仲簡,這就過去,你們先將師太放了。”小澤回道:“那是自然,我們不遠萬里而來,要的只是財寶,中土的女和尚留著做什麼,只要你過來了,這位女和尚馬上會得到自由。”

“好,希望你說話算話。”陸仲簡整了整衣衫,一股浩然正氣正籠罩在他身上,他與眾人一一點頭做最後的告別,大義凜然的便要往寨門外走去。

一直在旁默默哭泣的靜憶師太卻猛然抬起頭,斷然道:“陸老施主不必去了。”陸仲簡道:“不去?不去靜懷如何能回來,難道你安心將她放在那班畜生手上嗎?”靜憶淒然垂淚,道:“老施主即便是去了,換回來的也只是靜懷師妹的屍體罷了。”紫鵑驚訝的詢問道:“靜憶師太,這話是如何說起呀?”

“我是從小看著靜懷長大的,她的情我最清楚,雖然她的外表上看來柔弱,內心卻恰恰相反,遇事就只認得死理,偏生那事又發生在她身上。”望著遠處那已是行屍走的師妹,靜憶悲切的說道:“這次就算是回來了,靜懷做的唯一一件事也只是求死。”眾人順著她的話望向那失常的靜懷師太,確實覺到她那股絕念。

可看著如此痛苦的靜懷,眾人卻是束手無策,連星點的忙也幫不上。

“怎麼了?陸老頭你再不下來,這位師太的景況可就難說了。”盧丘的話讓本就悲痛莫名的靜憶師太周身一震,她猛的一抬頭,向曋長老乞求道:“曋長老,貧尼懇請您一事,還望您萬萬不要拒絕。”曋長老道:“大師但說無妨,只要赤村能力所及必然依從。”靜憶哽咽的泣道:“還請長老選一位能弓善的村民,在…在此…送我那靜懷師妹一程。”紫鵑驚道:“師太你瘋了不成?”

“師姐,師姐,那可是靜懷呀!”靜思、靜光兩人嚇的不驚慌失措的呼喊著。

連曋長老也詫異的規勸道:“大師還是再考慮考慮吧?”可靜憶師太卻是異常的堅毅,雙眼緊緊的鎖著遠方的師妹道:“不用了,這是為了靜懷,此刻她的心中也一定是這般想的,她會明白我的苦心的。”語氣雖然堅定,可臉頰的淚水卻似斷了線的風箏般豎直下落。

燕小姐也不忍的勸說:“大師,再想想吧!這畢竟是靜懷師太的命呀!即使不答應他們的要求,也只是讓靜懷師太再多忍耐一下,我以師門的名義保證,不出明定然救靜懷師太出來。”

“燕女俠,不用了。”靜憶的臉上出一絲慘淡的笑容,道:“以我對靜懷十多年的瞭解,這次的不幸已讓她那顆清明的心死去了,勉強留住她的人,也只是讓她在痛苦之中多受些煎熬而已,惟有魂歸西方極樂世界方才能洗刷掉她身上所蒙受的恥辱,才能得到解脫。”眼前這場人間悲劇,讓每一個人的眼中都閃爍著淚光,而遠處倭賊們還在狂妄的笑著喊著,那喧鬧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靜懷雖身處在那堆爛泥之中,可在眾人眼裡卻全然看不出絲毫汙濁之氣,她清秀的容光反而顯得是那般聖潔。

沉默了半晌,曋磬竹的心中還是久久不能平復,靜懷女尼的遭遇讓他為之惋惜,而靜憶師太的情更是讓他由衷的到佩服。

片刻,他終於當機立斷的對身後的田子游吩咐道:“子游,此事你能勝任嗎?”雖然田子游心中也極是不忍,可既然長老吩咐下來了,他也惟有一絲不苟的徹底執行。一雙朗朗星目徑直的打量著由寨門到彼處的距離,經過一番細心的度量推敲後,他說道:“回稟長老,前方賊寇距離此有五百步,雖然還在侄兒弓箭的程之內,只是恐怕箭到之時已是強弩之末,那位大師身旁又有重重賊寇,侄兒只怕是不能一擊而中。”曋磬竹沉了片刻,道:“不打緊,將那張柘木神弓拿來。”身後的小廝忙從攜來的錦盒之內取出一把分外加長的大弓,又從箭筒裡取出五尺餘長的鵰翎箭,將它們一併給長老。

曋磬竹輕輕‮摩撫‬了一陣弓脊後給子游,滿懷慨的說道:“子游,你也不小了,應該知道這一箭的份量,為了村寨的安寧,為了客人們的尊嚴,這一箭就看你的了。”子游默然接過神弓,目視正前方,一點一點的拉著弓弦,漸漸拉成滿月,箭頭所向正是靜懷師太立身之處。芳齡二十即刻卻要香消玉殞,眾人都不忍見到此悲壯的一幕,紛紛的全合上了那溼潤的雙目。

子游指縫間的神箭正要出之時,卻見到秋山那個倭寇又再猥褻靜懷師太,那齷齪的身子恰好擋在靜懷的身前,子游一咬牙,將機就機使出滿貫的臂力又將弓脊拉彎了兩分,猛一撒手,只聽唰的一聲,長箭末端的那縷鵰翎羽入那一片火光之中。

人往往太過得意忘形便有劫數,秋山正在肆意的擺著靜懷的軀體,不曾想到有此一劫,當覺察到時,那五尺餘長的鵰翎箭已橫穿過他的身子,深深的入了靜懷聖潔的身軀。

整個夜晚都無絲毫表情的靜懷,此刻終於出淺淺的笑容,潔白的青蓮在即將凋零的那一刻終於綻放出最動人的光采。即使是死在同一枝箭上,淤泥與青蓮的天地之別也是一覽無遺。

秋山往裡即便是如何如何的暴戾恣睢,可當死亡到來之時,也不過是一具面目猙獰的伏屍罷了。

小澤敬吾與盧丘先一刻還在談笑風生,後一刻便完全被眼前發生的事給驚呆了,不但秋山已死,更重要的是手上唯一一張王牌的破碎。

連一向詭計多端的小澤此刻也全無了主意,不由震驚中身而出,惱羞成怒的向身後的倭賊大喝道:“給我殺呀!”自己拔出東洋刀一馬當先衝上前去,這個時刻他再也想不出別的計策了,惟有在真刀真槍下見分曉了。

一群一群賊寇開始往赤村那排竹製的城牆衝去,那一雙雙被鮮血遮住了的眼睛,彷彿要噬所能見到的一切,邁著仇恨的‮腿雙‬大步大步的近赤村,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寨門似乎在向他們招手,財富在向他們招手,女人在向他們招手,不過在此之前,先與他們招手的卻是村民們手中犀利的箭弩。

方才目睹了靜懷師太淒然離世的赤村村民們人人用命,將滿腔怒火化作一陣陣箭雨徑直向賊寇們掃去。

雖然擋在賊寇身前的只是一堵如若虛設的竹牆,可村民手上鋒利的弓箭,卻似在那不堪一擊的竹牆上鑄就了一道鋼鐵般的城牆,不管這些倭寇賊是何等的如狼似虎,氣焰是如何的不可一世,依然是讓他們止步於寨門之前成排成排的倒下,去地府與他們那副頭領會合。

小澤敬吾不斷的呼喊著:“衝呀!進去為秋山副頭領報仇,就可以為所為了,一切財產和女人都是我們的了。”賊寇高聲的應著,前仆後繼踏著同伴的屍首往前衝。

然而村民們也知道自己身上此時所揹負的艱鉅責任,身後就是父母,就是兒,自己倒下了不打緊,可親人們卻要承受那無盡的災難。那一枝枝飛馳的利箭剛剛毫不容情的入那些惡徒身軀之中,馬上又迫不及待的搭弓拉弦。田子游更是箭無虛發,枝枝都起一片血雨。

起先數箭也殺不了一人,對於倭賊的聲勢沒有多少的消弱,可當他們衝入三百步之後,情形就變的有利於村民他們了,賊寇們越是衝在前頭死神便越是來得快,越是落在後面越是目標明顯,越是聚在一起越是一死一片。

又是一排箭雨過後,小澤身旁亢奮衝殺的賊寇隊伍也永恆的停止了,而小澤自己手臂處也中了一箭,可處於亢狀態之中的他毫無覺只知道向前,即便身邊的人越來越少,依然是不肯撤退。

還是由後面追來的牧野勝仁敲昏了他,才讓那些進攻中殘存的倭寇得以保留狗命。盧丘早在小澤瘋狂進攻的開始便判知了倉促進攻的結果是必敗無疑,是以沒有帶著自己的人陪這個傢伙瘋下去,他那一百來人倒是完好無損。

終於將這些猖狂的倭寇給打退了,赤村響起了震耳聾的歡呼聲,他們一人未傷卻讓那些兇狠的倭寇躺下了五六十人,如此驕人的勝績實在是讓他們有理由歡慶,更值得慶幸的是,他們為自己的親人們擋下了這場浩劫,為保家園的安定完成了一個男人的責任。

當然,他們之中有一群人註定是愉悅不起來的,不但是今晚,在以後的許多個夜夜裡,他們都不會有歡樂的心情,悲傷已深深的烙印在他們心中。

“阿彌陀佛,眾位師妹且止住哭泣,讓我們去為靜懷收拾一番吧!”不論在何時,靜憶都是眾師妹的支柱,只要她還沒倒下,前方就總是有條路在等待著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