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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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今晚，沒了頭，冷得教人骨子裡都到哆嗦。

皇宮裡一片沉寂幽靜，這些時以來，帝后之間的氣氛雖然猶若往常平靜，但總是似有若無地透出一絲詭異。

近晚，雖然外面的天還亮著，但是殿閣裡的光線卻已經暗下，容雍雅取餅宮女手裡的燈火，揚手讓人都退下，獨自走進養心殿裡。

殿內，舒治才剛看完了一迭奏本，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恍然未覺外頭的天已經轉黑，直到燈火的光亮映上了眼皮，他才睜開眼睛，乍見前來瞇燈的人竟然是她，起初的微愣，隨後揚笑了。

“怎麼不在寢宮裡歇著，用過晚膳了嗎？”

“吃過了，吃得不多，這兩肚子帳得難受，胃口不好。”她逐一地替殿閣裡的每盞燈燃上火苗，不到片刻的工夫，殿內已經是燈火通明，最後，她吹熄了點燈的火，撲到了一旁的案上，回眸笑視著他，“臣妾想自己一定是天生勞碌命，否則怎麼才歇沒幾天，就已經覺得深身不對勁了。”

“朕讓人去請太醫。”他轉眸笑視著她，看著她坐到一旁的長福上，“過幾，等朕不忙了，朕答應你，一定會常上坤寧宮去陪你。”

“謝皇上。”她搖搖頭，輕嘆了口氣，“或許，臣妾只是念著家裡的人，才會茶飯不思，皇上與其要召太醫，不如就讓臣妾見見家人，一解思念之苦，說不定身子就舒服了。”

“前些子讓他們天天進宮還不夠嗎？”舒治眸光一斂，不痕跡地拒絕她的要求，“你要習慣，身為皇后，要做皇宮的表率，如果朕答應你的要求，以後宮裡的嬪妃個個來向朕討著要見親人，那還得了嗎？”

“臣妾不是想向皇上求著天天見他們，就只想見一次，因為臣妾怕再不見他們，以後就見不著了！”說完，她揚起美眸，定定地瞅著他瞬間變得陰沉的臉龐，在那一瞬間，他眼底閃而過的黑暗，教她為之震懾，差點不能過息。

“果然，那天進宮的老嫗是向你通風報信的，果然半點也大意不得。”他搖頭輕笑了聲。

“臣妾昨個兒也得到爺爺捎來的消息，他說，東初大哥出面戰被逮捕的前兩，東允二哥生了急病，來不及坐鎮後髮指揮支持的軍隊，才會讓只帶著三千兵馬追逐敵軍的大哥被捕，這些年來，黑騎大軍沒有打過敗仗，各位將領心裡的打擊想必極大才對。”

“輸贏乃兵家常事，朕在乎的不是這三千兵全數被敵人殲減，朕想知道的是你大哥是否真的歸降於參贊汗王的麾下，要幫著他來對付朕，前兩，朕接到密報，說參贊汗王辦了一場盛大的喜宴將女兒嫁出去，而那個對象就是你大哥，派出的探子親眼所見，絕對不會有錯。”

“不會的！我以命擔保，大哥對皇上一定是忠心耿耿，他絕對不會為了一介女背叛中原，背叛朝廷！”她站起身，動地說道。

“現在的你憑什麼以命向朕擔保？別忘了你肚裡懷著皇室的骨血，你的命早就不是你一個人的，憑什麼拿來向朕擔保？”他大力拍了下桌案，氣惱她的不知好歹，說完，他深了口氣，看見她像是受到打擊般的蒼白臉，緩了緩怒氣，卻不由得勾起一抹苦笑。

“不要這樣看著朕，朕不是有意要兇你，可是，你真的太小看為了女而瘋狂的男人，背叛國主子，背叛國家算得了什麼呢？朕曾經親眼見過父皇為了他的寵姬，幾乎賠上了他的天下，那段簡直稱得上心驚膽顫的子，不就是因為一個男人為了他的女人瘋狂的結果嗎？他也曾經英明睿智，否則，當年皇爺爺與皇不會如此疼愛聽信他，最後還把帝位傳給他。”

“我相信大哥，我相信他不會…”看見他眼底埋藏的沉痛，她的心也為之揪疼，但是她不能妥協，這已經不僅事關容家的榮辱，甚至於是一門九族的安危在望。

舒治不想再與她爭辯，伸手出一封奏摺扔到了她的面前，“打開來看看，看完了以後再告訴朕你的答案。”她依言拾起了奏摺，指尖微微地泛涼，但她還是強忍住心裡的顫抖，打開了封本讀看裡頭的內容。

“不可能…不可能…”她喃喃自語，嬌顏瞬間慘白如雪，“大哥不可能會對幾位將領發出招降書，這其中一定有問題！請皇上明察，容家人百年來承蒙帝王恩寵，心裡懷不盡，請皇上明察。”

“如果你還是不信，那再讓朕告訴你一件事情，前天夜晚，西北糧倉被燒，幾十萬石糧食付之一炬，曾經是西北大將軍的你應該比誰都清楚，為了供應大軍伙食不斷，避免遭人偷襲，它的位置極為隱密，如果不是地位極高的將領，是決計不會知情的，那晚捉到了幾個賊子，他們異口同聲都說是新附爺給他們的指示。”

“難道就不懷疑是出了內賊嗎？”她看著他，希望在他的眼底看見一絲希望，一絲她能夠為容家求取轉換之地的希望，可是她沒看見。

“你說這話，是希望朕能夠為了你，替你大哥找個替死鬼嗎？”他說得很冷，卻無論如何都冷不過他眼底的寒意。

話落，他們靜靜地凝視著彼此，誰也沒有開口打破沉默。

最後，是她的輕嘆敲碎了寂靜，輕泛在她畔的笑意淺淺的，有些發苦，“其實，臣妾知道你一直都對我很好，就算只能以你的方式，但你真的對我很好，這些子以來，我點滴擱在心頭，並且念不已，我知道皇上心裡的擔憂，全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容家與黑騎是打斷骨頭連著筋，那是一支全天底下最強大的軍隊，也莫怪皇上會防著容家。”

“你究竟想說什麼？”他沉著聲，有一絲不耐。

“皇上可以回答雅兒一個問題嗎？”

“你問吧！”

“我想知道，如果有人擋了皇上的路，就算那個人是雅兒，也是非得一死不可嗎？”

“朕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你有孕在身，就不需要太過憂心了。”他轉過眸光，不想回答她這個尖銳的問題。

“我想知道你心裡的答案，皇上，咱們都已經是夫了，你不需要對我隱瞞，請你告訴我，就算是我，也是要死嗎？”他回頭，眸光沉定，牢牢地瞅著她絕美的面容，他抿不語，久久的沉默就像是空寂般窒得人心頭一涼。

“是，沒有人可以例外。”容雍雅看著他深沉的眼眸，又看見了那抹悉的冷靜，冷得幾乎近無情。

“你很聰明，心裡應該很清楚，朕對你已經是極盡所能的善待了，但是，絕對不會為了你而賠上江山。”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這個事實，但在終於聽他說出口時，她心裡的痛楚宛如千把刀在割著。

明明是他先喜歡上她的，可是，他卻絕對不會像她一樣，為了他毫無保留地付出！

是啊！她的命是他的，那，他說得一點都沒錯，這世上如果沒有他，她也斷然難以存活。

她曾經聽說過，最先愛上對方的人就是輸家，可是她發現那是錯誤的，先愛上的不是輸家，真正要輸的那個人，是給最多愛的那一方！

“你恨朕嗎？”在問出這句話的同時，他心口為之一窒。

“說不恨是騙人的。”她綻放一抹柔美的微笑，擱上手裡的奏本，將之輕擱回他面前的桌案上，“但是我仍舊深愛著你，你沒有錯，你只是不能以我想要的方式來愛我，既然如此，你當初就應該找個身世單純的女孩當皇后，容家與鐵血黑騎切割不開，而我與容家也切割不開，要是這天底下再也沒有容家，只怕我這一生再也不會快樂了。”

“你要恨就恨吧！懊辦的，朕絕對不會手軟。”他看著她的眼神，就像在看著一個心頭大患，“可是朕要勸你一句，安分一點。”他的話彷佛在她的心上又劃下更深的一刀，心上泊泊湧出的鮮血，幾乎教她痛得快要不能承受。

他就連她也防著！就連她不信任！

她忍住了張狂的心痛，強撐起一抹虛弱的微笑，福了福身，“請皇上見諒，臣妾的肚子著實脹得難受，請容許臣妾先告退了！”說完，還不等他的允許，她已經轉身頭也不回地奪出殿門，腳步匆忙地離去，就怕再也壓抑不住的熱淚在他的面前掉落。

舒治看著她的背影，閉上眼眸，忍住了不開口喚住她。

而此刻，她是恨，恨他的無情與冷靜，但是她更恨他的盲目！

如果，他曾經真心懂過她，就會知道她對他的愛有多深！

她是個輸家，徹徹底底的大輸家！

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背叛他呢？這一生，她唯一不會做的事情，就是令他到痛苦，這一點決心，在上一刻之前，她以為他懂得。

原來，愛情就只是愛情，並不能讓相愛的兩個人真正的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