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早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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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吃飯了。”佳寧把飯打好，端上裝菜的盆，慢慢走到邊。裝菜的塑料盆是幾年前他爸爸住院的時候，醫院裡發的，用了許久，一直沒機會扔掉。佳寧有時候會想，或許這個小塑料盆要一直用到他父親死的那天為止。屋子有點暗，不是很容易看清東西，但佳寧捨不得大早上的開燈，他小心翼翼地把兩個碗放好，然後走到尾，吱呀吱呀地把搖起來，這張病用了許久，佳寧生怕哪天它會壞掉，現在再買一張，又得花上一千多塊，對於他家的條件來說，這是一筆不小的款子。

“佳寧…”佳寧的父親含糊不清地喊了聲。

佳寧馬上起身，心裡雖然覺得不應該，但語氣又難免煩躁道:“幹嘛？”

“我想大便…”佳寧的父親用嘶啞的聲音說道。

佳寧心裡湧上一陣無名火，沒好氣道:“飯都端上來了才說大便，噁心不噁心啊？”

“唉…”半癱了的佳寧父親嘆出一口氣“苦了你了…”佳寧心頭微微一顫，搖搖頭，無奈道:“你等著。”伺候一個半癱的病人在上大小便並不容易，沒幹過這活的人很有可能在第一步就崩潰，但佳寧很內行，他從小學六年級開始就接觸這些事情，如果有朝一護工能評職稱，佳寧相信自己分分鐘可以拿到高級職稱，至少在作這方面，他已經無懈可擊。

20分鐘後，佳寧提著一包氣味令人作嘔的垃圾走出了家門，垃圾袋裡裝的是什麼東西，自然不言而喻。回到家，佳寧洗了洗手，然後慢慢等瀰漫在屋子裡的氣味散掉，這才開始給父親餵飯。午飯的菜相對來說不錯，是四季豆和紅燒。只是今天早上佳寧的母親又跟他抱怨，說菜價又漲了，這讓佳寧很是捨不得讓父親吃這麼多——反正不管吃多吃少，似乎都對他的病情沒什麼幫助。

坐在邊側身餵飯的動作很讓人覺得彆扭，佳寧的父親吃得又慢，這讓他每隔幾分鐘，就不得不敲打幾下自己的。

好不容易喂完了飯，佳寧的活依然沒幹完。

他得洗碗、洗衣服、洗地，與此同時，要時刻注意父親的情況，以防他在上——今年以來，父親似乎有點痴呆了，小便經常不說。好在佳寧家的屋子很小，一室一廚一衛，他在廚房洗碗的時候，完全聽得清父親的聲音。

“佳寧，你今年怎麼沒出去打工啊，去年放假的時候，不是在你同學那邊做了兩個月嗎？”百無聊賴的父親，躺在上跟佳寧聊著天。

佳寧沒什麼興致，鬱鬱寡歡地回答道:“人家店都拆了，新店也不缺人。他沒來找我，我總不能自己去找他吧？再說了，我要是出去打工，誰在家裡照顧你？”

“你媽嘛！平時你出去上學，還不都是你媽照顧我？”佳寧的父親說道，隔了一會兒，又嘆說“你那個同學，還真是有本事啊，小小年紀，自己就能開店了，你要是有他一半本事就好了。”佳寧眉頭一皺，不耐煩道:“這種事要看基因的，你這個樣子，能指望我出息到哪裡去？”佳寧父親又嘆氣了。

屋子裡安靜了幾秒鐘，就在佳寧的心情又慢慢平靜下來的時候，他的父親忽然又來了句:“你去年2個月，掙了4000塊…”

“你有完沒完！”佳寧心裡的無名火一下竄了上來，他咬牙切齒地把手上扔不壞的筷子往地上狠狠一擲，衝著屋子裡頭大聲咆哮道“錢錢錢！整天就知道說錢！家裡過得這麼苦，還不是被你害的！”屋裡頭的父親終於閉嘴了。

佳寧著氣，彎把筷子一撿起來，重新放進洗臉盆裡洗乾淨。

一邊洗，腦子裡卻轉著父親的話。

他本以為這個暑假秦風還會找他去打工，可現在半個暑假都過去了，他卻連秦風的影子都沒見到。一個月2000塊啊…佳寧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來。

子過得很苦，但他很少抱怨。見到比他有錢的人，佳寧也不會到嫉妒。

他只是對未來到茫，不知道這樣的生活還要持續多久，如果非要等到他父親死了才能獲得自由，佳寧覺得倒不如自己先死掉來得愉快。可每當自殺的念頭冒出來，他很快又會咬咬牙過去，他終究放不下爸媽。他要是這麼白白死了，誰來照顧爸，誰來照顧媽？媽總有老去的那天，等那天到了，他得撐起這個家來。

佳寧心裡漸漸不苦了，然後看到一滴水滴進了臉盆裡。

他了鼻子，出一抹笑來。

媽的，真丟臉，居然哭了，但是好還沒被別人看到。

他深深地了口氣，走進衛生間擦了把臉。

然後麻利地收拾完廚房，就回到房間，拿出暑假作業繼續趕工。

佳寧寫作業的速度很快。一方面是知道老師本不會看，所以寫答案的時候相當敷衍，甚至有的題目是胡亂填的答案；另一方面，他也確實沒多少時間可以拿來寫作業。這幾天他媽媽去外婆家住了，勞了許久，他媽需要修養一下，所以家裡的事情都得他來持。而照顧一個癱瘓病人，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佳寧低著頭奮筆疾書，完全不在乎答案對錯。

正寫得high時，家裡的電話忽然響起。

佳寧還當是他媽打來的，不緊不慢走過去，拿起話筒，懶洋洋地應了聲:“喂。”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秦風的聲音:“佳寧，最近有空嗎？”佳寧愣了楞，然後回過神來，連聲說道:“有空，有空！你有什麼事情嗎？”秦風笑道:“有空的話，來我這裡幫幫忙吧，我店裡又缺人了，你來嗎？”佳寧簡直欣喜若狂“來！來！我來！我…那個，我什麼時候去你那邊？”

“最好今晚就開始，今天是1號嘛！”秦風道“不過我這是夜班，需要熬夜的，你吃得消嗎？”

“有什麼吃不消的？”佳寧二話不說道“我跟家裡人說一聲，馬上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