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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酒不醉人錢自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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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正啊,你想不想名動四方,為天下人敬仰,讓你父親也自愧不如,把光耀門庭的重任寄託於你呢?去汴梁!你想要的一切,都能實現。”緊靠著玉局觀的一處高雅茶社裡,一張年輕且白淨的面孔說完這話,饒有興致地看著另一張清秀的少年面容。當一絲紅暈在少年臉上泛起時,那張大白臉發出了尖尖的低笑,少年人,總是這般心,一就著。

王衝壓下那絲智商情商都被對方打了三折的惱怒,自省道,之前也是用這般語氣忽悠林大郎,現在卻被人忽悠上門,真是報應不

“傅大官方才說,梁大官和高太尉也為學生分說過?如此不止要謝傅大官,還要謝梁大官和高太尉…”王衝轉移著話題,對面這位捏著蘭花指,媚笑如絲的錦袍男子,正是成都府路走馬承受傅堯。今傅堯約他相談,將他心中未解之惑道破。

蜀地文案嘎然而止,盧彥達還遭了發落,原來不僅是傅堯和許光凝之功,竟還有梁師成的功勞。梁師成正在籌備萬歲山工程,這本書不止給了工程實質上的幫助,也作了梁師成推動工程儘早開工的鋪路石。這一點倒是王衝未曾料到的,不得不慶幸老天相助。

但在傅堯嘴裡,還另有故事。傅堯說,他特意向梁師成提到了王衝是蘇東坡外門子侄這事,引得梁師成另眼相看。誰都知道,梁師成自言是蘇東坡出子(庶子),酷愛東坡字畫書文,在京城招攬文士,誦蘇文為樂。朝廷燬元佑黨人書文,還是梁師成身而出,在官家面前說項,才讓蘇文得以保全。

就這點來說,梁師成關照王衝,自在情理之中。

梁師成之外,傅堯還說高俅也在官家面前為王衝美言過,這讓王衝再度意外,不過再想想高俅曾為蘇東坡書僮,似乎也合情合理。

儘管傅堯這話真假難辨,但至少傅堯會提這事,足證東坡的盛名,也說明了一點,令王衝慨無限:“蘇老坡在護佑著你”不過傅堯以為,梁師成要王衝進京去作門客這事,也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那就大錯特錯了。

“守正言差了,稱咱家閣長便可,大官可不敢當。”傅堯連連擺手道,大官昔是都知以上的內侍才配得起的尊稱。如今雖然尊稱氾濫,押班、供奉官也勉強當得起大官之稱,可他一個內侍高品,離這位置還是遠了,更不敢與梁師成並列。心中受用,面上卻不迭推卻。

“待閣長回京,不須多久,便要被稱大官了。”王衝再捧了一句,傅堯受用的呵呵笑了,笑著笑著,聲音就變了,連帶看王衝的眼神也變了。此時傅堯已醒悟,身前此人不是受恩於自己,而是施恩之人。就靠著自己對《景數集解》的賣力鼓吹,梁師成將自己當作通景數的專家,已調回京城,助造萬歲山工程。這一回京,自然有的官升。

“入京之事,守正有何顧慮?要謝梁大官和高太尉,也只有入京才能謝到啊。”傅堯終於品了出來,眼前這少年,可不只是博聞強記的書呆子,心也不是那般單純,甚至已超年齡,與將近三十歲的自己也能平起平坐談事,絕非幾句話就能說服的,他開始認真了。

席間正有一位少女俯首調茶,玉指纖纖,臂如藕,皓白脖頸被黑亮髮襯著,如天鵝般人心扉。而茶香與美人體香混作一處,更令人心神恍惚。

當少女調好一碗茶,遞給王衝時,王衝肆無忌憚地飽覽著這個大約是二九年華的少女美,目光甚至還沿著衣領探到了鎖骨之下。

原本少女遞茶時,還用手背擦了擦王衝的胳膊,像是姐姐調戲未經男女事的小弟一般。可在這般目光下,卻抵擋不住,下意識地低頭掩,臉頰泛起微微紅暈。

傅堯神正變幻不定,就聽王衝呵呵笑道:“王沖年少,不僅學業未成,快活子也沒過夠。幫梁大官作事,定有富貴,王沖喜歡,可辛勞該也免不得,這就麻煩了。”幫梁師成辦事!?十來年後,梁師成等人就成了六賊,身敗名裂,下場極慘,他抱誰的大腿,也不敢去抱這幾啊。

儘管傅堯許諾說,入了京,至少是個將仕郎官身,若能得梁師成賞識,還能直入太學,幾年後個進士出身輕鬆至極。可王衝卻很清醒,絕不能跟梁師成搞在一起。

但拒絕也得有藝術,這一次脫難還有梁師成之功,若是太不給面子,難說會招來變本加厲的報復。

因此王衝就擺出了這般姿態,讓傅堯大為意外。

“京城是天子腳下,想必規矩也大,那可不自在…這位姐姐好生面善,姓甚名誰啊?”說著說著,王衝的眼睛又瞄到少女身上,話題也轉了過去。少女緊張地轉眼看傅堯,傅堯那大白臉已快青了。

這少女是對江樓獻給傅堯的姬妾,曾是昔小遊江賽花的花魁之一,雖然比不得那些上廳行首,卻也足以撐起臉面。今傅堯帶著她來,未嘗沒有以美震懾王衝這個“鄉下少年”以此成事之意,卻不想這傢伙這般紈絝,竟然當面調戲起來了!

“守正若是願去京城,什麼美見不到?就連李師師、徐婆惜、封宜奴、孫三四,亮出梁大官的名頭,也是能親睹尊顏,享得美福的。”傅堯趕緊轉移著話題,同時心道,這小子小小年紀,就貪戀聲犬馬,便有才學,也不堪用。卻不知王衝也在想,這傅堯器具真小,換個有心且大度的,道一聲“這是咱家婢女,守正若是中意,自取了去”還能把自己多一步。

眼角溜見少女朝傅堯遞過去一個嗔怪的眼神,王衝趕緊端茶,怕笑容落入傅堯眼裡。原來這少女跟傅堯情匪淺,對了,這年頭,太監本就能娶,跟女子之間也是有情的,怪不得傅堯這般在意。

兩人各有城府,來往一番後,傅堯終於放棄了招攬,更是怕了王衝總在自己美妾身上打轉的眼神。他還遺憾地道,因為蔡太師作梗,原本要給王沖和集英社頒下的賞賜也沒了。王衝自不在意,能在此事上全身而退,不沾一塵,已是最大的收穫。

不過臨別時,傅堯遞上一封沉甸甸的銀鋌,自是能高升回京,還得了美差的謝禮,這倒是意外之喜。王衝美滋滋地接過,沒半點客套推辭。傅堯是微微搖頭,那美妾也暗暗投去白眼。卻不想王衝滿心正想著錢,這封銀鋌至少有三四十兩。至於閹人和閹人妾婢有何觀,需要在乎麼?

將銀鋌扔給陪同他來玉局觀的鄧衍,王衝道:“回海棠渡。”鄧衍一摸就知是銀鋌,再掂掂份量,一臉慨嘆地道:“二郎是有生錢手麼?怎麼你得錢總是這般容易?”王衝哈哈一笑:“這也叫錢?以後你才知什麼叫錢。”海棠樓,林掌櫃啜著牙花道:“二郎,你別把錢不當錢,二百貫…可不是小數目。”林大郎在旁一臉抱歉,顯然是沒說服林掌櫃。

王衝自沒指望林大郎從家中刮出二百貫來,只是先作鋪墊,讓林掌櫃有心理準備,他問道:“林丈,若是你家能出一種新酒,芳香醇厚,三杯便醉,為他人所未有,能有多大收益?”林掌櫃斬釘截鐵地道:“便是瀘州燒酒,一般人也要三碗才醉,三杯便醉的酒,不可能有…”王衝再要言,林掌櫃又道:“便是真有,也算不得什麼美事,三杯便醉了,喝來作甚?如此也賣不得多,自說不上收益。”王衝一滯,心說尋常穿越客拿出蒸餾酒就是個寶,可聽林掌櫃這一說,好像還不為世人接受一般,看來自己又是一廂情願了。

不過…三杯便醉改作三碗便醉就好,而且酒也只是一條路,王衝要林大郎找錢,要做的事重點還在酒上面。

見王衝這神,林繼盛笑笑,暗道少年人終究不知世事,以為賺錢這事,靠一個念頭就能成的。

不好直接潑冷水,林繼盛拐著彎地道:“二郎,莫非你經了此事,再無心進學,想著賺錢了?林丈可要數落你一番,書中自有黃金屋,得了官身,中了進士,錢財自也隨著來了,何須在這俗務中下力?”書中那黃金屋其實就是座囚屋…

王衝暗自腹誹著,也不瞞林繼盛,道出了自己想建學的想法。

“這錢還是用來買地,我想在海棠渡附近買一塊地,就是那邊,既離家近,也緊靠著海棠渡,來往和採買都方便。”順著王衝的手指看過去,正是官道以南的大片荒地,既有河灘鹼地,也有稀疏樹林,早前香蓮玉蓮裝鬼嚇王衝的河神廟就緊靠著這片地。

王衝順口問道:“對了,還請教林丈,這片地的主家是誰?”林繼盛看了這片地好一陣,呵呵笑道:“主家正在二郎你面前…”林大郎也道:“二郎是要買地?早說嘛,大半個海棠渡都是我們林家的!北面靠著寶曆寺的那些田地也都是我們家的!”怪不得…王衝汗顏,自己早該想到的。這麼荒涼的一個渡口,海棠樓卻還年年立著,始終不倒,原來本就是地主。甚至說不定這就是林繼盛閒時出來的產業,他可不靠著座酒樓賺錢養家。

“辦學校,這是文德之事,別說二百貫,千貫我們林家都願出!只是這片地的話,就權作助學了。”林繼盛沉片刻,道出了這番話,襟與氣魄讓王衝也為之心折。

可這不是王衝所願“林丈好意心領,只是學校一事,很容易招來是非,華陽縣學一事已是前車之鑑。王衝不願牽連他人,這學校就由王家擔著。不管是地還是學校,都得是王家產業,林丈饋贈可不敢領。”王衝的意思是,這學校不能由大家湊地湊錢來建,理由冠冕堂皇,聽得林繼盛也連連點頭,贊其敢作敢為。

“所以,二郎你要作出東西來,與我林家換這塊地?”林繼盛明白了王衝的打算,之前說獻土助學,是林家能分沾文德名聲,現在王衝要一力包攬,林家自沒有白送土地的理由,因此王衝是要用東西來換。

“可你說的那酒…真是想不出該如何賣,更不覺得會有人喝…”林繼盛還在搖頭,卻聽酒樓中響起蓬蓬拍桌聲。

“恁的還是這般淡!這天底下就沒讓灑家暢快一醉的酒嗎!”豪的嗓門,聽起來像是個野和尚,定睛看去,卻是個滿臉絡腮鬍的道士。

小二趕緊上前分說:“這位客官,別說我們家的海棠,便是城裡的錦江,也都是這般味道。”野道士吼道:“軟綿綿的不得力,這都是女人才喝的酒!”小二訕笑著賠罪,知他是行走江湖之人,自不滿意海棠樓這種風花雪月的格調,酒水不過是躺槍而已,滿天下酒水都是如此。

聽著野道士的嘟囔,王衝看向已經變的林繼盛,笑道:“看來不是沒人喝,也不是賣不出去,是林丈這酒樓不合適。”林繼盛臉變幻好一陣,咬牙道:“也罷,二郎你該是記起了什麼古方子,就讓大郎與你放手一試吧,要錢要曲任取。”他眼中也充滿了期待:“若是真能成,林家就用那片地,不,包括河神廟在內,統共六頃另八十二畝荒地,換二郎你的方子。”王衝點頭:“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