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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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鬍鬚花白的範大管家,硬朗的身子穿過迴廊人了偏廳,腳一抬跨過門檻直內堂。此時的內堂早已忙碌不堪,各個字號、各個賬房、作坊的當家或站或坐正,依照順序等著向大當家望二小姐彙報這個月的賬目。

這其中最最忙碌的怕就屬望斷雲了,她耳朵裡聽著,左手飛快地撥著算盤,右手記賬,時不時地還會清楚地指出賬目的出入。這一招簡直到了出神人化的境界,讓人歎為觀止,不得不服。

範大管家沒敢多作逗留…二小姐不喜歡拖拖拉拉的屬下…半垂著,他恭敬地請示:“二小姐,地字號當鋪第九家的劉當家來了。”

“地字號大當家就在這兒,他只不過分管其中的第九家,趕過來做什麼?”這叫越級,斷雲不喜歡自己制定的秩序被擅自打亂。

她這一聲埋怨不要緊,地字號大當家嚇得哆哆嗦嗦守在一邊,就差沒給“閻羅望”跪下去了。範大管家扶了他一把,順便回道:“劉當家說是有一個用房契、田契抵押借銀子的人還不上錢來,帶過來讓您定奪。”

“他第一天當家嗎?這種事還要我來定奪?欠債還錢,以物抵錢,無物送官…這些規矩還需要我跟你們這些當家當老了的人來強調?”說話的同時她已經核對完酒莊的賬目,船舶行的大當家趕緊將賬本遞了過去,絲毫不敢怠慢。

範大管家上前說話:“劉管家說這欠債的人是一儒生,父親在金光門外的近郊置了地葯材,西市有一處店鋪賣葯材。這儒生從家鄉趕來本是準備考學的,他爹死得倉促,他便繼承了爹的葯店、葯田。聽說是個神佛心腸的人,四方百姓凡是有個頭疼腦熱,他都以葯相贈,這才落得個人不敷出。他一個儒生也沒別的法子,就以葯店、葯田作抵押借了地字號當鋪五千兩銀子。原本是想重振葯行的,偏又遇上鞏縣一帶鬧瘟疫,他拿出葯材派發,人人說他是‘活神仙’。然而期限已到,他還不出銀子,現在要把葯店、葯田抵給我們。劉當家請示二小姐,能不能看在這儒生慈心一片的分上寬限幾。”斷雲手中的算盤停了一撥,微偏過頭,她晶亮的眼眸裡閃過一絲冷嘲“活神仙?神仙連自己都救不了,還裝什麼神仙?”算盤噼裡啪啦地再次響起,同時揚出的還有“閻羅望”的催命符“清算所有賬目,如果葯店、葯田不足以抵五千兩銀子,將那個神仙送官府,讓衙役送神仙上天吧!”

“可是,二小姐,”範大管家猶豫著該不該說,眉頭一皺,他決定死上一回“二夫人…二夫人她一直很仰慕:活神仙’的善行,剛剛在後苑聽說此事後已放下話要免了‘活神仙’所有的債,您看…”斷雲丹風眼一挑,挑出一道細紋。居然驚動了二孃!活神仙是吧?我倒要看看你有多神!

“讓劉當家回去,留那個活神仙在書房候著,我處理完這邊的事會過去見他。”範大管家答應著,開下襟退了出去。這件事會如此順利是他料想之外的,他原以為二小姐會退回所有的求情,一意孤行,原來她也有心軟的時候。本來嘛!再怎麼說二夫人也是她的長輩,難得一次過問家裡的事,這點面子總是要給的。

出門廊告了劉當家,大家心裡自是歡快。範大管家別了眾人,領著儒生,匆匆向二小姐的書房行去。一路上,二人閒閒地談開來。

“大管家,劉當家似乎很畏懼你們二小姐。她一個小姐,你們緣何怕她?”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範大管家把這個家族的歷史,娓娓道來“我們老爺三年前病逝,老爺病著時二小姐就當家了,從她十四歲算起如今也當了四年的家。咱們望家不比小門小院,想當這個家不僅得管好這一府,還要處理天、地、水、火,雷、風、山、澤…八字六十四商行,下屬分舵遍佈各處,總計超過兩百家。各行各業、各物各都有望家的椅。她一個姑娘家能在四年的時間裡將望家勢力擴大一倍,這你就能看出她是個多厲害的角。”貼近儒生的耳朵,大管家低聲說道:“你從外地來有所不知,咱們二小姐做起生意鐵石心腸、心狠手辣、不擇手段,長安城的人在背後都管她叫‘閻羅望’。前些子她孃的兒子欠了債,照樣是該還的還,該抵債的抵債,就是要飯要到她跟前,二小姐也不會可憐半分。”聽起來這個望二小姐像是個沒有任何情的石頭,儒生暗自搖了搖頭,不置可否。突然間,他很想見見這位“閻羅望”那是一種夾雜了不安分的好奇與探究。

只是,這一探究卻極有可能送掉“活神仙”的半條小命,要知道,他將要面對的可是一個周身洋溢著錢香的“閻羅望”啊!

書房裡的儒生足足等了有兩個時辰,換了五遍茶,將一本詩集細細翻了七番,望二小姐終於踏人了這方等待的天地。

見到自己的書房多出一個高瘦男人的背影,望斷雲先是一愣,隨即想了起來:活神仙是吧!繞過他,她坦然地合上眼在書桌後面坐下,忙碌了一個上午的身體和心陷在椅中息。這段時間,她的神越來越難支撐,是真的走到極限了嗎?

不!她是有史以來最成功的女商人,她不會就這麼倒下,雖然有很多人連在睡夢中都不忘詛咒她。

“我們…見過。”一個溫厚的聲音驚擾了她的休憩,緩緩睜開眼,她靜靜地望去…是他!那個在街市上說她氣不好的儒生,那個充當活神仙將自己給賠進去的男人。

原來她就是二小姐!儒生有著驀然相逢的喜悅,細瞅她,氣更壞了,臉上連起碼的血都沒有,蒼白得叫人心疼“你該好好休息一段時間的。”囉嗦!她低著頭翻了一個白眼,在心裡告訴自己:一個成功的女商人是不該有這樣幼稚的表情的“名字。”

“呃?”他微微一愣,明白後齒一笑“羿江愁…我姓羿名江愁。”羿江愁、望斷雲,他們彼此的名字都具有雷同的哀傷…斷雲不在心裡這樣想道。撇過臉,她讓理重回她的心“閻羅望”回來了。

“你的房契、地契、抵押款項,我都看了。你借了五千兩銀子,借期一年,連同利錢五千四百七十五兩。你現在能還得出來嗎?”他尷尬地摸了摸下巴,再東瞧瞧西看看,然後“不能。”

“店鋪、房子、地…從現在起是望家的了。”玉指輕輕一,羿江愁全部家財落進了她的手中。

好吧好吧!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他摸摸下巴,隨即點點頭,沒什麼可計較的。反正他現在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死不了的。

他沒意見,一直躲在門口偷聽的人卻忍不住了“不可以!斷雲,你不可以這麼做。”是二孃!斷雲依規矩站起身上前,什麼事咱們回後苑再說。”聽稱呼該是個儀態萬方的貴夫人,江愁順聲音抬眼瞧去,卻像是個俏麗的‮婦少‬。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不是二小姐的親孃,兩個人從容貌上找不出絲毫的相似,個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想著這些,他規規矩矩地行了禮“羿江愁見過二夫人。”二夫人細瞧了瞧他,含笑連連“好!好!一看就知道是個德行兼備的公子,難怪做出那麼些個善事呢!真不愧是名副其實的‘活神仙’。”是啊!救了那麼多人,卻救不了自己的神仙。斷雲扶著二孃坐下來,自己也隨坐在一邊,順手看起了木材行上個月的運營情況。

“羿公子你坐啊!”二夫人的神情跟看到活生生的神仙似的“今能見到羿公子,算是了了我一樁心事。一年前就聽說西市有一家葯材行的羿公子常常施葯救人,鞏縣發生瘟疫的時候又聽說是你救那些受難的百姓於水火之中。公子真不愧是當世的俊才,絕無僅有的大善人啊!”江愁一攏袖,不好意思地福了一福“我只是盡我所能,沒什麼值得誇耀的。”

“要的!要的!”二夫人湊到斷雲邊上當著江愁的面咬起了耳朵“斷雲網!現在像羿公子這樣的好心人真是難得哦!”斷雲瞥了他一眼,飛快地點了點頭這麼愚蠢的人的確難得。

二夫人一聽這話趕緊見縫針“那…你說我們要不要幫他?”

“二孃的意思是…”我就在這裡等著你呢,我的二孃!

“免去他那五千兩銀子嘍!”二夫人風韻猶存的面容上閃動著少女的靈動“望家也不在乎那一點錢的,反正我每次捐給寺院、道觀的錢也是這些銀子的好幾倍呢!還有還有啊!你大姐昨天出門花了七百兩銀子,今天買珠寶又花了四百兩,算起來也是上千兩的行頭了。你小妹上個月打破了漢代的白玉,昨天打破了前朝的古董花瓶,加起來最少也值五千兩!這區區五千兩銀子你就當是家裡人花掉了,不就好了嘛!”她說得坦然,江愁聽得冷汗直冒,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家庭?真不愧是長安首富,要是望家二小姐不那麼會賺,哪來的銀子供這一家這樣揮霍?

斷雲也不做聲,靜靜地賺著她的銀子。二夫人似乎仍不肯死心,嘮嘮叨叨說著一些地區的貧困狀況,又說著現在的世風下,最終引到這個年間需要好人。總之一句話,要“閻羅望”放了“活神仙”差不多過了兩炷香的工夫,她仍舊是越說越起勁,江愁卻有些不耐煩了。至於斷雲,她壓就沒有認真去聽,她只是徑自做著自己的事,連看也不看她二孃三眼,一切本是二夫人在自說白話。終於,江愁明白了再坐下去是多麼無意義,他準備起身告辭,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主角開口了。

“你收拾好東西過來望家。”二夫人這下可樂了“斷雲,你要幫助羿公子重開葯店?”江愁也是一臉狐疑地凝望著眼前能決定他一生命運的女子,她卻只是掃了他一眼,然後清楚地開始宣判:“我在進書房之前派人察看了你的葯店、葯田,結果是把它們一起當了也只值一百八十兩銀子。也就是說它們本無法抵那五千四百七十五兩的借款加利錢,所以你必須賣身為奴以此償還債務。望家中等僕役每個月四兩銀子,偶爾還會有紅包,這樣算下來,大概你做滿一百年就可來去自由了。在這之前,你要是私自離開望府,我有權以逃債的罪名通告官府緝捕你。”什麼?要他堂堂一個儒生賣身為奴?難道她真的是閻羅王嗎?江愁捏緊了拳頭,困惑的眼緊盯著她。她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難道她真的沒有任何情嗎?或者,她天生就喜歡駕馭一切,尤其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