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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來到世上懷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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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等,又等了將近五分鐘之久,他才開了口。他一開口,講得十分急促:“我已沒有多少時間了,我才從桑伯奇廟來,桑伯奇廟的貢雲大師,召集各教派中的智者,去思索一件事…”他講得又急,又快,而且有點紊亂,但是我一聽他提起桑伯奇廟,就心中陡然一動,全神貫注地在聽著。

他繼續道:“我不屬於任何教派,我有心自創一派,但是還有很多經典上的問題,未能想得通,但是蒙貢雲大師看得起,也請了我去,我們的思索,一點結果也沒有,大家都離開了桑伯奇廟,只有我,總到我應該想到些甚麼,所以下山之後,我就在這裡思索,突然之間,我有了覺…”我好幾次想要打斷他的話頭,但是他說得實在太快,太急速了,以致一句話也不進去,好不容易他停了一停,我正想開口,他忽然現出了極其高興的神來,右手急速地搖著那個小鈴。

他手中的那隻鈴雖然小,但是發出的聲響,卻十分嘹亮,有點震耳。他用十分高興的聲音道:“我知道貢雲大師和那小⒆擁繳趺吹胤餃チ恕n乙部梢勻ィ我也可以去,我真笨,為甚麼到現在才想到。”他說著,陡然站起,他的身形相當高大,而且,他立時跨出了營帳。

我和白素,都坐在營帳之外,他完全不當有我們兩個人存在,自顧自向外跨了過來。我和白素忙各自向一邊,側了側身子,他就在我們兩人之間,跨了過去,一直向前走著。

他在一面向前走去的時候,一面還在不斷地搖著鈴,他走得十分快,我們定過神來,他已經走出二三十步了。

我一躍而起,拔腳便追,一面叫道:“上師,你說甚麼?我正要到桑伯奇廟去,那裡有奇異的事發生,我知道,請你留步。”白素也隨後追來,那喇嘛走得雖然快,但是轉眼之間,也被我們追上。可是他卻不停步,仍然飛快地向前走著。我已經追過了頭,只好轉過身來,倒退著走,以便和他面對面講話。

只見他滿面喜悅,一面健步如飛地向前走,一面搖著鈴,奇在他的雙眼,並不看向地面,也不望我,只是看著遠處的高山。

這一帶,本沒有路,空地的地面,崎嶇不平,東一堆石塊,西一叢灌木,我在倒退著走的時候,好幾次幾乎跌倒,可是他卻一直向前飛快地走著,未見被絆跌。我連問了好幾遍,他都不加理睬,我忍無可忍,儘管他是得道高僧,我也不管了,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可是他卻仍然不停,向我直撞了過來,我只好放開了他,躍向一旁。他又逕自向前走去,白素立時來到了我的身邊,我沒好氣地道:“這番僧,看起來像是中了。”白素低聲道:“別胡說,他一定是經過了幾天的苦苦思索,想通了一個一直想不通的問題,所以才興奮得甚麼都顧不得了。”就這兩句話功夫,他走得更快,又已在七八十步之外,看他走出的方向,直向山裡去,我還想去追他,因為他剛才提及桑伯奇廟的時候,講的那幾句話,聽來十分怪異,令人難明。

可是白素卻道:“我看他是想連夜上桑伯奇廟去。”我一怔:“連布平都不敢在夜間登山,他…”這時,他去得更遠了,鈴聲也變得斷斷續續,虛無縹緲。白素道:“他們一輩子在山中來去。怕不會有問題的,明天我們到了廟中,一定可以看到他。”我一直看著他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見了,才轉過身來,心中有點生氣:“看他的樣子,一副故作莫測高深,真叫人受不了。”白素並沒有說甚麼,只是往回走著,不一會,就來到了那個帳幕前。

帳幕中的燭火還燃點著,地上有一隻打坐用的墊子,已經十分殘舊,除此之外,甚麼也沒有。我指著那墊子道:“你有興趣,可以把它帶回去,不是佛門至寶,至少也是一件古董。”白素搖頭:“你剛才還說這山區多的是充滿了智慧的僧人,只是因為他的言語、行動你不瞭解,你就不滿意。”我一想,也不有點不好意思,忙道:“他剛才說的話,你聽清楚了?他好像提到貢雲大師,不知到一處甚麼地方去了。”白素道:“是,他說:‘我知道貢雲大師和那小⒆擁繳趺吹胤餃チ恕!”我不明白:“哪裡又冒出一個小⒆永戳耍俊白素也一副不明白的神,我們一面談論著這個喇嘛,一面向前走著,沒有多久,就回到了小鎮的旅館中,布平還沒有睡,我把我們的“奇遇”講給布平聽,他聽到一半,就叫了起來:“那喇嘛,是在貢雲大師禪房中的七個之一,我記得,他手中緊緊地捏著一隻小鈴。當時我還在想,要是他一不小心,令那小鈴發出聲響來的話,只怕所有人都會嚇一大跳。”我繼續講下去,等到講完,才問:“他那幾句話是甚麼意思?”布平自然也莫名其妙:“聽起來,像是在禪房之中未能參透的事,忽然之間給他想通了。”白素道:“看來是這樣,但是他為甚麼說貢雲大師到一處地方去了呢?”我也問:“還有他提到一個孩子,那是甚麼意思?”布平皺著眉:“孩子?會不會是說李一心?”我停了一聲:“李一心不是孩子了。”布平搖頭:“這個喇嘛,看起來只有五十來歲,但是長年靜修的人,年齡很難從外表上看出來,可能他已經七八十歲,那麼,李一心在他看起來,自然只是一個小⒆印!

我想了一想,倒也不是沒有可能,只是不明白何以李一心曾到過廟中,恩吉喇嘛卻要否認,還有,年事已高,雙目不能視物的貢雲大師,又能到甚麼地方去呢?

我們又討論了一會,不得要領,看來這些疑團,全要等明天到了廟中,才能解決。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我們就出發,臨出發之前,吩咐馬克,李天範到了之後,要好好照顧他。

攀登的過程,不必細表,等我們可以看到廟宇建築的時候,天已快黑下來,就算是布平這樣的攀山高手,也已經疲累不堪。但是我們都不休息,仍是一個勁地向前走著。

這時候,布平對白素佩服得到了極點,他不住地道:“衛夫人,你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女攀山家。”我們終於來到廟門前,天已迅速黑了下來,整座廟,據布平說,有好幾十個喇嘛,可是這時,卻靜到了極點,連鐘聲也聽不見,只有山風吹過的聲響,在耳際盪來盪去。

布平了一口氣,輕輕地敲著門,他敲得那麼小心,像是在敲著甚麼薄胎的宋瓷,敲了一會,並沒有人來應門。

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這樣敲門法,人家怎麼聽得見?”布平瞪了我一眼:“廟裡的大師全在靜修,怎麼能吵他們?”他說著,仍然這樣輕輕地敲著門,這時,連白素也不同情他,向我使了一個眼,我冷不防伸出手來,在門上“砰砰砰”連敲了三下,布平嚇得臉上變,後退了一步,我也不免嚇了一跳,因為我實在想不到,在極度的寂靜之中,三下敲門聲,聽來是如此驚人。

布平退了開去,狠狠地瞪著我,我忙道:“門是我敲的,大師們要是生氣,施展佛法懲罰,全都算在我的賬上。”布平仍悻然,不過,我的敲門法,顯然比他的敲門來得有用,極短的時間內,就有腳步聲傳來,在門後停止,可是門卻沒有打開,在門後傳來了一個聽來極不耐煩,決不應該是一個出家人應有的語氣:“攀山者請去紮營,廟裡大師正在清修,不接待任何外人。”我忙推了布平一下,布平隔著門,神態十分恭敬:“請告訴恩吉上師,我是布平。”門內靜了一會,語氣比較好了些:“恩吉上師在靜修,不會有任何上師見外人,請回去吧。”布平忙又說道:“請你無論如何對恩吉上師講一聲,我有重要的事。”門內那聲音卻連考慮也不考慮:“不必了,所有上師都吩咐過,不見任何人。”我低聲對白素道:“李一心第一次來的時候,可能也這樣被拒於門外。”白素點了點頭,布平還在苦苦哀求:“恩吉上師一定很樂於見到我,請…”可是門內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頭,語調甚至是暴的:“告訴你上師不見外人,別再在門口騷擾。”這句話之後,腳步聲又傳了開去。布平無可奈何,哭喪著臉,向我望來,看到我一臉悠然之,像是毫不在乎,他不愕然。

我作了一個手勢,和他離開了廟門幾步,壓低了聲音:“喇嘛不讓我們進去,我們不會自己翻牆進去嗎?”布平呆了一呆:“這…不是…很好吧。”我冷笑:“你上次來的時候,還不是翻牆進去的。”布平有點發急:“那不同,上次我來的時候,不知道廟裡有事情發生,也沒有人表示不讓我進去,現在,明顯遭到了拒絕,硬闖進去的話…”他說到這裡,現出了極度猶豫的神來,我問:“那會怎樣?”布平苦著臉:“怎樣倒不會怎樣,不過那是一種褻瀆,這裡畢竟是一座神聖的廟宇。”我向白素望去,白素帶著微笑,在鼓勵我繼續說下去,我道:“好,那你就懷著崇敬的心情在廟外等著,我和白素進去。”布平還在猶豫不決,我有點光火:“布平,你看不出這座喇嘛廟中有古怪?廟裡的喇嘛全在幹甚麼?連燈火也沒有。”布平喃喃地道:“或許有甚麼重要的宗教儀式,須要在黑暗中進行。”我肯定地說:“不是,一定是廟中有甚麼見不得人的事在進行,我現在也相信李一心在廟中了,至少我們要把他找出來。”布平呆了半晌,才點了點頭:“衛斯理,你千萬要小心,我總覺得事情很神秘,而我們對於密宗佛教所知甚少,不要闖禍。”我有點不服氣:“佛法就算無邊,也不應該對付我們,我們又不是壞人,本他們拒客門外,就是不對。”布平不再說甚麼,過了一會,他才道:“轉過牆角去,那面的圍牆很矮…”他這樣說了,像犯了大罪也似的,不再說下去。

我向白素作了一個手勢,沿著牆向前走,轉過了牆角,就翻進了牆去。我們不由自主,屏住了氣息,因為四周圍實在太靜了,靜到了使人到這本是一座空廟!不但一點聲音都沒有,而且一點亮光也沒有。

我把聲音壓得很低很低:“我們分頭去察看?”白素道:“還是在一起好。”我們慢慢地向前走去,穿過了那個相當大的院子,進入了一個殿中。殿內一片漆黑,我在前面,跨進去,腳才一踏地,我就吃了一驚,白素緊跟在我的身後,我忙反手將她擋住。

殿中一片漆黑,我甚麼也看不到,可是我絕對可以肯定,殿中有人,不但有人,而且還有不少人,這一點,從我聽到的細細呼聲中,可以得出結論。一時之間,我不知如何才好。

因為這時,我看不見殿中的情形,但是殿中的人,長期在黑暗中,殿外又比殿內明亮,他們一定可以看到有人從外面走進來。

試想想,我和白素偷進來,一心以為自己的行動神不知鬼不覺,可以在廟中搜索一番,卻在突然之間,跨進了一個有許多人的殿中,而且自己的行蹤,肯定已經暴,這何等尷尬!

白素也立時看出我們的處境,她拉了拉我的衣角,我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仍然不知該如何才好。

這時,眼睛比較適應黑暗,我已經可以看到,影影綽綽,在那個殿上,至少有十多二十個喇嘛,正在疊腿打坐。

我的處境真是尷尬極了,我總不能咳嗽一聲,表示自己來到,更不能說一聲“各位好”和殿中的喇嘛打招呼。我只好僵立著。

我儘量使自己鎮定,我發現,我和白素的出現,並沒有引起殿中那些喇嘛的注意。殿中,十分黑暗,我無法看清他們的神情,但是他們動也未曾動一下,正專心一致地打坐,心無旁騖,不注意我們。

我大大鬆了一口氣,一起向後退開去。行動極度小心,一點聲音也不發出來,好不容易轉過了牆角,我才靠著牆,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剛才的情形,真是尷尬…”我才講了一半,白素站在我面前,我突然看到她現出十分怪異的神情。乍一看來,她像是正盯著我,但是我立即發現,她不是盯著我,而是盯著我身邊。我覺得奇訝,轉過頭去看,才一轉過臉,我也不嚇了一大跳,幾乎沒有驚呼起來:就在我的身邊,有一個喇嘛,靠牆站著。

剛才走過來的時候,因為牆角處有陰影,所以不是很看得清,我絕未想到會有人靠牆站著,要是我多走半步才靠牆,那我的背部,就不是靠在牆上,而是靠到了那喇嘛的身上了。

我才從一個尷尬的處境中離開,這時又跌進了另一個尷尬的處境中,我到自己的頭骨有點僵硬,幾乎難以轉過來。

在這樣的情形下,我只好向著那喇嘛,勉強擠出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