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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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紅菱鎮。這天是去城裡趕集的子,顧景然如往一般天還未亮就早早起身,匆忙洗漱一番便拿上昨夜打包好的東西準備去集市裡賣了換些米糧布匹。
他正在屋裡收拾時,聽見門外有輕輕的叩門聲,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走進來,把懷裡的兩個冷饅頭到他手裡。
顧青青知道哥哥一早要出門,昨夜便多做了兩個饅頭。早晨聽見哥哥起了,便連忙也起來好讓哥哥帶著路上吃。
“青青,好乖。”顧景然笑起來,伸手了妹妹的發頂,溫柔地說道:“天還沒亮呢,再回去睡會。我大概要明早才回來,跟蘭蘭乖乖在家等哥哥,我給你們買點布一人做件新衣服好不好?”青青的眼睛亮了起來,但很快又想起了什麼,神黯淡下來。她低著頭去拉哥哥的衣角,小聲問他:“哥哥,我們上次聽到張嬸說了,你要帶新嫂嫂回來嗎?”前幾,青青和蘭蘭正在院子裡曬衣服,很久不見的張嬸子敲了門進來,神神秘秘地拉了哥哥去裡屋說話。
因為家裡隔音不好,所以她們悄悄到了隔壁屋子,也能聽見些。青青不知道張嬸到底是做什麼的,但是鎮上的人似乎都想跟她套關係,因為她去了哪家,哪家很快就會辦喜事。
這不,她刻意壓著嗓音,告訴哥哥,說是這趟去城裡趕集,要多帶些錢財,因為林娘子又帶了新貨來。
小姑娘們聽不懂這些話,但是當她們送張嬸走的時候,張嬸笑眯眯地掂著手裡沉甸甸的錢袋,告訴她們,很快就要有新嫂嫂來了。
她本以為小孩子都喜歡熱鬧,和喜糖,會很開心。但是青青和蘭蘭卻不是,她們只是笑笑。
顧景然彷彿猜得到妹妹的心思,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安道:“哥哥只是去看看而已。就算有了新嫂嫂,你和蘭蘭還是我的寶貝妹妹,哥哥答應過孃親會一直照顧你們的,嗯?”青青點點頭,這才安心地回去睡覺了。梁城。雖然是位年輕的鐵匠,顧景然的名氣卻很大,城裡很多鋪子裡一些重要的單子都是點名讓他接的,一些普通的刀具之類也有人定期上門取。
所以每次趕集,他不需要像別人一樣在攤子前吆喝,只要去鋪子裡把那些重要客戶的東西上去就可以拿到工錢了。
顧景然坐在小單間的上,認真核算著賬目,這次接了幾個不錯的生意,所以除去家裡要的柴米油鹽和給妹妹們做新衣裳用的花布,還剩了相當可觀的一筆錢財。
正好,明林娘子就該到城裡了。顧景然如今已經二十有二了,鎮上這個年紀還沒老婆的已經寥寥無幾。並非是顧景然條件不好,只是當年他之前跟家裡斷絕了關係,帶著孃親妹妹搬到這個小鎮上住著。
他所有的錢財在買下這個農舍後,就只夠買點米糧,這般家徒四壁,還有生病孃親和兩個年幼的妹妹要養活,這樣的男人縱使長得再如何好,也沒有哪家願意把女兒嫁過去。
而顧景然之前定親的姑娘嫁給了他同父異母的弟弟,這邊孃親鬱鬱寡歡後過世,又守孝三年。當時十九歲的顧景然已經靠自己的手藝改變了家裡的窘境,但是依舊隻身一人跟兩個妹妹相依為命。
鎮上本來有人想要嫁女兒的,但是幾方一打聽,得知他雖然本是某家的大公子,但是孃親名聲不好,兩個妹妹也是私生的,這才被族裡趕了出來。
便上門商量,只要他把兩個妹妹送走,就把女兒嫁過去,陪嫁的有房子,錢財和牛羊,嫁妝十分豐厚,也不需要他整打鐵為生這般辛苦。
顧景然最聽不得人說自己那兩個可憐又懂事的小妹妹是野種,當下就把那提親的人給打了出去,自此之後,在無人做媒提親,耽擱到了現在。
現在兩個妹妹都長大了,顧景然才開始考慮這個問題,眼下最方便的就是從人販子手裡買媳婦了,之前官府明令止此事,但是現在北方戰亂頻發,不少人離失所,這樣的的易又慢慢盛行,官府也只是睜隻眼閉隻眼了。
鎮上張嬸的消息最靈通,本事也最大,只要給夠了錢,說好期限,就連最難到的處子也能找來,還很盡責地在第一時間上門通知。
這次,她告訴顧景然,林娘手裡有批好貨,北方几座重鎮失守,連王府老爺都拖家帶口的往南跑了,府裡那些丫鬟美姬們都被一一賣人,林娘收羅了不少大戶人家裡的丫頭和一批一等二等的侍女。
另外,張嬸也是可憐這麼俊的後生拖到現在未成家,又叮囑他,不要被那些個長相漂亮又賣價昂貴的給晃了眼,那些個不是隻會端菜送水乾不來重活的侍女,就是小小年紀就被破了身讓男人玩的歌姬。
要知道,他家裡還有兩個妹妹要照顧,就要挑那些個手腳利索會幹活的丫頭,身子結實,好搭把手,這樣子才好過。當時,顧景然是點著頭應下來的。臨行前,妹妹青青還很懂事地告訴他,只要是哥哥喜歡的,她和蘭蘭都會喜歡。
還要他告訴新嫂嫂,她和蘭蘭很乖的,會做事,不會惹嫂嫂生氣的。次,顧景然按照張嬸的指點,在約定的時辰到了小巷裡的一戶人家門口,對上了暗號後,那個自稱叫林孃的美婦便扭著帶他去一個屋一個屋地挑女人。
“小哥,這屋的丫頭都是我照著張嬸的意思挑出來的,價格你們也是說好了的。雖然瞧著壯了些,但畢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手腳利索,身子結實也好生養,有幾個長得也周正呢。”林娘第一眼瞧見顧景然,就知道他在這批貨裡是挑不出人的,這個男人品相拔尖,雖是個打鐵匠可瞧著那眼眉卻有幾分貴氣,哪裡像那些老大一般只顧挑個好生養的婆娘。
果然,見他認真看了看那些個被特意收拾乾淨過的使丫頭,卻不說話。她便會意地領他出來,然後開口道:“小哥,張嬸也跟你說了,林姐最近新得了好貨,自然不止這批。
原本呢,是付了相應的錢才給看對應的貨,今個林姐跟小哥你投緣,付上這個數,姐姐就帶你各處都瞧瞧。”即便知道這個是買賣人慣用的伎倆,顧景然還是答應了。大半圈下來,林娘有些意外地看著身邊依然沒有做聲的男人,她是按著差優良訂的順序來領人參觀的。通常走到這個時候,男人們都乖乖掏錢去買那些個優等良等的女人了。到了“訂”字這等的,都是些私貨了,基本都是被婆婆嫌棄的兒媳,被正視作眼中釘的小妾,或是被認為失貞,不守婦道的婦人,被五花大綁了賣掉不算,賣主還要錢給牙婆指明瞭要低價賣去偏遠地方的窯子或是專門賣給老鰥夫,甚至殘廢和傻子的,總之就是給那些個沒人想嫁的男人做老婆,不讓她們過好子。
這類的女人雖然可憐,但是拿錢辦事,也只能按要求來了,原本不合要求的林娘也不告訴他們這裡還有其他女人,但是看在這個男人也勉強算是個沒人肯嫁的。
便半攔半放地開口問道:“呦,小哥,這是挑花了眼了吧?前面那間我看就算了,那裡都是賣不掉了得進窯子的女人,咱們就不費時間了,你說是不?”
“既然來了,也讓我看一眼,長長見識吧。畢竟,也是了錢的不是?”顧景然其實只是順口說說。
他也沒抱太大希望,腦子裡考慮的確實是之前看到的那些個女人,雖然有幾個還算中意,但是因為是處子,價格太高了,不是處子的,又面目不善,眼帶光。
一踏進最後這個屋子,顧景然不由得怔了下,跟前面那些屋子裡麻木坐著任人打量的女人不同,這裡的女人一聽見開門聲都紛紛嗚叫著想躲起來,可是手腳都被鏈子拴在牆上,只能徒勞地掙扎。
顧景然看著那些嘴裡被堵上棉布,手腳都被鐵鏈栓在牆上的女人,皺了皺眉,一抬眼就看見了被拴在最顯眼處的一個少女。
光線從打開的門扉處照在她身上,身上穿的那件麻布長袍,鬆鬆垮垮地罩著她纖細的身子,好似一隻布袋一樣,出的手腕纖細白皙,被鐵鏈拴住的地方磨破了皮,還有不少水泡,同樣纖細的腳腕也是一樣。
已經轉涼的天氣,她還光著腳踩在地板上,這個少女已經冷的瑟瑟發抖,在牆邊縮成一團取暖。聽到了門開的聲音,她是唯一一個沒有動的,只是悄悄看望這邊看過來。
凌亂的長髮,兩頰清晰紅腫的指痕,怯生生的眸子,還有小嘴裡咬著的棉帕,這一切都讓她更加楚楚可憐。
顧景然看著那個縮在牆角像只無家可歸的小貓一樣可憐的少女,忽然到一陣悲傷,當年孃親被山賊擄走時是否也這般無助地縮在牆角,期望著家裡人來救她?結果一等等了四年。
看到顧景然憐惜地看著那個新運來的丫頭,林娘眼睛一轉,神間帶了一抹得意。
“好了,看看就可以了。時間要到了。”說完,便拉了顧景然的胳膊,要帶他出去。
顧景然不知哪來的決心,指著那少女道:“她要多少錢?我買!”林娘嬌笑著,鎖上門,看著有些焦急的男人,道:“小哥你急什麼,人在裡面又逃不掉。
這裡面都是要賣去窯子的,好人家的姑娘哪裡會這麼糟蹋。這丫頭長得是極美,剛剛十五歲。是王府裡養大的家,十四開的苞就開始接客了,避子湯也喝了不少,以後能不能生養可難說了。
聽姐姐一句勸,這種只有張臉和上功夫的雛兒,不是誰都消受得起的。你們男人吶總是會被女人的臉給了眼睛,換別人,林姐我也懶得說這事,賣了不就完了。
今天算是姐姐發善心,還是勸你再好好想想,免得怨姐姐沒提醒你。”
“這樣吧,你明這個時辰想好了,再過來。下一個客人要到了,姐姐就不送了。”顧景然辭別了林娘,回到自己住的客棧裡,只覺得腦子裡一團亂麻。他當然知道一個會幹活好生養,最好是處子的女人是最合適的,可是自從見過那個少女後,滿腦子都是她怯生生的眸子和瑟瑟發抖的身子。
一夜亂夢紛紛,可是臨醒前的一幕卻是他將她抱在懷裡,軟若無骨的身子,淡淡的香氣,還有那雙怯怯的眸子,小聲叫他夫君,求他不要拋下自己,那綿軟的聲音聽得他骨頭都酥了,胡亂應著,他顫抖著手去摸她的身子,往她口那兒探去…
顧景然從夢裡醒來時,只覺得渾身有說不出的難受,外面天大亮,他一動就覺得自己下腹一片溼膩,竟是在夢裡遺了。
那種難受並非是生病的緣故,而是慾望被起又不得紓解,他發現還是無法說服自己放棄那個少女,於是再次清點了一遍手上的餘錢。
雖然沒有問那個少女的價格,但是以她的容貌,估計也是一等的價格,等同於他手上所有的錢,足夠兄妹三人過一年的錢。林娘聽見這個男人還是執意要買那丫頭時,心裡是有些意外,也有些不樂意的。
她做生意也是講規矩的,答應了客人要把這些個女人賤賣要偏遠處就是要說到做到的,這些女人中很多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兒,賣價卻不到差等丫頭的一半,若是賣到關係好的窯子裡反倒能在她們接客後分點紅。
以前不是沒人想買這類女人,大多數都被她編的那些個謊給嚇跑了,畢竟都是老實本分人,誰也不願花錢買個被玩爛的破鞋回去,再有不甘心的,因為之前不曉得價格,再來打聽知道了那麼低的價格,反而心有疑慮,轉而花錢買了別個。
這次只能這麼打發掉這個男人了。林娘比了比手勢,報了個數,果然見到顧景然皺了眉,又問了她一遍那個少女的價格。林娘很肯定的說:“五十貫,不還價。這個丫頭不是什麼好貨,我也不賺你的辛苦錢,就要個路費。
但是也說好了,她以後得了什麼病,生不了孩子,或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醜事可別怪姐姐沒提醒過。”林娘冷著臉,抓著手裡的錢袋子,帶著顧景然去了那屋子。她把鑰匙給了顧景然,讓他直接把人帶著便是,然後自己就扭著去前院休息去了。
顧景然在昏暗的屋子裡找到那少女,見她似乎趴在地上睡覺,便到了她跟前蹲下來,伸手輕輕開了她的長髮,卻見少女小臉通紅,皺著柳眉,似乎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