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心疼的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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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兩年前一個初冬的清晨，我開車送一個人去飛機場。在飛機場寬闊的跑道上，我們把車子開得飛快，寒冷而清潔的空氣在耳畔呼嘯著，我們覺很冷，但頭腦非常的清醒。那是當年打越南時留下的一個軍用飛機場，在和平年代，一些單位和個體戶們可以租那個飛機場的跑道曬東西。那個人就是在飛機場租了一節跑道來曬八角的工作人員，他一大早去那裡看八角。當時我並沒有留心到異常情況，只見他突然臉一沉，來了個急剎車，並很快地下車大聲斥責。

我很驚訝，下車一看，原來是有人偷八角，小偷是一個年近七旬的老阿婆和一個大約四歲的小男孩。老阿婆穿一身黑衣服，彎著，手裡拿著一個編織袋，裡面裝了大約四、五斤八角。在那個人的嚴厲指責聲中，仍狡辯自己只是在撿八角，並沒偷，說著又在地上撿起幾個八角裝進袋子裡。那個曬八角的人很生氣，說:“哪裡有撿的？要撿到別的地方去撿，不要在我曬八角的地方撿，還不快走，就連你袋子裡的全給倒出來！”老阿婆向旁邊走了幾步又彎撿八角。

曬八角的人可氣壞了，衝過去，大聲嚷嚷著，兇惡模樣簡直可以吃人。阿婆身旁的小男孩驚恐地望著我們，差點嚇哭了。他是一個身體結實的小男孩，胖乎乎的小手裡還抓著幾個八角，身上穿著單薄而又破舊的衣裳，光著一雙小腳丫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在曬八角的人厲聲訓斥下，牽著阿婆的手，往附近的村莊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回頭望我們，幼稚而無辜的表情說不出他當時內心有多麼的委屈和難受，他不明白自己早早出來幫阿婆幹活，為什麼還要遭人訓斥？他也許還不能理解偷的含義。

我在一開始看到小男孩時，就忍不住非常地心疼。都說孩子是祖國的花朵，未來的棟樑。還有口號呼籲: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可是，在這個少、邊、窮地區，一個年僅四歲的小孩子，居然在老的帶領下，頂著冬天清晨的寒風，光著小腳丫，乘看守八角的人睡覺之際來偷八角。那是一種什麼樣的苦？那又是一種什麼樣的教育？

在農村，很多青壯年外出打工，留下老人和小孩在家，有的在外混得好的還有錢寄回家。但有些就難說了，在外面找不到工作，家裡的田地又荒蕪了，家裡的老人小孩就遭罪了。也許有人說有的老人就是喜歡貪小便宜，才出現這樣的事。其實如果生活條件好的，誰又願意大清早地跑到外面去偷東西呢？還帶著一個那麼小的小孩子，情願厚著老臉皮忍受訓斥，還想多要一點八角回家。不是曬八角的人要動，她還不會走回去。

人都是會老的，我們都希望老有所養，老有所樂。這個偷八角的老人，辛勞了一輩子，在勞動能力沒有了時，能用什麼法子來養活自己和小孫子呢？生活都難過，樂就不用提了。她不可能象一般生活富裕的老人，早晨不用去偷東西，而是去公園跳舞、練功、鍛鍊身體。她沒有退休工資或者兒女孝敬的東西，她生活困難，她的兒女們生活也困難，很多象她那樣的老人不僅沒有生活來源，還要負擔小孫子們的生活，如此沉重的負擔，老人怎麼樂得起來？

望著這一老一小遠去的背影，我也無能為力，這麼多年我一直失業找不到一份穩定一點的工作，一直在東南西北地四處奔波，全靠親友的幫助才活下來。想想多年前，我大約也如這個小男孩那麼大時，也在風高夜黑的晚上出去偷東西，當時又冷又怕。最難忘的是偷生產隊裡的紅花菜，被生產隊長髮現，生產隊長拿著一柄大鐵叉，他一邊追趕一邊揚言要叉死我們這群偷紅花菜的小偷們，我那時很小，還不滿四歲，跑得跌倒了，就藏匿在紅花菜裡。那次差點嚇死我了，現在想起來又辛酸又好笑。

改革開放之後，子好過了，算算我已經二十多年不用去偷了，雖然沒有工作，但也不至於慘到那個地步。沒想到在這裡，還有這樣讓人心疼的小偷，我一時間難過了好久。直到現在，欣喜地看到農民免農業稅和其他一些雜稅。現在國家又對西部少、邊、窮地區的義務教育實行了兩免一補，即義務教育免學費、免課本費，對生活困難的學生還補助生活費。另外還有一些農產品大幅度提價，很多外出打工的都回鄉務農，有些在家務農的也致富走上了小康之路。

面對這些兩千多年來史無前例的惠農政策，真讓人興奮。我在高興之餘，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偷八角的小男孩，我後來一直沒見過他了，也不知道他過得怎樣，以前還一直為他可能沒錢讀書而擔心，現在國家有兩免一補的義務教育。那他就再也不用為學費發愁，目前應該上學了。想起他胖乎乎可愛的小臉，我不微笑，那是一個喝稀粥吃青菜也長得壯壯實實小男孩，在那樣冷的天氣裡穿那麼單薄居然還沒冒，真的是身體素質好，不同於一般的溫室裡的花朵。如果有好的教育，長大後一定會是個英俊優秀的小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