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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九淵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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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叔的臉在晃動的火光中變得陰森恐怖,堅定的眼神裡透滿了威脅。

郭沐霖笑了,兩手一攤,聳聳肩“你剛才不是一把火把老鬼燒死了嗎?”我突然發現郭沐霖的表情不再像之前那麼僵硬,九淵的媚態已經能從這張普通的面容中出來。

柴叔嗤笑,半眯起眸子出陰森危險的眼神“少裝,老鬼本就不在老槐樹裡,不然絕不會這麼輕易燒燬。說吧,把我騙過來,到底有什麼目的?”看來我猜得沒錯,郭沐霖跟曲訶應該早就抓了老鬼,很可能九淵已經把老鬼的煞氣收了,不然他現在的神不會這麼好。

這兩個人,各自心懷鬼胎,可目標竟然都是老鬼。

郭沐霖沒有否認他的話,挑著眉頭懶懶地把柴叔打量了一遍“我之前一直在琢磨你是什麼人,不過你之前隱藏得太好,我本來以為你是已經滅絕的陰陽師,現在看來…”他拖長了尾音,眼神又緩緩落到柴叔的匕首上,勾諷笑,“你不過是個捉生替死的鬼師。”郭沐霖語裡的輕蔑惹得柴叔皺緊了眉頭,他遲疑著看來看那六口陰骨棺,似乎在糾結該怎麼處理眼下的棘手事。

我曾聽我媽說過鬼師,鬼師修的是術,通常以幫助將死之人延長壽命來賺錢,這也是郭沐霖說的“捉生替死”他們會想方設法將活人的壽命轉嫁給將死之人,把不該留的留在陽間,將不該走的送往陰間。

與此相比,我們青家的扶乩簡直是最為溫和且長陰德的一派,就連我們扶乩請來的仙家也都是良善之輩。

我難以置信地盯著柴叔,本沒辦法將他跟滿心眼魔外道的鬼師聯繫在一起。

不過,鬼師用的雖然是術,可平時一般都是跟活人打道,為什麼會來到半廟村伏老鬼?

難怪九淵一直提醒我不要太過相信柴叔,看來他確實不簡單。

我現在終於明白,柴叔當初看到陰骨棺的時候為什麼會生出讚賞之意了。

不過俗話都說相由心生,但凡玩術過多的人,面目通常都能顯示一二分氣。那種不是九淵面相裡的那種魅,而是危險和算計。跟縱慾過度的人面會發虛,病入膏肓的人印堂會發黑是一樣的道理。

從某方面說,我之前願意相信柴叔,完全是因為他長得很周正,眉宇間帶著一股浩然正氣。

柴叔跟郭沐霖僵持了很久,他忽緊忽松的眉頭裡藏著極大的糾結“你不是人,我今天不殺你,但那六口陰骨棺必須讓我帶走。”

“好。”郭沐霖答應得太過快,以至於柴叔張著嘴詫異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用力朝郭沐霖抱了下拳“希望你說話算數,你過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後會無期。”那六口陰骨棺,每口都起碼半噸重,柴叔就憑自己肯定不走。

郭沐霖看他一直盯著我們不動,知道是在等我們離開,所以很識趣地拉著我就往樹林外走。

“什麼都不管了?那裡面可有六個活陰,如果放出來,危害也很大吧?”我摸不透他葫蘆裡在賣什麼藥,可半廟村是我生活了二十三年的地方,我不希望村子就這麼毀了。

我想起花蛇之前接著桃子的口告訴我的那幾句話,其中有一句半廟亡。

眼皮突突狂跳了幾下,我看郭沐霖不出聲,頓時有些急了,往後拖著身子想讓他先把話說清楚。什麼都不告訴我,光靠猜的話腦子本就不夠用。

當時他正拉著我手腕,我整個人跟地面呈六十度角往後倒著,他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忽然就鬆了手!

我摔得股都開花了,齜牙咧嘴地爬起來時,他卻擺出一副看好戲的姿態“我說你煩不煩,想回去送死就去,別成天叨叨的,我還有正事要辦,你要是想跟著我,趕緊回去睡陰骨棺!”我股看了他一眼“你要走了?”他哼哼兩聲,沒有否認“我已經在這裡耽擱了太久,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他說著也不再管我,頭也不回地大步往前走了。我訕訕地回頭看了一眼,黑暗中似乎有無數個鬼魅在張牙舞爪,心裡一慫,趕緊厚著臉皮追上了郭沐霖。

九淵再現身形時,兩條銀白的眉已經變成了黑,可滿頭的銀絲卻依舊招搖地盛白似雪。

他不由分手地把我推進陰骨棺後封住了棺材蓋,我本來以為他會陪著我一起睡進來,所以他這麼一鬧,我嚇得趕緊大叫“九淵,你在外面嗎?你別離開,陪陪我吧。”

“叫魂啊你,聒噪!”他不耐煩的聲音傳到我耳朵裡時,我慌亂的心才安定下來。

我暗暗發誓,一定要變堅強,免得成天到晚被這個死人妖貶損。他除了長得好看點,品簡直惡劣至極。

他聽到了我的腹誹,哼哼兩聲威脅道“你再說我壞話,信不信我把你扔裡面風成人幹?小花,你說呢?”花蛇無力地“嘶嘶”了兩聲,不知道是不是真想跟他狼狽為

“老鬼的煞氣是不是被你了?那我背上的生死印應該解除了吧,我缺失的魂魄該怎麼取回來?”九淵哂笑“你的魂魄就是在打老槐樹那晚出了問題,你不是說姓柴的用樹枝打了你三下嗎?哼,以樹枝的威力,他當時本用不著拍你三下,一下足矣。他拍三下,本意是想打散你的魂魄後受他控制,結果你雖然魂魄不全了,理智卻還健全。”難怪當時我覺靈魂快出竅了,沒想到這樹枝的威力這麼大。

我這才想起來,樹枝還在我背後壓著。

不過折騰了這麼久,樹枝竟然一點都沒這段,枝幹軟軟的帶著彈,實在不像桃枝。

“當時你的魂魄應該被附在了樹枝上,打老槐樹時,恰好被老槐樹了過去。”他說著好像突然開始使力,我聽到他嘆了幾聲,整口陰骨棺突然變得奇寒無比。

我什麼也看不到,只覺全身上下都被凍成了冰塊。

四肢百骸中有汩汩寒氣開始湧動,陰骨棺裡突然出現了水聲,是棺臂中白骨裡的鮮血在湧動。

糊糊間,我聽到曲訶回來了。

“姓柴的老傢伙居然把那六口陰骨棺毀了,你聽過趕屍嗎?他居然能把那六隻活陰當成死屍驅趕走,嘖嘖,果然不一般,你沒選擇跟他對著幹是正確的。”曲訶嘖嘖慨,情緒到現在還沒平復。

九淵沒有搭理他,我凍得腦子都快不行了,嘴巴張了半天說不出話來,僵得壓覺不到自己的身體。

曲訶不耐煩了“你剛恢復了五六成,別瞎胡來。不就是個小丫頭,你這麼上心幹什麼?你還真把他當老婆啊,你爹要是看你找個這樣的,肯定得嫌棄死你。”這樣的?我哪樣了?

我青竹要臉有臉,要身材有身材,不就是長得沒九淵那麼風華絕代嗎,不帶這麼貶損人的。這些長得跟死人妖一樣的鬼物,忒愛以貌取人了。

“別提那個老傢伙,我煩他!”九淵貌似跟他爸的關係不大好,不過我好奇的是,鬼物也有爸媽?難道他們一家子死了都不投胎嗎?

曲訶不高興了,開始陰陽怪氣“你什麼時候去找身,痛快點給個話,我可沒工夫一直跟你在這瞎耗,我還有很多事沒辦呢。”身?

我的腦子突然卡了殼,恍惚半晌才重新回過神來,只斷斷續續聽到曲訶的後半段“…好好一個人,非要瞎折騰,我看你有的本事,連生魂都能被人剝離身體。要不你就別找身了,直接跟我一樣定定心心地做鬼不是好的?”九淵冷笑“你就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猩猩,懂什麼?我必須找回身。”心臟突然劇烈地撲騰起來,九淵是人?

九淵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