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山外山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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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寧三年的新年,盛都之中甚是熱鬧。先是有人揭出楊成並非是死於山匪之手,而是被薛盛英所殺,其後不久靖陽張家就尋到了楊成的遺孤楊熠,更是鬧著要朝廷給個公道。
薛氏兄弟免不了要喊冤,說自己全是因為不忍看到青州百姓受山匪屠害,這才帶兵進入青州平定匪禍。而且出兵的不只他一家,當時泰興也派了軍隊東進剿匪,還曾與楊成聯軍對抗山匪,幫其奪回了宜平城。
賀家自然說就是這麼回事,他們辛辛苦苦地幫楊成奪回了宜平,卻不想楊成卻死了,只好先替楊成鎮守宜平。
這一段公案不僅將江北幾大軍鎮都牽扯了進來,便是盛都朝中也開始動盪,齊姓諸王本就不滿丞相簫準擅權,紛紛借江北之事指責簫準欺君罔上,一手遮天。三月,越王突然帶兵闖入丞相府,從簫準書房內搜出龍袍等物,直指丞相謀反。
皇后簫氏聞訊心急如焚,跪在皇帝門外哭訴父親簫準乃是被越王陷害。皇帝閉門不見,身懷六甲的貴妃封氏好心上前勸皇后,卻不想被急怒攻心的簫皇后推了一個跟頭,導致腹中胎兒早產,經過兩天一夜的折磨,這才誕下一個孱弱的皇子,活了不過半天便夭折了。
皇帝怒極,當下就要下詔廢后,產上的封貴妃為皇后苦苦求情,言皇后推她是無心之舉,全是因簫準之事才一時失去理智。皇帝見她這般還為皇后求情,不覺對其更為憐惜,便是朝中也大讚封貴妃賢良淳厚。
誰知封貴妃這裡保蕭皇后,越王那裡卻是不許,告皇后與丞相同謀作亂,奏請皇帝廢后。在齊姓諸王的威壓之下,皇帝只得將簫後廢為庶人,同時丞相簫準被罷官下獄,由大理寺徹查其謀反之事。沒幾,簫準於獄中畏罪自殺,簫準謀反一事被坐實,簫準親屬及親信黨羽被處斬者多愈千人。
盛都既亂,江北諸軍鎮更無所顧忌。四月,靖陽張氏出兵東進,經新野、武安一線近青州。薛盛英將全部兵力退入青州,看情形是要堅守青州城。與此同時,泰興賀家也暗中調兵備戰,窺探靖陽。
天下即將大亂,山中生活倒是還算平靜。辰年手臂已好,朝陽子卻還沒走。莫說溫大牙等人巴不得這位神醫能在山上入夥,便是辰年也覺得寨子裡有朝陽子在著實便利,別的暫且不說,起碼大夥有個頭疼腦熱的都不用再出去請郎中,既省事又省錢。
辰年瞧著朝陽子也沒有走的意思,便帶著溫大牙等人好生地挽留了他幾次,好話說了一籮筐,終於換的朝陽子“勉為其難”地留下來了。
他既不走,也就沒放那女魔頭靜宇軒走。照朝陽子的話來說,這人結仇太多,眼下武功又不濟了,一旦出去必然很快就會被人尋仇。說這話時,朝陽子又是習慣地翻著眼睛,很是傲慢地說道:“道爺我好容易將她從道上救回來,怎能就叫她這麼死在別人手上,太虧了!不成,不成!”為著這句話,靜宇軒指著朝陽子的鼻尖罵了快有三天,不過最後倒是留了下來,只是發誓要重練五蘊神功,早晚有一天要朝陽子好看。幸好眾人早已習慣了這兩人的相處之道,對此見怪不驚。
這吃過早飯,辰年領著溫大牙等一干人等蹲在牆底下,一面曬著太陽,一面商量下一趟買賣要去哪裡做。賣戰馬的錢早就花光,辰年已是帶著他們往路上做了幾趟買賣,雖說沒什麼大收穫,倒是也還算是順利。
也是因著這個,肖猴兒的膽子越發大了,直嚷著與其在這裡小打小鬧,不如走遠些去飛龍陘做趟大買賣。
“去飛龍陘?”辰年有些遲疑,飛龍陘離此二百來裡,早已不是牛頭山的勢力範圍,不論是看風踩盤子還是做買賣都十分不易,她不覺問道:“會不會有點遠了?”肖猴兒聽她口中有些鬆動,忙道:“不遠,不遠,聽說前些子虎口嶺那幫子人還曾去過,正好遇到了一隊跑冀州的客商,狠賺了一筆!”溫大牙聽了卻是伸手去扇肖猴兒腦袋,罵道:“虎口嶺那幫人你也眼紅,他們做的事你也能做嗎?”虎口嶺在牛頭山西南,其上盤踞著一幫悍匪,殺人越貨無所不作。一般山匪劫路,只要你痛快地留下買路財,他們大多不會傷人,還留著你走下一趟。可虎口嶺那幫人不同,只要你落到他們手上,不管你給不給錢財都保不住命。
早前清風寨在太行山裡做老大的時候,講究萬事留一線,不許對過往的客商趕盡殺絕。其餘的各大小山寨都懼張奎宿的威名,行為也都還算收斂,可自從清風寨沒落,這些人便再沒了顧忌,行事全憑個人喜好。
虎口嶺更是憑藉著心黑手辣,很快在北太行裡混出了名頭。
辰年沉不語,肖猴兒卻是不肯死心,忙道:“咱們又不和虎口嶺那幫人一樣著,咱們就是去求點財,儘量不傷人命就是了。”話音未落,卻忽聽得靜宇軒在屋內高聲罵道:“你們做得是山匪,又不是大俠,管他傷不傷人命,能得錢財才是正事。說了這半天還沒嘰歪出個結果出來,也好意思說自己是老爺們!”眾人都被她罵得訕訕無語,便是辰年也低垂了頭。溫大牙瞧了她一眼,安她道:“大當家本就不是老爺們,她這話只罵我們,不算罵你。”辰年瞧著一臉認真的溫大牙,頓覺哭笑不得。
幸好靜宇軒只罵了兩句就停了下來,沒過一會兒,朝陽子從屋裡出來,面上也是十分不好意思,向著眾人點了點頭,低聲道:“我已點了她的啞,沒事了。”眾人俱是一驚,再看向朝陽子的眼神中已是滿是敬佩與同情。他現在點了那靜宇軒的道,怕是過後道開了,靜宇軒又能罵他一。朝陽子瞧出眾人心思,只擺手道:“不礙事,習慣了,習慣了。”辰年笑了笑,又轉頭看向旁邊一直沉默不言的崔習,問道:“你怎麼看?”崔習想了一想,答道:“可以去,買賣並不難做,難的是時候做完買賣如何善後,咱們在虎口嶺東邊,若是劫了他們的買賣,他們怕是不能善罷甘休。”辰年也想到了這一點,不過虎口嶺那些人她卻不怕,她這寨子里人雖不多,可能人卻是不少,且不說正在寨子後面練刀的陸驍,便是把朝陽子拎出去了,打虎口嶺那幫人也是玩笑一般。不過,就是怕那朝陽子不會老實聽話。他眼下雖留在寨子裡,卻是沒有入夥,想來也定是不肯跟著他們一起去做買賣的,還得想個法子哄他上當,叫他心甘情願地跟著他們去才好。
辰年思忖片刻,心中漸漸有了注意,抬頭看向朝陽子,說道:“道長,還得請你去將靜前輩的道解了,我有事還要求她。”朝陽子聽她這樣說,立刻斜眼打量她,頗有些警惕地問道:“你求她什麼事?”辰年笑道:“不是叫她難辦之事。”她說著,便將眾人都打發走了,自己起身進了靜宇軒的屋子。靜宇軒在屋中已是聽到了外面的談話,見辰年進屋便盯著她看,目光中也有不解之意。
辰年向著她笑了一笑,又回身催促朝陽子道:“道長,還不快點將靜前輩的道解開。”靜宇軒又轉而瞪向朝陽子,朝陽子無奈,只得上前解開了靜宇軒的道。靜宇軒先罵了他兩句,這才轉頭看向辰年,問道:“小丫頭,你有什麼事求我?”辰年道明來意,卻是想求靜宇軒教寨中眾人幾招武功。辰年道:“咱們這寨子人太少,各個又武功低微,出去了只有任人欺凌的份。而且寨中這些人都已過了習武的最好年齡,便是現在從頭苦練,到死也不過是個不入的小角。幸虧老天可憐,給了咱們別的機緣,叫咱們能得遇前輩。前輩是武學奇才,咱們不敢多貪,只求得您指點幾招,就強過從別處拜師學藝苦練多年。”靜宇軒聽完,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小丫頭實話實說反而更好,我最煩人繞著圈子算計我。”辰年笑道:“前輩莫要誇我,我也不是對誰都實話實說。我武功雖是沒學好,倒是也學過一些道理。以前有人就曾對我講過,使心眼得分對誰,在絕世強者面前,一切的心眼手段都如同笑話,使出來徒惹人笑話,不如實話實說的好。”她這馬拍得極好,非但不顯阿諛奉承,倒叫人覺得她為人坦誠。靜宇軒聽得心中更是舒坦,不由問道:“是誰與你說的這話?”辰年不想她會問這個,聞言笑容不覺微微一滯,這才答道:“是以前寨子裡的夫子。”靜宇軒讚道:“倒是個聰明人。”辰年聽了卻是心中微微一哂,心道靜宇軒這話倒沒說錯,封君揚可算是天底下都少有的聰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