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王女遺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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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展越看他片刻,答道:“是,不過她自己並不知曉。”這樣容易得到他肯定的答覆,陸驍不覺有些愣怔,一時竟說不出心中是悲是喜。他們總算尋到了雅善王女的血脈,單于只要娶了她,便再不會有人能從血統上尋他麻煩,可不知為何,他的心中卻並不盡是歡喜。陸驍默了一會兒,才又問穆展越道:“那靈骨呢?”這靈骨共有兩枚,是漠北狼神遺留下來的兩枚上牙,一直是鮮氏王族拓跋氏的聖物。
幾十年前,鮮氏出了一位英明神武的單于?拓跋奚,便是他帶領著族人從漠北深處遷出,不斷南遷至現如今的宣州、雍州之北,盡佔北漠故地。拓跋奚算是鮮氏族的一位聖主,子嗣卻甚為單薄,與其紇古氏只得了一子一女。拓跋奚對這雙兒女愛若珍寶,將這兩枚靈骨分別賜給了他們。
後來,拓跋奚逝世,其子拓跋鈞即位,其女雅善王女卻突然從王庭失蹤,她那枚靈骨便也隨之不見了。
拓跋鈞壽命不長,只活了不到兩年便早夭而亡,單于之位被拓跋鈞的堂兄所得,也就是現任單于拓跋垚的父親拓跋推陵。拓跋推陵在位十五年,死後單于之位傳至長子拓跋垚手上。
拓跋垚為人勇健果敢,又素有謀略,卻因其母親出身低微血統不純,而屢遭鮮氏貴族詬病。為著這個緣故,他才苦心尋找雅善王女的下落,一是想著尋回另外一枚靈骨,二也是想著能尋回聖主拓跋奚的一絲血脈。
所以,陸驍才會受命南下。
既然謝辰年是雅善王女遺孤,那靈骨應該在她身上才是,可她卻說從未見過什麼靈骨。陸驍微微皺了眉頭,追問穆展越道:“既然謝辰年是雅善王女遺孤,那靈骨為何不在她的身上?”穆展越答道:“當年我帶著辰年逃出,一直被人追殺不放,迫於無奈只得用別的嬰兒換下了辰年,更為了叫對方信那孩子就是辰年,就將那靈骨留在了那個孩子的身上。”陸驍皺眉道:“對方識得靈骨?”
“不識。”穆展越搖頭“可那是雅善王女貼身之物,對方自是知曉那物重要,見了那物這才信了那孩子是真。”陸驍想了一想,又問:“那個孩子現在何處?可還活著?”這一次,穆展越並沒有立即答他,看他片刻,卻是說道:“那孩子還活著,至於在哪裡,我卻不能告訴你。”陸驍想了一想,便已明白,想必此事涉及到雅善王女的**之事,所以穆展越才不肯說。果然就聽得穆展越又說道:“我會將那枚靈骨取回送往王庭,這靈骨天下僅此兩枚,是不是真的,單于自會知曉。”陸驍卻從他的話裡聽出了別的意思,不由問道:“你不帶謝辰年回王庭?”穆展越沉聲說道:“王庭現在極亂,若是現在將辰年帶回,只會遭到其他幾大姓氏的聯手攻擊。不如就將她先留在這裡,等王庭形勢穩定之後再將她帶回。”陸驍聞言不覺皺眉“可單于現在需要與雅善王女的遺孤聯姻,以正血統,否則王庭那些老頑固們會不斷地拿血統來生事。”穆展越想了想,沉聲說道:“我會另外帶個女子回去,單于現在需要的是另一枚靈骨與頂著雅善王女遺孤名頭的女子,至於這個遺孤是不是真的,他不會介意。”陸驍承認穆展越說的話有道理,可這畢竟算是欺瞞拓跋垚。他沉默半晌,說道:“我要將此事報與單于知曉。”穆展越卻淡淡說道:“放心,我不會瞞他。”兩人終於就此事達成一致,這才換過話題說起了別的事情。穆展越問陸驍道:“辰年為何又回了清風寨?手臂怎地還傷了?”他之前在殺薛直之時便已料到了清風寨的命運,所以才把辰年帶離清風寨,卻不想辰年竟然又回了那裡,胳膊還受了傷。
陸驍將他來到辰年身邊後發生的事情都一一告訴了穆展越,不知怎地,他卻故意掩下了辰年與封君揚之間的愛恨糾葛。穆展越本就對男女情愛之事不甚,在盛都見到封君揚時只覺得那人謙和有禮,也沒瞧出什麼異樣,現聽陸驍說這些事情,更是絲毫沒有生疑。
兩人站在雪地之中說了許久,這才轉回寨子。
辰年等人俱都在堂屋之中,那孩子已被餵了煮爛的麵餅糊糊,總算是止住了啼哭,躺在哥哥楊熠身邊睡了過去。溫大牙這才長鬆了口氣,不由嘆道:“現在想來那崔小二也甚是不易,自己還是個半大的小子,竟然能帶著這娃娃熬了過來。”他話說完,才想起崔小二其實並不叫崔小二,應該叫楊熠才是。溫大牙不覺看了一眼那仍昏不醒的楊熠,低聲問辰年道:“謝姑娘,那小子真的是楊成的兒子?”
“應是真的。”辰年點了點頭,卻又輕聲與溫大牙說道:“溫大當家,我覺得大夥最好還是把此事忘了的好。他既然說自己姓崔,那便姓崔好了。”眼下那些官兵雖是被他們殺了,可青冀兩州皆都還在薛氏兄弟手中,只要楊熠身份洩出去,那早晚還要引得官兵過來斬草除,到時免不了又要殺人滅口。
溫大牙如何想不明白這點事,聞言忙點頭,道:“正是,正是,回頭我就一個個囑咐他們去,莫說崔小二是誰,就是昨夜裡發生的這些事,大夥也都要忘得乾乾淨淨才好!等大夥緩緩力氣,我就帶著他們去將那些官兵的屍體都遠遠的埋了,叫誰也不知道他們來過咱們這裡。只是?”他面上又出為難之,眼睛看向院中那些已是無主的戰馬“這些馬怎麼辦?要是白白扔了,那也太可惜了。”溫大牙猶豫了半天,忍不住問辰年道:“要不咱們留一些自己用?”辰年卻是搖頭“不行,戰馬上都有印記,很容易被人認出,留下了後患無窮。”溫大牙臉上頓時垮了下來,他是窮子過慣了的人,自是捨不得將這些戰馬也都埋了。可這麼幾十匹馬,若都是殺了吃,就他們這十幾個人,哪怕是天天吃,也不知道得吃到何年何月啊!
辰年瞧他這般模樣,不覺有些想笑,便與他出主意道:“雖不能自己留下用,倒是可以拿到遠處去賣,到時再用錢另買了別的馬來就是了。”溫大牙有些不解“往哪裡賣?”辰年彎了彎角,笑道:“這個要得等楊熠醒過來問問他了,看看昨夜裡來得那些官兵現在到底是屬青州的還是冀州的,若是青州的,你就偷著把馬往冀州賣,若是冀州的,那你就賣到青州去。”反正薛氏兄弟兩個現在也是面和心不合,就叫他們兩個相互猜忌去吧!
溫大牙那裡仍是疑惑,正想著再問,卻瞧著穆展越與陸驍兩個一前一後地從外面進來,嚇得他把口中的話頓時嚥了下去,忙從辰年身邊站了起來,溜著邊地往別處去了。
辰年抬頭瞧見穆展越他們回來,嘴角上的笑容便也淡了,站起身來說道:“義父,屋裡有傷者,您若有事,咱們去院裡說吧。”穆展越要代辰年的話本來也不能叫這些人聽到,便帶著辰年去了院中,與她說道:“辰年,我還有要事在身,須得馬上離開。”辰年早已料到穆展越還要走,聞言只輕點了點頭,低聲道:“我知曉。”她想問義父是否要帶她一起走,可話到嘴邊卻沒有出口,只化作了一絲淺笑“義父,您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穆展越上次離開時,她還是一個活潑稚氣的小姑娘,不到一年的時間,她卻像是突然長大了許多。可穆展越似是並不到高興,他不覺斂起了劍眉,看了辰年兩眼,說道:“過不兩年,江北可能就會大亂,辰年,你要麼就呆在這太行山中,要麼就往江南那邊去,先避得幾年,待我辦完了事情就會回來尋你。”辰年微垂著頭應道:“好。”穆展越抬頭看了那立在不遠處的陸驍一眼,又低聲與辰年說道:“我已叫陸驍立誓奉你為主。”辰年聞言驚愕地看向穆展越,忙道:“義父,實在不必這樣!”穆展越卻壓低聲音說道:“他已是發誓,你莫要再多說了。鮮氏人最重誓言,你可放心用他,但他若是說帶你去漠北王庭,你卻不能聽他的話。王庭現在亂極,除了我,任何人叫你去,你都不得去。”辰年忍不住問道:“他們會用我來要挾你?”穆展越看著她,答道:“是,你若去了王庭,他們一旦知道你的存在,就會用你來要挾我,束縛我的手腳。”辰年咬了咬瓣,說道:“義父,我不會去漠北王庭。”穆展越點點頭,又立在那裡看了辰年片刻,忽地上前用力抱了辰年一下,沒頭沒腦地說道:“你放心,我會把原本屬於你的東西都給你奪回來!”說完便鬆開了辰年,連看都沒再看她一眼,轉身大步向著那些鮮氏武士走過去,翻身上馬,帶著他們從寨中飛馳而出。
辰年有些愣怔,只待那些馬蹄聲都消失盡了,這才慢慢回過身來,怔怔地看向後面的陸驍。
陸驍懷抱著彎刀笑著看她,揚了揚眉,說道:“我想,他想抱的可能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