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有女若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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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展越不善言談,說話一向簡潔,其實他從漠北返回後先去的是青州,不想青州卻已是薛盛英的了。不管怎麼說他都是薛盛英的殺父仇人,穆展越還沒傻到去青州城守府詢問辰年的下落,聽說封君揚去了盛都,他便徑直追去了盛都。
封君揚卻告訴他說辰年早已經回了清風寨,他瞧著那人不像是說謊,便又去了清風寨,不想又是撲了一個空,只得一路往北追了過來,幸好今夜從山下路過時聽到陸驍的長嘯聲,否則可能還會與他們錯過。
辰年聞言沉默下來,穆展越不在時,她有那麼多的疑問不解等著他回來給自己解答,可等他真的就在自己面前時,她卻不知該如何去問了。要如何去問呢?問義父這些子都去漠北做什麼了麼?是和鮮氏王庭的爭權奪勢有關麼?還是問他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清風寨裡待了這麼多年?
可這些問題,她問了又能怎樣?義父會答她嗎?
好半晌,辰年才又抬起了頭,問穆展越道:“義父,你當為何要把我放在封君揚那裡?”其實,她更想用的是“丟”字。那
,穆展越就是將她丟在了封君揚那裡,甚至來不及去見她一面,只叫葉小七捎了句話給她。
穆展越答道:“我離開之時,青、冀兩州即將大亂,泰興也有份參與,只有封君揚是雲西王世子,算是最為中立之人,他身邊也最為安全。”
“為什麼不能帶著我一同去漠北王庭?”辰年忍不住問道,她有武功,雖不算高強,但是一般的自保還是可以,為什麼不能帶著她一同去漠北?為什麼要把她扔在一個素不相識的雲西王世子府中?
穆展越看出辰年情緒有些動,不覺微微地皺了皺眉頭,倒是旁邊的陸驍瞧他兩人這樣,出言替穆展越答道:“王庭眼下也不安全,丘穆陵大人也是擔心你的安全。”辰年不肯理會陸驍,只抿著
帶著一絲倔強地去看穆展越,等著他的回答。
穆展越靜靜看她片刻,忽地對陸驍說道:“陸驍你先出去,我有話要與辰年說。”陸驍頗有些擔心,卻不得不起身離開。待他出了屋門,穆展越又看了辰年兩眼,這才神淡漠地說道:“辰年,我應了你母親將你養大,我想我不算是對她食言。我活著不是為了你,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雖辰年一直在心中對自己說莫要哭,可此刻卻仍是忍不住落淚。她低了頭,任由著那淚珠一滴滴地落在皮袍的前襟上,直待那淚滴不再落了,眼中也又重新恢復了乾燥,這才又低聲問穆展越道:“我母親是誰?我父親又是誰?”穆展越沉默了一會兒,答她道:“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也許有一天我會告訴你,但不是現在。”辰年抬起頭來,看著眼前這位將自己養大的義父,他面容與往前一般無二,眼神也依舊冷淡無波。她腦子裡不知動了那
弦,突然想也不想地問他道:“我長得像我母親還是我父親?”這話問得穆展越心口一緊,眼前這個他養大的孩子,在不知不覺中就變了模樣,他依稀又看到了那個明媚善良的女子。那個從不嫌棄他的出身,肯把僅有的
乾讓給他吃的小姐姐,那個
身攔在他的身前不許別人欺侮,回過頭來卻又兇巴巴地罵他沒出息的小姑娘,那個被人稱為“王庭明珠”的最美麗的少女,那個他們鮮氏族血統最高貴純正的王女。
他們一起長大,她是主,他是僕,而她卻從來只把他當做她的弟弟。開始時,是她護著他,而後來,變成了他守護她。
她曾說:“阿越,你一點都不卑賤,你的父親定是個大英雄,這才會被咱們鮮氏的女子愛上,所以才會有了你,你的血統比他們誰都高貴!”她曾說:“阿越,你是個男子漢,誰要是敢欺侮你,你就給我狠狠地揍回去!你要是再只會哭,我也要揍你!”她還說:“阿越,我不喜歡王庭,這裡就像一個大牢籠!咱們一起偷偷往南邊去吧,他們說只要過了宛江,那邊便是四季如了,什麼時候都有花開。那裡的男子個個英武俊朗,那裡的女子全都美貌溫柔。”她嚮往著江南,卻在宛江邊上停下了腳步。在那裡,她遇到了那個英武俊朗的男子。為了他,她心甘情願地剪掉雙翼進入那個比王庭還要小的牢籠,而那個男子,卻害她丟了自己的
命。
最後,她死在了他的背上,臨死前在他的耳邊說:“阿越,我好後悔?”穆展越的目光在辰年面上盤桓良久,這才緩緩地移開了視線,淡淡答道:“你現在長得很像你的母親。”正因為你長得像你的母親,所以我不能叫你再進入任何牢籠。穆展越搖擺多的心終於定了下來,他此次南下的目的本是要將辰年帶回漠北王庭,可偏生因著辰年這一句賭氣般問出的話,觸動了他心底最深處的那
弦。
她曾經說過她不喜歡牢籠,他又怎麼可以把她唯一的女兒送入牢籠!
陸驍一直守在屋外,抱著彎刀倚牆而站,安靜地瞧著眾人清理著院子。溫大牙那邊把死傷的兄弟都安排妥當,這才小心地往堂屋這邊看了過來。若說以前時候他還覺得陸驍面帶兇相有些可怕,可自從見了穆展越殺人,他再看陸驍就只剩下溫和可親了。溫大牙猶豫了一下,還是抱著懷裡那孩子往陸驍身邊蹭了過來,低聲問道:“謝姑娘和她義父還在屋裡說話?”陸驍瞥他一眼,問他道:“有事?”
“沒事,沒事!”溫大牙忙搖頭,停了一會兒,又忍不住低聲說道:“還真不像父女兩個,哈?”陸驍聞言不覺笑了笑,正說話,那堂屋的門卻是開了,穆展越從內走出,看也不看溫大牙一眼,只與陸驍說道:“你隨我過來。”他說完便大步向著寨子外走去,陸驍回頭看一眼屋內低頭而坐的辰年,一時顧不上說什麼,忙跟在穆展越後面追了上去。
溫大牙瞧著他們兩人就這樣出去,剛想要提醒他們不要走得太遠,省得遇到被血腥氣引來的野狼,可轉念一想穆展越手中那把恐怖的大刀,張開了的嘴又忙閉上了,反而有些替那些野狼擔心,暗道也不知有沒有那不開眼的野狼往那殺神的刀口上湊。
寨內已被那幾個隨穆展越而來的鮮氏人清理完畢,死人堆在一角,幾匹死去的戰馬卻另放了一個地方,剩下那些活著的,則都拴在了靠近寨門那裡。幹完這些活之後,那些鮮氏人也沒像寨子裡的人一般或坐或躺地隨意歇著,而是都守在自己的坐騎旁邊,肅然而立。
溫大牙正暗自瞧得嘖嘖稱奇,忽聽得辰年在門內喚他,他忙回過頭去,這才瞧到辰年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門口,面平靜地與他說道:“溫大當家,叫大夥進來歇著吧,別坐在雪地裡了,小心受寒。”寨子裡房屋本就不多,還被火燒了幾間,眼下倒是隻有這堂屋可以用。溫大牙自覺與辰年也算共過了生死,當下也不和她客氣了,便叫了人先將昏
不醒的楊熠與那兩個重傷的兄弟抬了進來,然後又向著那立在院中的幾個鮮氏人抬了抬下巴,低聲詢問辰年道:“謝女俠,可還用去問問那些人?”辰年看了看那五六個鮮氏人一眼,向溫大牙搖了搖頭,說道:“不用,再說他們也聽不懂咱們的話。”正說著,溫大牙懷裡的孩子突然醒了,睜眼看著眼前的人不是
悉之人,便又張開嘴哭了起來。溫大牙哪裡會哄孩子,被她哭得只覺得腦仁都疼,忙求救地看向辰年。辰年遲疑了一下,將那孩子接了過來抱入懷中,學著之前在清風寨裡見過的婦人哄孩子的模樣來回搖晃著那孩子,瞧她還是哭啼個不停,又忍不住問溫大牙道:“這孩子莫不是餓了吧?”溫大牙恍然大悟“定是餓了,餓了!”不過,寨子裡眼下卻沒了東西給這孩子吃。他們派出去買糧的那兩人一直不見回來,十有**是之前遇到了這些官兵,已經遭了不測,那糧食更是買不回來了。溫大牙想了想,咬牙說道:“我去那些官兵身上找一找,看看可能找到些乾糧,不光給孩子,咱們也得吃些。”他忙招呼了一旁的傻大同他一起去翻那些官兵的糧袋,果然叫他們尋到了不少吃食,都取了回來分給眾人吃。可那孩子太小,
本吃不得如此冷硬的幹餅,溫大牙靈機一動,忙把屋內那口破鍋洗涮了一下,舀了些水進去煮上,又將一塊麵餅撕碎了扔進去,回身
有成竹地與辰年說道:“煮一煮就爛了。”外面天
漸亮,就在離山寨不遠的山坡上,陸驍站在穆展越身前,盯著他問道:“謝辰年到底是不是王女遺孤?那靈骨呢?又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