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落葉滿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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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京城名士!那也只是別人誇獎!我等可不敢愧受!”那白面書生撇了撇嘴:“只是,兄臺那句‘不過如此’是什麼意思?”
“要我解釋一下麼?”方拓穿上鞋,上前兩步,昂然道:“方才在下言語確有不適之處,卻與他人無半點關係,兩位朝我來也罷了!卻無故扯我文傑兄進來,是什麼居心?在他未婚面前更是語帶譏諷,又是什麼意思?”白面書生瞥了身旁女子一眼,淺淺一笑,狡辯道:“兄臺與馭風公子同席而坐,適才那…”他看著方拓:“‘魯’之言來得突然,我們未曾分辨,倒也不妥!”方拓心地嘆氣,你就事論事也就算了,偏偏還將余文傑帶到裡面去,自己找死,怨不得別人。剛要說什麼,旁邊卻又有聲音傳來:“至於說未婚子!江紫雖與馭風公子有了婚約嗎?我怎麼沒聽過?”正是方才那黃臉儒生。
而周圍更是響起了附和聲:“這余文傑怎麼配得上江紫姑娘?”
“…俗話說蛇鼠一窩,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位仁兄張得到是俊俏,只是言語間實在俗,而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他余文傑能好到哪去?”
“劉兄不能這麼說,這餘公子家產豐厚,在江湖上還有很大的名頭,馭風公子,誰人不知啊?怎麼會屈就了江小姐?”雖如此說,但那人語氣中卻滿是調侃嘲諷的意味。
“呸!江姑娘文采相貌在這京城堪稱一絕,他一個商賈算得什麼?有功名否?有才學否?一介莽武夫而已,要是沒他那老子,他算得什麼東西?”
“是啊!有個掌權的老子真是好!”
“夠了!”角落中余文傑的面越來越黑,終是忍不住,爆喝一聲站了起來。他身旁諸人不敵其霸道氣勢,紛紛躲避。
“你做什麼?要在這裡動麼?”
“這裡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夠了!老子管這裡是什麼地方!信不信我拆了這裡?”余文傑哪受過這樣的氣,此時面目通紅,起了一張茶几就要去衝上去。
“果然是江湖草莽,鄙不文,這話一點沒錯!”
“真敢動武不成?到時你老子再有權,也保不了你!”
“媽呀!余文傑殺人啦!”
“快來人!還不把這兩個人趕出去?”那些人慌張的躲避著他,口中卻兀自不停。風言風語更是接二連三的傳至。那江紫聽到眾人所言,在臉上也出慍意,只不知是因為這些人說話沒有遮攔,涉及到了自己,還是因為余文傑這個未婚夫暴躁的行徑。
方拓用力將暴怒中的余文傑拉到一旁,冷目注視廳中眾人,此時,她已經失去了初次光顧汴京詩會的興奮,只覺得失望。這幫人如此沒有風度,那些所謂的京城才子,恐怕也好不到哪裡去。她恨不得立刻走開,不過,怎也得找回這個面子。
“看我的!”她神秘的衝余文傑笑了笑,便走上前去。
在眾多謾罵聲中,方拓卻絲毫不影響,舉手投足間,已經恢復了往淡定的氣質,緩步走到大廳中央,昂起頭,負著雙手,傲然而立。
雖然只是一個人站在那裡,但那鎮定身形給眾人的壓力卻是無比的巨大。場中形式立時逆轉。不知不覺間,大廳中已是落針可聞。
方拓觀賞著眾人臉上的表情,待廳中靜下,才牽動嘴角,抬起手,鼓起掌來:“彩,真是彩!總算見到各位‘名士’的真風采了。”接著,她對著江紫,笑了笑:“真真情,毫不做作,各位真是風人物,小弟佩服的緊啊!”那江紫沒有言語,而她身旁那兩人,更是低聲嘆氣,想是也對眾人有所不滿。
方拓沒再理會他們,而是快速轉過身,對著眾人道:“余文傑同江姑娘的婚約,公平與否,他們是否滿意,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你們亂什麼嘴?有什麼理由在旁胡言亂語?至於什麼江湖草莽,鄙不文,書要再讀!”她回身,大有深意的看了已然變的江紫一眼,接著又說:“看不起我們練武之人是不是?可若沒有武人,你們還有閒情坐在這裡喝茶聊天,開什麼詩會?早腦袋搬家了!不信?契丹在邊界蠢蠢動,隨時會南下攻來,沒有武人拼死拼活,你們拎著子去抵擋契丹的騎兵?恐怕…”她斜眼瞥著眾人那白淨厚實的手:“恐怕你們連雞都殺不死吧?各位大爺,菜刀提得起來麼?很沉的,不行?那就老實在家帶孩子吧!”她其實是在偷換概念,軍中之人同江湖氓,這差別可大了。不過他可不管這些,只要說起來好聽就成了。
“噗哧!”卻是那江紫聽她說的有趣,笑出聲來。而邊上的余文傑則搖頭嘆氣,那原本通紅躁怒的臉上次是卻掛起了濃濃的笑意。
“你,你!”人群中,有人指著方拓的鼻子,卻是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怎麼了?”方拓臉上的笑容卻漸漸冷卻下來,她高聲道:“你們不是瞧不起武人麼?先帝是不是武人?當今皇上是不是武人?沒有這些武人,何來眼下這太平江山?”語氣越發的嚴厲。
“事有分工,武能安邦定國,這話不假,但我等讀書之人就無半點用處?當然,我等並未瞧不起武人,恐怕你是誤會了!方才眾人行事雖有不妥,卻無貶低武人之處,只是…”先前沉默很長一段時間的黃臉儒生站了起來,看了眼眾人的臉,解圍道:“眼下天下太平,那些江湖人士卻整只知喊打喊殺,擾亂百姓平靜。我等所言江湖草莽,正是此等人。至於什麼契丹南下的事情,兄臺的話未免誇張!”
“得卻誇張!不過…”方拓不屑的瞥著他們:“你們當然不會各個人頭搬家,豎儒蜂起壯士死,神州從此誇仁義。一朝虜夷亂中原,士子豕奔懦民泣。你們可以為契丹效力嘛!歷史上眾多賣國賊裡,可多數都是讀書人啊!”
“胡說八道!”那黃臉儒生做道:“那些人是讀書不錯!可也不能一言蓋之,聞你所言,也是讀過書的!怎的這般不講道理?”一旁眾人也是怒形於。
“那我錯了!”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方拓深施一禮,卻又立即抬起頭,大聲道:“可是剛才在下只是說了句話,你們就將我等歸入到江湖草莽中去了。這又是什麼道理?”那黃臉儒生撇了撇嘴,看向余文傑,那意思卻不言而喻。而旁邊有人沉不住氣,附聲道:“稍有不合,便要大打出手,這馭風公子不是江湖草莽,又有誰是?在這詩會清雅之所,你口出魯之語,有辱斯文,你不是江湖草莽,又有誰是?況且,你們也不是戰場上殺敵立功的武人,正只知道打殺鬥狠,你們不是江湖草莽,又有誰是?”方拓卻不生氣,只是淡然道:“我兄弟是直腸子,被你們這麼侮辱,有些怒氣也是正常!泥菩薩還有三分土。你們捫心自問,誰沒有生氣的時候?難道你氣極了,只是指著別人的鼻子罵街不成?那不是男人,那是潑婦!”她是一定要在這裡將余文傑在江紫心目中的印象逆轉過來的,於是提高了音量:“江湖草莽?你們看到的也只是一幫氓而已,江湖上難道就沒有好人了?軍中立下赫赫戰功的將士們,有多少出身草莽?市井間傳聞的眾多人物裡,又有多少俠客的存在。他們行俠仗義的事情,你們瞭解多少?不知道?那是你們陋寡聞。就拿文傑兄來說,他是馭風公子,可也有人說他是俠少,俠少?什麼意思懂不懂?不是能打,而是因為他行俠仗義,風…”意識到不妥,連忙改口:“年少多金!你們可以問問他,他救過多少人?做了多少好事兒?協助官府辦了多少案子?你們怎好意思嘲笑他?”說話間,卻有些恍惚,自己這幾個兄弟裡,也就余文傑俠名在外,做了多少好事,還真的沒人告訴她。俠士?真的存在麼?當然,此刻,萬萬不能這麼說的。
話音落下,四旁便想起了陣陣談議論聲。而余文傑只是一言不發的怔怔望著她,目中幽暗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平復下心情,方拓看了看那眼神有些惘的江紫,看來目的達到了!了嘴:“至於說我有辱斯文,那也有些冤枉了!你們哪個沒有罵過人啊?更何況我只是說了句口而已。難道這也變成了十惡不赦的罪證?”
“好啦!好啦!”一旁有人解圍了:“今天是詩會,就不要再說這些掃興的話題了!”
“是啊,是啊!談風月,豈不美哉?”
“這位公子。”那江紫站起身。對方拓施禮道:“公子方才之言,讓江紫所獲良多!在此謝過!”方拓連道不敢。
江紫卻又指著旁邊的一張空席,說道:“看樣子公子也是讀書之人,不如坐在這裡,談文論詩如何?”說著,好似不經意間,眼睛望向余文傑。
“在下學問淺薄,難等大雅之堂!這等雅事,是做不來的!而文傑兄也有要事處理,就此別過了!”說完,拽著還有些不捨得余文傑就朝外走。
“我又有什麼事情要處理?”余文傑湊道她跟前,大惑不解,同時回頭留戀的看了江紫身旁那張席為一眼。有些可惜道:“這可是一個好機會!”當然,他沒忘了將聲音壓低。
“笨蛋!”方拓才發現余文傑這麼笨,拉著他走出房門,才小聲道:“再不走,好不容易樹立起的形象就又完了!去和人家比詩詞?你傻啊?”剛說完,卻聽得屋內一聲譏諷:“還不是一介武夫?一聽到詩詞便跑!那還來這裡做什麼?真是掃興!”方拓只覺氣悶,這些混蛋還真是死不改,當下運足功力,朗聲道:“在下三歲讀書,也讀了十多年,無奈越讀越是糊塗,只能當一武夫。卻好過某些人,只會在人背後嚼舌頭。這書,不讀也罷!”聲音透過牆壁門窗,直直的傳了進去。
廳中眾人聞言一驚,等應過來,才見方才那說話之人竟直躺到了地上,探了探鼻息,竟是暈了過去。
“這是什麼妖法?”
“切!這是內功,沒見識!他是被震暈的!”
“真如傳說中的那樣,殺人於千里之外,傷人於無形啊!”眾人正在嘆,卻又聽那洪亮的聲音道:“江湖中,便沒有詩人了麼?哈哈!”笑聲作罷,又有唱聲傳來:“詩解窮人我未空,想因詩尚不曾工。熊魚自笑貪心甚,既要工詩又怕窮…讀書萬卷真須破,唸佛千聲好是空。多少英雄齊下淚,一生纏死筆頭中。”漸漸的,細微不可聞。
眾人驚詫莫名,連忙趕了出去。只見余文傑佇立在橋頭梅花中,那方才出言的卻是不見了。
“剛剛那人是誰?”白面書生忍不住好奇,拉住余文傑。
“他啊!”余文傑眼帶笑意:“他是方拓,踏歌公子方拓!”說完,便一個縱身躍到朵朵梅花之中,對眾人略一報拳:“在下告辭了!”身子旋轉,又飄浮而起,姿勢利落,灑脫飄逸,幾個起落間便沒了蹤影,只留下瞠目結舌的人們和滿院子的嘆。
那白面書生哪見過這等輕功?大張的嘴巴好容易才收攏,看了眼身旁怔怔出神的江紫,低嘆一聲:“踏歌公子,馭風公子,好個出的人啊!這就是江湖人麼?”
…
****山腳下“阿拓!你肚子裡的貨不少麻!你沒看那些人的臉!哈哈!過癮,今天總算出了口噁心!”余文傑得意的哈哈大笑。但他剛笑兩聲,脖領便被人揪住了。
“下次別找我!”方拓額頭青筋畢,神更是兇狠異常,她拽住對方的領子使勁搖晃:“你追女人的事情也要我幫忙?看你那熊樣!窩囊死了!還要打人家?你打啊?真不知道這些年的書你都讀到哪裡去了,一點忍耐力也沒長。要不是我,要不是我你還想娶老婆?打光去吧!”余文傑只是神秘的笑笑,卻不言語!
“我才發現你原來這麼笨!”方拓無奈的鬆開了手:“還好有我在,想來你已經在江紫的心理留下深刻印象了!”
“虧得有你!”余文傑對她眨了眨眼睛:“不過我發現,原來你的嘴比冷幕白那混蛋還要厲害啊!那樣以後動嘴的事情就給你了!”方拓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可以!不過,這種追女人的事情可不要找我!今天累死了!”
“當然不會找你了!”余文傑翹起嘴角:“你今天太搶眼了!若是多來幾次,恐怕我…老婆就不要我,同你跑了!”
“說得我好像冷幕白一樣!我才不是他這種禍害!”方拓笑了,甩了甩手。
“你們都是禍害!”余文傑哈哈一笑,拍著她的肩膀,又道:“我看你心情好不少,幕白的話果然不錯!走吧!咱們回去吃飯!”說著,便轉身朝京城的方向走。
“謝謝!”方拓衝好友的背影突然說道。她語氣很淡,卻有著不容忽視的在裡面。
“謝什麼?不是朋友麼?”余文傑身子頓了頓,轉過頭,那鳳眼眯在一起,更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