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章愛恨成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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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樓上的騷動,久久都不能平息。
熊貓兒跌足道:“沈兄,你為何不還手?你為何不追?”沈默然半晌,輕輕嘆道:“瞧在金無望的面上,放他這一次。”熊貓兒亦自默然半晌,漢道:“不錯,該放的。”喬五道:“怕是縱虎容易擒虎難。”沈
笑道:“有‘雄獅’在此,虎有何懼。”喬五大笑道:“你們一個雄獅,一個神龍,卻連我這隻貓如何是好?”大笑聲中,三個豪氣干雲的男子漢,竟似乎在瞬息之間,便已將方才的兇殺不快之事,拋在九霄雲外。
突見一個錦衣華服的美少年,大步走了過來,走到沈面前,停下腳步,上上下下,瞧個不停。
沈忍不住道:“這位兄臺…”那美少年隨口道:“在下勝泫。”熊貓兒道:“他臉上又沒有長花,你瞧個什麼。”勝泫宛如未聞,又瞧了兩眼,自己點頭道:“不錯,你才是真的沈
。”沈
笑道:“真的沈
…難道還有假的沈
不成?”勝泫嘆道:“倒是有一個。”熊貓大聲道:“假的沈
…你瞧見過?”勝泫道:“方才還在這裡。”熊貓動容道:“此刻哪裡去了?”勝泫道:“此刻他…”眼前突然泛起個嬌弱動人的影子,語聲立刻停頓。
熊貓兒道:“說呀,怎麼不說了?”勝泫微微一笑道:“說不定那只是個與沈相公同名同姓的人。”熊貓兒道:“你且說出,咱們好歹去瞧瞧。”勝泫道:“這…”熊貓兒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厲聲道:“你說不說?”勝泫冷笑一聲,道:“我本非必要說的,不說又怎樣。”熊貓兒瞪了他一眼,突然大笑道:“好,不想你也是條漢子,我熊貓兒平生最喜歡的就是你這樣有骨頭的漢子,來…不管別的事,咱們先去喝一杯。”競真的拉著勝泫去喝酒了。
喬五搖頭失笑道:“這貓兒倒真有意思。”沈笑道:“武林中人若不識得這貓兒,當真可說是遺憾得很。”只見勝泫已被糊里糊塗地灌了三杯酒回來,他本已喝得不少,再加上這三杯急酒喝下去,步履已不免有些踉蹌。
沈伸手扶住了他,含笑道:“下次莫和貓兒拼快酒,慢慢地喝,他未必喝得過你。”熊貓兒大笑道:“勝兄又非大姑娘,小媳婦,怎肯一口口的泡磨菇,醉了就醉了,躺下就躺下,這才是男兒本
。”勝泫拊掌笑道:“正是正是,醉了就醉了,躺下就躺下,有什麼了不起…但小弟卻還未醉,沈相公,你說我醉了麼?”沈
笑道:“是是是,沒有醉。”勝泫道:“好,好,沈兄果然不是糊塗人,沈兄,告訴你,你只管放心,你若要見另一個沈
,只需等到明
。”沈
道:“明
?”勝泫道:“不錯,明
…明
丐幫大會,他必定也會來的。”沈
目光凝注,緩緩頷首道:“好,明
,丐幫大會…在此會中,我想還會遇見許多人,許多我十分想見到的人。”勝泫道:“對了,此次丐幫大會,必定熱鬧得很。”突然反身一拍熊貓兒肩頭,道:“貓兒,你醉了麼?”熊貓兒大笑道:“我?醉了?”勝泫道:“你若未醉,咱們再去喝三杯。”熊貓兒笑道:“正中下懷,走。勝泫道:“但…但咱們卻得換個地方去喝,這…這房子蓋得不牢,怎地…怎地已經在打轉了…嗯,轉得很厲害。”突見一個店夥大步奔了過來,眼睛再也不敢去瞧那熊貓兒,遠遠停下腳步,垂著頭道:“哪一位是沈
沈相公?”沈
道:“在下便是。”那店夥躬身道:“敝店東主,在後面準備了幾杯水酒,請沈相公進內一敘。”沈
方自沉
,熊貓兒笑道:“嘿,又有人請你了,你生意倒真不錯。”勝泫道:“怎…怎地就沒有人請我?”沈
沉
半晌,緩緩笑道:“煩你上覆店東,就說沈
已酒醉飯飽,不敢打擾了。”那店夥賠笑道:“敝店東吩咐小的,請沈相公務必賞光,只因…”只因敝店東還有事與沈相公商量,那件事是和一位朱姑娘有關的。
“沈動容道:“哦…既是如此,相煩帶路。”那店夥展開笑臉,躬身道:“請。”兩人先後走了,喬五道:“朱姑娘,可就是那位豪富千金?”熊貓兒道:“就是她…莫非她也來了…莫非她又惹出了什麼事…但她卻又和這酒樓店東有何關係?”朱七七寒著臉,直著眼睛,自酒樓一路走回客棧,走回房,等那兩個婆子一出門,她就“砰”地關上了門。
王憐花就坐在那裡,直著眼,瞧著她。
只見朱七七在屋子裡兜了七、八個圈子,端起茶杯喝了半口茶,“砰”地將茶杯摔得粉碎。
王憐花仍然瞧著她,眼睛裡帶著笑。
朱七七突然走過來,一掌拍開了他的道,又走回去,有張凳子擋住了她的去路,她一腳將凳子踢得飛到
上。
這一腳踢得她自己的腳疼得很,她忍不住彎下,去
腳,王憐花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
朱七七瞪起眼睛,大喝道:“你笑什麼?”王憐花道:“我…哈…”朱七七道:“笑!你再笑,我就真的將你嫁給那姓勝的小夥子。”沒說完,她自己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但這笑,卻是短促的很,短促得就像人被針戳了一下時發出的輕叫——想起沈,她再笑不出。
王憐花喃喃道:“何苦…何苦…自己踢椅子,踢疼自己的腳,自己去找個人,來傷自己的心…這豈非自作自受。”朱七七霍然回首,怒道:“你說什麼?”王憐花笑嘻嘻道:“我只是在問自己,天下的男人是不是都死光了,只剩沈一個,據我所知,有許多人卻比沈
強的多。”朱七七衝到他面前,揚起手。
但這一掌,她卻實在摑不下去。
她也在暗問自己:“天下的男人,難道真的都死光了麼?為什麼…為什麼我還是對沈這麼丟不開,放不下?”她跺了跺腳,大聲道:“我要報復…我要報復。”王憐花緩緩道:“憑你一人,若想對沈
報復,只怕…”朱七七道:“只怕怎樣?你說我不行?”王松花笑道:“自然可以的,但…卻要加上我,有了我替你出主意,有了我幫忙,你還怕沈
不遭殃麼。”朱七七目光凝注著他,良久良久,突然轉回頭,轉過身子,她身子不住顫抖,顯見她心中正在掙扎著。
王憐花微微笑道:“像他那樣的人,當真是惹不得的,你又何苦…”朱七七霍然再次回身,怒道:“誰說他惹不得,我就偏要惹他。”王憐花笑道:“那麼,你心裡可有什麼主意?”朱七七道:“我…我…”目光一閃,突然大聲道:“我要叫所有的人都恨他,和他作對。”王憐花點首笑道:“這主意不錯,但你如何才能叫別人都和他作對…你方才想必已瞧見,他如今已是極受歡的人物。”朱七七道:“哼,我自有主意。”她又在屋子裡兜了七、八個圈子,突又駐足回身,目光又緊緊凝注著王憐花,一字字地緩緩道:“那丐幫大會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想必清楚的很。”王憐花笑道:“沒有比我再清楚了。”朱七七道:“說。”王憐花道:“左公龍想當幫主,已想得快瘋了,我答應助他一臂之力,是以他將丐幫弟子,全都召集到此處。”朱七七道:“但如今左公龍已逃得無影無蹤,你…嘿,你自己也是自顧不暇。”王憐花笑道:“這些事的變化,丐幫弟子又怎會知道,他們接到了‘丐幫三老’的手令,自然就從四面八方趕來。”朱七七問道:“那些趕來赴丐幫大會和觀禮的武林豪士,卻又是誰約來的?”王憐花道:“自然也是左公龍,能坐上丐幫幫主的寶座,乃是他一生中最得意的事,他自然恨不得天下武林英雄都來瞧瞧。”朱七七猛地一拍巴掌,道:“這就是了。”王憐花道:“瞧你如此得意,莫非你已有了妙計?”朱七七目中果然充滿了得意之
,笑道:“王憐花,告訴你,我可也不是什麼好人,我不想環主意害人也就罷了,我若要想環主意害人,可也不比你差。”王憐花笑道:“究竟是何妙計?在下願聞其詳。”朱七七目光閃爍,道:“丐幫弟子們接到左公龍手令後,便立刻全都趕來,顯見左公龍在丐幫弟子心目中,仍是個領導人物。”王憐花道:“正是如此。”朱七七道:“那些武林豪士,甚至包括七大高手在內,接到左公龍的請柬,也俱都不遠千里而來,顯見左公龍在武林中的聲望不弱。”王憐花笑道:“左公龍在江湖中,素來有‘好人’之譽,若以聲望而論,昔年丐幫的熊故幫主,也未必能比他強勝多少。”朱七七道:“由此可見,直到今
為止,江湖中還沒有人知道左公龍的真面目,大家仍然都對他愛戴得很。”王憐花道:“只要你我不說,就絕無人知道。”朱七七沉下臉,眯著眼睛,緩緩道:“所以,這時若有人對大家揚言,說左公龍已被沈
害了,那麼要為左公龍復仇的人,必定不少。”她雖然努力想做出陰險獰惡的模樣,卻偏偏裝得也不像,王憐花瞧得暗暗好笑,口中卻大聲讚道:“妙,果然是妙計。”朱七七道:“咱們不但要說左公龍是被沈
害死的,還要說單弓,歐陽輪也是死在沈
手中,那麼要找沈
復仇的人,就更多了。”王憐花笑道:“妙!越來越妙了…”突然一皺眉頭,道:“但這裡只有一點不妙。”朱七七道:“什麼不妙?”王憐花道:“只可惜左公龍並未死,他若來了…”朱七七笑道:“說你是聰明人你怎地這麼笨,左公龍來了豈非更好,他難道不是對沈
恨之入骨,他若來了咱們便可授意於他,叫他說自己乃是自沈
手下死裡逃生,但單弓和歐陽輪卻真的死了。”她拍掌笑道:“左公龍親口說出的話,相信的人必定更多,是麼?”王憐花笑道:“是極是極,妙極妙極。”突又皺眉頭,接道:“但你我此刻…你我說的話,別人能相信麼?”朱七七道:“所以,這其中還要個穿針引線的人,這些話,你我不必親自去說,而要自他口中傳將出去。”王憐花道:“嗯,好。”朱七七道:“為了要使別人相信此人的話,所以他必須是個頗有威望的人物,說出來的話,也必需有些份量。”王憐花嘆道:“這樣的人,只怕難找的很。”朱七七笑道:“這裡現成就有一個,你怎地忘了。”王憐花道:“誰…哦,莫非是那小子?”朱七七道:“就是那小子,勝泫。”王憐花道:“但…他…”朱七七道:“他自己雖只是
頭小夥子,在武林中全無威望,便勝家堡在武林中卻可稱得上是世家望族,這種世家子弟說出的話,別人最不會懷疑了。”王憐花道:“不錯,問題只是…這樣說,他肯說麼。”朱七七笑道:“這自然又要用計了。”王憐花道:“在他身上,用的又是何計。”朱七七道:“反間計…”瞧了王憐花一眼,嘻嘻笑道:“自然,還有美人計。”王憐花怔了一怔,大驚道:“美人計,你…你…你莫非要用我…”朱七七咯咯笑道:“對了,就是要用你這大美人兒…竟然有人對你著
,你真該開心,真該得意才是。”她話未說完,已笑得彎下了
。
王憐花又氣,又急,道:“但…但這…”朱七七彎著笑道:“這才是天大的好事,我為你找著了這樣個如意郎君,你也真該好好地謝謝我才是。”王憐花苦著臉,慘兮兮地道:“但…但他若真要和我…和我…”朱七七笑得幾乎
不過氣來,道:“這就是你的事了,我…我怎麼管,我可管不著…”突然推開房門,高聲喚道:“店家…夥計。”王憐花瞧著她,暗暗搖頭,暗暗忖道:“這到底算是個怎麼樣的女孩子,說她笨,她有時倒也聰明的很,說她聰明,她有時卻偏偏其笨無比,片刻前她還是滿腹怨氣,片刻後她又會開心起來,玩笑時她會突然板起了臉,做正事時,她卻又會突然莫名其妙地開起玩笑來…唉,這樣的女孩子,可真是教人哭笑不得,頭大如鬥,但有時為何又偏偏使人覺得她可愛的很。”有錢的大爺呼喚。
那店夥自然來得其快無比。
朱七七道:“我有件事要你做,你可做的到?”店夥陪笑道:“公子只管吩咐。”朱七七道:“我有個朋友,姓勝…勝利的勝,名字叫泫,也來到這裡了,卻不知住在哪家客棧中,你可能為我尋來?”店夥道:“這個容易,小的這就去找。”朱七七道:“找著了,重重有賞,知道麼。”店夥已彎得幾乎到地了,連聲道:“是是是。”說著便一溜煙的去了。
朱七七笑道:“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話,可真不錯,王憐花,你…”突然間,只聽一人大嚷道:“喂,小子,慢走,我問你,你這裡可有位年輕的公子,帶著個標標致致的小姑娘住在這裡?”這人嗓子比鑼還響,聲音遠遠就傳了過來。
朱七七變道:“不好,這是那貓兒的聲音,他怎地也來了。”又聽另一人道:“那…那相公姓沈…沈。”朱七七道:“呀,這就是勝泫,但怎會和貓兒在一起?又怎會來找我?莫非…”只聽那店夥的聲音道:“公子貴姓?”又聽得勝泫道:“勝…大勝回朝的勝。”那店夥笑道:“原來就是勝公子,好極了,好極了,沈公子正要找你去…”笑聲,隨著腳步聲一齊過來了。
朱七七失道:“不好,全來了,這怎麼辦…”王憐花笑道:“無妨,聽聲音,這兩個小子已全都醉了,絕對認不出你…何況,以我之易容,那貓兒就算未醉,也是認不出你的。”朱七七道:“但是…你趕快睡上
。”她衝過去,抱起王憐花,“砰”地拋在
上,拉起
上棉被,沒頭沒臉地將他全身都蓋住了。
這時,勝泫已在門外大聲道:“沈兄,沈公子,小弟勝泫,特來拜訪。”熊貓兒和勝泫果然全都醉了。
沈被人請去後,熊貓兒又拉著勝泫喝了三杯,喬五說他欺負人,便又拉著他喝了九杯。
這九杯下去,熊貓兒也差不多了,於是拿著酒壺,四處敬酒已有六分酒意時,喝酒當真比喝水還容易。
此刻,朱七七一開門,便嗅到一股撲鼻的酒氣。
她皺了皺眉,熊貓兒已拖著勝泫撞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