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雨中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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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繼志心想:“這傢伙編得像真的一樣!”心正暗笑,卻聽見一聲笑聲道:“誰被蜈蚣咬了?”遂見側門一開,由院中走進一人,石繼志見正是那救自己的老人,不由笑著用手指溫世海道:“你老人家看,溫兄這一雙手昨天夜裡竟被蜈蚣給咬啦!咬得還真不輕,我看八成還是一條老蜈蚣!”說著笑眯眯地看著老人,心想:“咱們大家都裝糊塗好了!”老人聽了石繼志的話,看了溫世海一眼,皺了一下眉,溫世海卻現出了不大得勁的神。
總算這場面並不太久,八步凌波溫世海笑道:“你看,光顧了說話,石少俠連臉都還沒洗呢!快請到浴室去吧!”老人笑著用手拍了一下石繼志的肩膀道:“走!小兄弟,我們一起去。今天天真好,洗完了吃點東西,我看也該走了。”石繼志不知如何,對老人產生了一種極度的親切之,尤其是老人連救自己兩次,居然絲毫不表現出來,每一句話和表情裡,石繼志彷彿都能看出一種真實的情。他不由默默想道:“他一定是一個了不起的草野奇人,只是他不願人們知道他的名字!是的,他一定是這麼一個人…”他和這老人把臂而入,漱洗完畢之後,溫世海備了豐盛早餐,三人同桌而食。飯後老人首先提議要走,石繼志滿心想著復仇的事,更是去心似箭,八步凌波溫世海堅持留他們不住,一直把他二人送至江邊。
石繼志見那艘小船所幸尚未被大水沖走,老二和老么正在艙面上清理著,一眼見二人轉回,都不由大喜上。
八步凌波溫世海一直送他二人上船,並把老二喚至一邊囑咐了幾句,想是說明了他自己的身份,嚇得那老二幾乎要跪地叩頭。然後他由身上取出一錠銀子遞給老二,這才走到一指魔莫小蒼身前面現恭敬地道:“大哥請沿途珍重,小弟不遠送了!”莫小蒼哈哈一笑道:“兄弟請回吧!”這溫世海又與石繼志握手道了再見,石繼志接過自己那匹愛馬拉入船艙,一霎時,老二和老么已把大帆拉了起來。
老人依然還像一個內行的水手一樣,抬頭看了一下天,笑道:“是北風,往左轉舵!”老么把風帆調對了風勢,這條船在二人的照顧之下,已駛出了七八丈以外,漸漸就出了這條山口,眼前又是一望無頭的大江。
經過這一夜的相處,石繼志和這不願吐示姓名的老人,不知不覺之間竟建立了極好的情。他們常常促膝在船板之上談話,一談就是老半天。
午飯之後石繼志正在憑窗小望,忽聽見身後有人咳嗽了一聲,忙回過身來一看,卻見竟是那老人,他面帶微笑在對石繼志招了招手道:“小兄弟!你過來,我問你話!”石繼志忙走過笑道:“什麼事?”老人拍了一下旁邊的板凳道:“你坐下,我們慢慢談!”石繼志坐下,用驚異的目光看著老人,遂見老人面現憂鬱地點了點頭道:“庭湖快到了,我們就要分手了…”石繼志不由心中也頗覺有些依依不捨,笑了笑道:“老人家,你家住在哪裡?等我事情完了之後,定去看你!還有…我還不知你名字呢!”老人忽然落下了兩滴眼淚,看了石繼志一眼,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人生最快意之事,莫過於能上一個好朋友,只可惜我與老弟你…”說著又長嘆了一口氣,接下去道:“有時候,人生並不需要太過認真,友貴知心,所以我的名字還是不告訴你好。如果你一定要知道…”說著老人抬起頭看了石繼志一眼,眨了眨眼又接下去道:“你可去問問那一指魔莫小蒼,見了他你就明白了。”石繼志不由一驚,重複了一遍老人的話道:“一指魔莫小蒼?”老人肯定地點了點頭道:“是的,小兄弟!你不是要去找他報仇麼?”石繼志不由咬牙切齒地點了點頭道:“是的!我這一次就是專門去找他,我要他死在我的七禽掌之下!”老人打了一個寒噤,苦笑了一下道:“小兄弟!那莫小蒼真就如此可惡麼?你一定要他的命麼?”石繼志不由動地一把拉住了老人的手,他覺得老人的手冰冷,著淚道:“老人家,你不要勸我吧!莫小蒼殺了我全家…我…我…已等了多年了…我一定要和他拼個最後死活,我要是勝不了他,情願死在他手下!”數年前的那幕血仇重新又回到了他的眼前,他忍不住往一邊一倚,一時熱淚滾滾而出。
老人見狀忽然張大了雙目,他痴痴地看了這少年一會兒,忽然自言自語道:“是的!是的!他該死!他該死…”說著他伸出顫抖的手,在石繼志背上輕輕拍了兩下又接道:“小兄弟!你放心地去找他吧!你一定會成功的!他會死在你手上的!”石繼志不由大振奮,擦了一下出的淚,驚異地問道:“真的?可是你怎麼知道呢?”老人苦笑著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我知道…因為莫小蒼現在正在生著重病,連都不能下…”石繼志不由驚得往起一站道:“這是真的?”老人一面點著頭,一面拌顫著手,由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紙卷兒道:“這是我剛才畫的一張圖,送給你,對你大有用處。”石繼志驚奇地接過了這張圖,老人又道:“這圖上畫的是莫小蒼所居住的地方,你可以按圖毫不費事地找到他…”他幾乎不忍心說到最後那個殺的字眼,石繼志不由地緊緊握住老人一手道:“老人家…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怎麼來報答你呢?”老人微笑著淡淡地道:“你會永遠記住我的…我相信你會的!”石繼志茫然地點了點頭,順手把那紙卷兒打開,果然是一張極為緊湊的圖形,哪處入口,哪處轉,哪處有人防守著,都一一註明了,最後用箭頭註明了莫小蒼的住室,真是一目瞭然,石繼志不由驚問道:“你怎麼對他家知道這麼清楚呢?”老人含笑道:“我和他是多少年的朋友了,在他家住了好幾年,當然是清楚的了…”石繼志地將圖收下,不由皺了一下眉道:“還有那湘中八醜,我還要找他們一清舊賬!”老人苦笑著點了點頭道:“你不要擔心,你去找莫小蒼的時候,他們也一定在那裡,你可以一併把他們都殺了。”石繼志不由驚奇地張大了眼睛,他簡直不敢相信,天下事情竟會有這麼巧,不由怔怔地看著老人,老人微笑著點了點頭道:“不要懷疑,這是真的,小夥子!你放心去吧!他們一定在那裡。”石繼志翻了一下眼道:“他們難道也跟莫小蒼住在一塊?”老人苦笑著道:“也許…也許是吧!”石繼志不敢相信這是事實,但他確信老人是以誠懇的態度向自己說話,而且老人似乎沒有必要騙自己。他低頭想了想,心忖:“反正他們在不在,我也要去找的,無妨就信他的話吧!”想著點了點頭道:“那倒省了我不少的事!”老人忽然又抬頭想了想道:“本月十五,是那排教中‘清教’的子,各香主舵主連袂下巡,那時最為空虛,你如那天夜裡去,定能手到成功!”石繼志不由喜形於面地點了點頭道:“好,我十五夜裡一定去!”老人似乎顯得很傷心,又道:“聽說那莫小蒼因左肋生瘤,慣於右側而睡,而背向窗外,你只要記住朝他後心‘志堂’上下手,一定成功!否則…”石繼志不由不解道:“否則怎麼樣呢?”老人慘笑了一下道:“否則,此人已練到了運氣護的地步,僅留‘志堂’一為門,你要是打錯了別處,決不能制其死命,你要記住了!”石繼志不由機伶伶打了一個冷戰,心想:“好厲害的莫小蒼,要不是這老人告訴我,到時候還真不知能不能勝呢!”想著點了點頭道:“我記住了!”忽然他心中奇怪,暗想這老人既是那莫小蒼的朋友,焉有如此出賣朋友致死的道理?不由看了他一眼,正道:“老人家,你這麼做為什麼呢?”老人忽然仰天哈哈一笑道:“不錯,我是那莫小蒼的朋友!可是小兄弟,這個世上,有一些人必須要死去的,死去的人不該是好人,應該是壞人,那莫小書雖然已洗心革面,可是,他到底是個為惡已久的壞人,因此他也該死了!只是君子要有容人之量,希望你如順利地殺了他,卻不要延及其女…石繼志,你能做得到麼?”石繼志低頭想了想,他為老人這番話深深動了,不由淚滿面地點了點頭道:“老人家,我答應你,我決不妄殺一人!”老人家忽然面現喜容地點了點頭道:“你能這麼做,也不負我老頭子為你策劃一場了…”忽然他向外看了看,口中啊了一聲道:“你看光顧說話,已經快到了!”石繼志隨著老人手指處向外一望,只見舟舶雲集,水平如鏡,果然是已到了庭,不由跟著站起了身子。時已黃昏,夕陽西下,庭湖中歸帆點點,炊煙渺渺,好一番太平景象。
老二把舵,一路把小船攏了進來,石繼志目視著這久別的家園故地,不興出無限慨,這庭湖中曾埋沒了自己多少的往事和童年…
老人順手由船板之上取下一面斗笠,往頭上一戴,笠邊已快遮到他的眼睛,彷彿是怕人看出他的面目似的。
小船慢慢攏了岸,老么笑著跑過道:“相公!庭已經到了,您老是在哪裡下船?”石繼志一把握起了老人的手,誠摯地道:“老哥哥!小弟今生今世永不會忘記你…”話還未說完,老人已揮手笑道:“不要說了!”說著又在石繼志背上拍了一下,慨地道:“兄弟,你去吧!記住我告訴你的話,十五晚上,那是一個好機會,萬萬不可放過,你要記好了!”這老人說著話,竟取下頭上的斗笠,直往岸上走去,眼見他搖搖顫顫地走上了岸,竟是頭也不回地直往前路走去。
石繼志慌不迭叫道:“喂!喂!你等我一下…”說著返回艙內把那匹馬牽了出來,慌慌張張地牽上了岸,再四下一看,茫茫人群,哪裡還有那瘦小老人的蹤影。
石繼志不由暗想:“這老人真是一個怪人…”數相處,這老人竟深深地在他心目中,留下了一個深刻的影子,如今這麼突然一走,石繼志竟到了一陣莫名的空虛,他想到:“人生真是像詩人們所說的如浮萍一樣啊…風來了把他們吹聚在了一塊,可是風去了,又把他們吹散了…”他跨上了馬背,嘆了一番,再不見那老人的蹤影,只好掉轉馬頭,一任那馬向前走著。
這條路是他當年常走的路,圍著湖邊一路繞了下去,漸漸他看見那一片竹林子,漸漸他又看見那掩在竹林之中的“拾翠園”不由自主,他到一陣心酸,一抖絲韁,潑刺刺放開了馬蹄,直往那竹林中奔去。
這一人一騎的突然光臨,驚擾了三四個放牛的孩子,他們正牽著牛,在這所寬曠而無人經管的花園中,一任他們的牛嚼食著地上的青草。石繼志這一突然現身,孩子們都嚇了一跳,相繼牽著牛走了。
這年輕人翻身跳下馬背,他長長地了一口氣。注視著這滿院荒蕪的淒涼景,不由緊緊地咬著牙,心中卻在暗暗地想:“我一定要重建這所家園,讓它恢復到從前一樣的幽雅興盛!”石繼志在馬腹上拍了一掌,這匹汗血馬跑向了荒蕪的花園中,低頭嚼食著園中的青草。石繼志嘆了一口氣,自語道:“家園荒蕪,人物已非,我的回來。只是平白添一段斷腸傷心啊…”他在石室中摸索了半天,才找出了一把鎖匙,小心地去啟開那二門的大鎖,只是因為年代太久,鎖已鏽住,費了半天勁兒,還是打不開。
石繼志不由隨手拋下那把鎖匙,由肋下掣出了那口“朱雀劍”一振手腕,只見紅光一閃“嗆”地響了一聲,那大銅鎖“叭嗒”一聲,落在地上。石繼志好了劍,隨手一推,那門“吱”一聲,遂即打了開來。
他含著滿腔辛酸,舉步進了這“拾翠園”這座輝煌的建築,一磚一石,都是他先人血汗的結晶。樓內那些凌亂的傢俱,上面集滿了塵垢,不再像以前那麼光亮耀眼了。每到一室,每走一步,這年輕人都會發出一聲深深的嘆息…
他走到自己住的那間房裡,在門口注視了良久,還是和以前一樣地放在那兒,甚至上面的被子還在呢!只是已積滿了厚厚的灰塵。書桌上亂七八糟地散著些書,一對銀質的燭臺,也仍倒在桌上,他順手拿起來看了看,喃喃念道:“你們曾一夜夜地伴著我啊…”說著他緊緊地抓著這枝燭臺,只聽見“吱”的一聲,竟把那燭臺給抓扁了,石繼志不由驚覺地鬆了手。
他的記憶愈發凌亂了,看看這裡,竟不住一下趴在了上,放聲痛哭,叫了一聲:“爹孃啊…孩兒回來了…”在這無人的拾翠園中,他的哭聲是那麼悲慘,直到力盡聲竭,也沒有人去勸他安他。他心中確實積了過多的怨恨與憂鬱,如今這一盡情哭訴,反倒心裡安靜了不少。
當他平靜下來時,才發覺宙己的幼稚,再看枕在臉下的棉被,已被淚水浸透,那些陳年的集垢都印在自己的臉上,覺得癢癢的!
他不由嘆了一口氣,重新下了,又上樓去把房間中都看了一遍,除了衣物凌亂以外,井沒有什麼損壞之處。於是石繼志開始由父母住的房子著手,一間一間地整理起來,清出了不少的塵垢。
他一直忙到深夜,才到自己房中倒而睡。第二天清晨,他又開始整理,該理的理,該擦的擦,這“拾翠園”又大致恢復到了從前的樣子,除了空寂無人以外,這所“拾翠園”已和往昔無什麼差別。
他又開始清理院子裡的東西,大門早已被附近的野孩子劈了當柴燒了。他整理了一陣,心想:“這麼多事情,我一個人要幹到何時,還是去找幾個人吧!”下午他到衙門裡去了一趟,與官人同至拾翠園起了封。其實他早已就撒開了封條,官人只不過察明瞭他的指紋指印,證明是此園主人,也就告別而去。
然後石繼志又到木匠花匠等店中找來了幾個工人,換門的換門,整理的整理,有些地方該粉的粉,該油的油。如此整整忙了四天,這所“拾翠園”竟是完全換了樣子,假山重新聳立著,蓮池裡也有了游魚,庭院中花葉扶疏,無數的蜂兒蝶兒也都來了。
附近的大人孩子們,都擠在大門口指指說說,他們本來以為這“拾翠園”沒人管了,現在卻眼見它又和以前一樣有光彩了。有幾個故鄰得悉是這所宅子的少主人回來了,都相繼來串門,見面還直向石繼志道喜問好,著實也忙了一整天。
到了第五天,才真正安靜了。石繼志到後面馬槽中看了看自己的愛馬,在院子裡走了一轉,看著已經整得煥然一新的故居,心中不有一種舒適之,他長長嘆了一口氣道:“這才是我理想的家園…”下午他像是有什麼事似的,一直心緒不寧,原來今天已是十五了!他記起老人關照自己的話,心中不停地想著:“今天夜裡,就是我和莫小蒼以及湘中八醜一決生死存亡的時候了!”初更之後,石繼志由“拾翠園”中翩然而出,他身穿一件淺綠水綢的長衫,足下是鹿皮薄底快靴,顯得那麼儀態瀟灑。
只是他眉目之間,帶著一股從未有過的凌厲殺氣,那雙瞳子內,更是閃閃地放鋒芒,一望而知,這年輕人此行出門,定是有極大的願望和使命。
他加快步伐走著,繞過一座石橋,四下已是萬家***。他由身上取出了一個紙卷兒,打開來看了看,又迅速收了起來。然後他順著一條垂柳小道,一路加快了腳步走了過去。
差不多一盞茶的時間,他已行到了一處僻靜的湖泊之旁,然後他又把那圖卷取出,亮了千里火看了看,微微聽他口中念道:“啊!就是這裡了!”他把圖收好,裝著閒蕩的樣子,由一道小堤行到了湖的對岸,神之間竟顯得有些倉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