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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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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房燈,我頓時羞愧得無處可逃,低垂著目光不敢看葉羚“我不是人,你怎麼打我罵我都行,不能生氣。生氣也行,不能從此不理我。我自己已經毀掉了,絕對沒有真想過再髒你。”葉羚半天不說話。這讓我全身侷促得厲害,悄悄擦了一把鼻腔裡的血,找不到地方,一把全抹在了自己口:“羚羚,我敢對天發誓,從小到大,如果心裡有一分鐘不真的疼你,明天出門就被車撞死。”葉羚固執地追問:“你剛才這樣做,是因為喝醉了嗎?”我無計可施“好羚羚,你就算給我第一個臺階下,全當我喝醉了好不好?我保證再也不會這樣,膽敢再這麼對自己的親人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出門被狗咬,上街被車撞,睡覺摔斷腿,打雷被雷劈…”我還想源源不斷把毒誓不停地發下去,葉羚對我說:“你先去洗臉,拿冰塊敷一下。”鼻血狂噴我倒一點也不在乎“這算什麼,讓這無恥骯髒的黑血多淌點,當成是對我所犯罪行的懲罰!”葉羚急了:“你去不去?”、她抬腳又想踢來,我看見一截雪白的小腿上汙跡斑斑,原來不知不覺中她已經被我染髒了。

我心中一疼,愧不得一頭撞死“孃的!”、我喃喃罵。葉羚一怒:“你罵誰?”我說:“當然是罵自己。你走吧,老子沒臉活了。”要不要真的撞死,這事以後再說,一把拉開房門等她走出去。

葉羚走來,推著我向外去“你去洗臉,我拿冰塊!”她的聲音輕柔,我一不小心張開了雙臂,把她重重抱進懷中。

前的睡衣上沾了我吐得殘酒,貼近了覺到大片溼冰涼。我很想低頭親她,很想很想,卻只敢用力抱著,就算抱也抱得自己膽戰心驚,只是偏偏捨不得放手。

葉羚低聲威脅說:“你再不聽話,我喊丁媽媽過來了!”她出奇的溫順,被我抱著既不掙扎也不咬我,讓我頓生惑,苦計真這麼管用?我願意鼻血就這麼一直淌個不停,天荒地老。

俺生來體質良好,頭對著水龍頭用冷水一衝,兩分鐘血就全停了,沒想到一旁的葉羚還覺得不夠,居然對我埋怨:“你這人這麼不經打,以後真不敢踢你了。”我忙說“這良好習慣千萬不能戒,有兩年你不肯踢,我渾身彆扭得厲害。”葉羚又踢過來,不過很輕,像只小爪子撓癢。

我嘆了口氣“酒真是害人,今天全搞亂了,以後…”葉羚又生氣“還說?”這次她沒踢,換手來擰,我沒穿上衣,擰得比踢得還疼。

洗完臉我看見葉羚口汙濁,自己也滿身骯髒,問她:“你先洗還是我先洗?”我有些發愣,對剛才的那陣折騰,頓時咬定不能全怪自己腦子一熱犯下錯誤,她只穿著件薄薄的睡袍,裡面居然連層罩都沒穿,任誰一頭撲上去,也會犯錯誤吧?更過分的是,此刻被殘酒溼了前襟,她口透出的房輪廓之美,被她連踢一百腳,也讓人眼球逃脫不得啊!

葉羚臉一紅,狠狠一把擰來。這丫頭簡直是俺的一位親人,絕不能再用骯髒念頭褻瀆她!我摔摔頭,卻摔得腦子更一熱,順口胡說道“追溯到讀幼兒園更前的時代,我們好像一起洗過澡的吧?”突然清醒過來,訕訕地補充道“不是你媽幫咱倆洗,就是我媽幫咱倆洗,就像一對親兄妹一樣。”她明明又想重擰,下手卻突然一軟,發呆了一會,低聲問:“丁媽媽已經睡了,我找什麼衣服換?”我說:“穿我的襯衣,那時我可連你的裙子都穿過。”其實隔了那麼久的童年,我自己腦子裡一點印象也沒有,都是大人們在耳邊重複,好像真有那樣一段純淨的時光,見證過我和葉羚的竹馬青梅。

我去幫葉羚找衣服,除了襯衣短褲還順手拆封了一條嶄新內褲給她。接過內褲葉羚呆了一秒,一把抓去,衝進浴室。看樣子被我胡思亂想地猜中,她貼身的小內褲也被我髒了。

等我也沖洗完出來,葉羚把臥室已拖淨,她穿著我的襯衣,下襬幾乎垂到膝蓋,我無恥地開始聯想,被長長襯衣蓋住的,是怎樣一雙無比美麗和圓潤光潔的修長大腿呢?

我們互相望了一眼,忽然都有些緊張。

我輕聲說:“你去睡吧。”眼睜睜看著葉羚慢慢走出門口,突然一陣悲從中來,低聲叫“羚羚等等!”葉羚回過頭問:“還想說什麼?”我悽苦地望著葉羚悉的輪廓和麵容,鼻腔一酸差點有些哽咽“羚羚,如果能回到十六歲,我這輩子誰都不要,真的。”葉羚惑地問:“誰都不要?”我鄭重點頭“誰都不要!去睡吧!”然後,輕輕掩上房門。那天深夜我想了很多事,我瞪大眼睛望著房頂,想看破房頂更高的外面。我忽然發現其實葉羚很在乎我,或者說,她一直像我一樣,悄悄在心底裡疼愛著彼此。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愛她,但是拿她跟一直在我心中很重很重的童真比,童真竟一下子輸得很慘。

這種情況以前我從沒有發現,是因為,自己從來都沒拿葉羚跟其他人比過的原因嗎?

我的十六歲不會再回來了。我忽然覺得自己在一夜之間長大,回望早已經遠離自己的那些,愛過的,或者不愛的,惘的,或者自以為了解的,一切都那麼幼稚可笑。

第二天中午,爸爸在餐廳包了房,我們全家人送葉羚離開,同座還有葉羚的爸爸。我媽嘮嘮叨叨,又在席間舊事重提,哪一年我和葉羚多麼小,葉媽媽當時還活著,她倆私下講起笑話,乾脆兩家結成一家。

我對老媽說“親孃大人,俺已經過了十八歲,聽見這種話,臉都不會紅了!”葉爸爸沉默少言,只跟我爸連連碰酒。還是男人厚重,把類似笑話的人生片段都藏在心裡。

我隔著桌子望向葉羚,她裝成低頭吃菜,像什麼都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