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多方引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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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語冷眼看著他,毫不隱晦眼底的失望。找到了確切方向,李季肯定起來,十拿九穩的,聲音也有了底氣:“你們現在在一起,貪念一時之歡。十年後呢,二十年呢?周語,你要一輩子跟著他種田嗎?更何況,”說到這裡故意頓一下“你殺過人,沒了我,你就是一亡命之徒!”殺過人三個字使周語抖一下。見這招管用,李季不再顧及風度氣宇,惡狠狠的,在她血不止的傷口上殘忍的重創。他盯著她的眼睛,壓低聲音,逐字逐句的利誘:“你是個殺人犯,讓他知道了,他還會和你在一起?”那些話,他脫口而出。不是他身份地位該說的,卻抑制不住報復的快。但下一刻,他又表現得痛心疾首。他看著她,像看著一個傾心養大後,又不得不親手掐死的逆子。
眼中有恨,但更多的是不忍。他說:“小語,不要輕言放棄,我會幫你!別做傻事!”周語始終不出聲。
李季誆哄著:“這個世界上,只有親情才能真正的容納你嗔痴善惡的任何一面。只有親情才能天長地久,老師以前教過你的,都忘了嗎?”他自稱老師,那些遠去的時光,猶猶豫豫的回來,好像就在觸手可及之處。
瞌睡連天的午後,灑滿陽光的場,青昂的賽事,老師準擲來的粉筆頭…美好純淨得叫人心之嚮往。周語發怔。李季像規勸早戀的學生那樣,循循引導:“一個在餐風飲中對你表達愛慕的男人,是不負責任的。”
“我承認,用出生去丈量一個人是武斷的,但出生的貧賤卻能決定一個人思想的深淺。你可以不重視夫談話的地點,但不能不重視夫談話的內容。”
“再說說當局者。遊手好閒的鄉巴佬,妄圖靠女人飛黃騰達。這樣的橋段,當你跳出主觀侷限去看,就能發現你此時追求的東西要多爛俗有多爛俗。”
“小語,回頭是岸。只有我才能幫你。”
…
李季言辭鑿鑿的引經據典,戳著人脊樑骨。周語彷彿在聽,目光卻無焦。透過他的臉,看著供臺上的蓮花燈,火苗搖曳,光暈影影卓卓。她想起九曲水庫裡印著雙喜的紅燭。周語面無表情的抬頭:“說完了?”這樣的蔑視讓李季眼。
簡直和教室裡那些執不悟的少年叛逆起來一模一樣。一樣的一意孤行,一樣的自以為是,一樣的對理的救贖充滿抗拒。
“你簡直不識抬舉!”李季惱怒,斷言道:“你是在賭博!傾盡所有去賭一個男人有沒有真心。周語,”他鏗鏘著詛咒“你必輸無疑!”周語說:“是麼?”
“更何況,”他冷笑,面部肌搐“你有資格談婚論嫁嗎?”她站在那兒,右手還拎著榔頭,左手輕柔的撫摸著竹簾隔斷。狂傲又柔美。李季惡毒起來,咄咄人的割著她本就血不止的傷口。
“如果你被捕,要麼死要麼坐牢,無論哪種結局,過不了三個月那鄉巴佬就會有其他女人!”空氣靜下來。佛堂燈光昏黃,檀香嫋嫋。周語低著頭,認真思考一番。半晌後,她抬頭看著他:“你說的對,我的確是在賭博。”李季哼一聲:“既然知道,懸崖勒馬還來得及。”
“對了李季,”她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句:“你剛才斷言那鄉巴佬多久便會移情別戀來著?”李季皺著眉,不耐道:“三個月!”瞥她一眼,見她痴痴傻傻,他彰顯著同情“怎麼,你還真以為有至死不渝這回事?”周語摩挲著右手中指,喃喃重複:“你說要三個月啊?”李季意不在此,沒好氣的敷衍:“最多三個月,可能更快!”她在佛堂,他在禪室,中間隔一道竹簾屏障。偌大的空間,蓮花燈飄搖,光暈影影卓卓。她站在一地金中,莞爾一笑---“我賭他終生不娶!”周語說那話時,鮮活得像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女,活在純淨無垢的夢裡。有著積極向上的人生規劃和浩瀚遠大的抱負理想。對愛情滿懷憧憬,對明天躊躇滿志!那是李季從未見過的,真真正正活著的周語。有的人,一遇到,就會知道結局。
顧來於她,就是那樣的人。李季咬著腮幫,有那麼一瞬間,他對那個鄉巴佬,嫉妒得發瘋。***周語往門口走。
“站住,”李季叫住她“你知不知道,你可能會被判處死刑。”周語說:“知道啊。”
“你真想死?”
“我不想死,但我更不想這樣活。”她早已不是曾經那個縮在天台的角落,瑟瑟發抖,懷著絕對的崇敬,對他言聽計從的小鵪鶉了。
自從她從藍田鎮回來,她處處與他作對!李季笑著,連說兩個了“很好”目光沉下去,陰翳起來,連聲音也冷了“真想死?可以啊,但你是不是該先問問,我同不同意!周語我告訴你,你的命還真不是你說了算。”他笑出聲,五官扭曲,面目可憎。俯下身湊近她的臉,好似情人一般低喃,指著那扇門“你大可試試,能不能從那兒走出去。”周語推開他,看他的目光甚至有點同情:“晚了李季,在你來之前我已經打了電話投案自首,”她抬手錶“估計這會兒警車已經到門口了。”李季幾乎是衝口而出:“簡直愚蠢!”他指著她“你呀你!”要教訓,又顧慮這當務之急,於是暫不與她計較。他在房間來回疾走,撫額苦苦思索要如何善後。
他琢磨得那樣投入,周語甚至有點不忍打攪。李季拿出手機給律師打電話。電話還沒接通,室外有人敲門,緊接著是小傭人驚慌失措的聲音:“李總,外面來了好幾個警察!說有人投案…”李季身子一歪,扶一下身後屏風,穩住了。內秀的眼睛,原本因無敵而靜如止水,此刻也亂起來。儀態盡失,瞠目結舌,再沒有目空一切的篤定。李季突然衝著周語:“你乾的好事!”他揮舞雙臂,幾乎失控,像個他曾經言下的失敗者,需要靠高昂的語調來渲染氣勢“你當真活膩了?”周語突然向他走過去。
儘管她表情平靜,因著她手裡提著一個大號的鐵榔頭。那榔頭在二十分鐘前還敲壞了一個鍍金佛像的頭。李季驚跳起來,眼鏡掉到地上,眼前模糊不清,他狼狽的撫著屏風,顫聲呵一句:“你要做什麼!”周語不響,將鐵榔頭往身邊一扔,砰一聲。李季繃著神經,彈跳而起。
“李季,”她彎身撿眼鏡,聲音徐徐“還記得以前你要我學著忍耐,你說忍則無敵。其實我並不這樣認為,”她笑一下:“我覺得,無畏才無敵。”說完,眼鏡遞還。李季沉著臉戴上眼鏡,恨恨的看著她。周語已走到門口,手放在門把手上停了下,揹著他:“別擔心,我不會連累你。”開門出去了。客廳門大敞著,廳內佔著五六個面容嚴峻的男人。周語只穿著睡裙,冷風灌入,她起了個哆嗦。
“剛才是誰打的電話?”
“我。”
“是你要自首?”
“是。”
“先跟我們回警局吧。”
“好。”李季也下樓來,換過衣服,梳過頭髮。端著附和他身份的架子,站得筆直和為首的人談。周語被兩個高大的便衣警察夾在當中,顯得格外羸弱。臨走時,李季走上前,遞去一張手巾:“擦擦吧,脖子上都是血。”周語蒼白如紙,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沒接。
“有我在不要怕,”李季鼓勵,親手為她擦去,血痕已經乾涸,他擦得格外仔細,唯恐將她痛了。大衣給她披在肩頭“我會幫你。”驀地,他伸出手,把一縷擰著汗的頭髮別到她耳後,繼而在她臉頰上拍了拍,舉重若輕的“我們請最好的律師。”咽喉處,一股濃郁的酸澀井噴而出。周語咬著下拼命的搖頭,拼命的搖頭。她剛才還不慚,大言直麵人生,自問所向無敵。原來只是沒遇到真正害怕的東西。
她不怕和他撕破臉,不怕他凶神惡煞的模樣,不怕他地獄修羅的陰翳,甚至不怕死刑或坐牢…她只怕看到他髮梢下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溫柔。那一刻,周語再忍不住,愴然涕下。
“李老師。”她小聲喊他,和當年那個躲在角落裡,倉惶失措的小姑娘,並沒什麼兩樣。警局裡,周語對十年前犯下的罪供認不諱。但她果然信守承諾,沒將李季供出來。
她說監控錄像是她私自偷來,藏進佛像眼睛裡,李季並不知情。李季財大氣,請了重慶律師界的泰斗---李方李律師,(這個廣告硬得作者不忍直視)親自出山為周語辯護。
奈何在問及殺人動機之時,她總是閉口不談。李季心急如焚,黑髮一夜間白了半壁。幸有李方律師在法庭上雄辯滔滔,多方引證,加之曾受周語救助的群眾聯名請願,法官最終從輕處理,以故意殺人罪名,判處周語有期徒刑20年。宣讀審判出來那天,周語戴著明晃晃的手銬,從法院大門被帶上警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