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音渾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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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也不失是條豪的漢子了,這種做事兒的氣派倒是很對得上我的胃口,隱隱間,我竟然對那“大惡人”生出了一絲好。
“懷樓”終於來到懷樓前,我抬頭左右打量一眼。
只見巨大的招牌高高的掛在閣樓頂面,棕黑的烤木匾上雕漆著金燦燦的三個大字,頓時讓人領會到些幽古的意思,再看那門面,絕對可以用“奢華”兩字蔽之,上面每一寸琢欄雕花,該漆金粉掛玉珠的地方,就絕對不會改成別樣的,看樣子若不花個萬把兩銀子,也休想作出這樣的效果來。
“果然是尋樂子的好地兒。”笑著讚了一聲,我又瞧了左卿憐一眼,說道:“左公子你未免太急了,如今才是正午過一些,現在來這兒倒是早了點。”左卿憐小嘴一鼓,不服氣道:“本公子就喜歡這時候來,旁人管得著麼?”說罷就被那幾位仁兄簇擁著她往裡闖去,我無奈的搖頭一笑,也只好隨著去了,尋常出來逛院的人又怎會選這個時候上門光臨。
這時不但那些昨一夜顛簸的姐兒都還未醒來,就算是院裡的廚子老鴇怕也未能張羅妥當,因此樓裡的場面是有夠清冷的,左右看去一個人影也沒有。左卿憐叫了幾聲。
終於從裡間行出一個龜奴,瞧那模樣兒還是有些睡眼惺忪的,大概叫他的時候他還不知正躲在哪個角落偷懶打盹,好不容易才起身過來招呼的。
“爺兒,又是你?”那龜奴來到近處,驟眼看見左卿憐,先是一驚,似乎是認得她,當即脫口而出的說道。左卿憐瞥了他一眼,漲鼓鼓的脯又是一,傲然道:“爺我又來了,今爺我是來討回場子的,你去把那大惡人叫出來…”
“雛兒,雛兒,簡直就是不折不扣的雛兒嘛!哪有這般對家說話的?”我心裡暗罵了一句。
當下走上前去打斷了她的話兒,極有禮的說道:“小哥兒,煩你去將這兒管事的嫲嫲叫出來,好嗎?”說時,我又順手從懷裡掏出一塊銀角兒入了那龜奴的手中。
那龜奴原本聽到左卿憐的話兒,臉就是一變,可這時我的銀子一落入他手中,他又立即出歡顏,望著我的雙眼放出萬丈光芒,恭敬的應了幾聲“是”後就飛的走進內裡了。
我又好氣又好笑的看了一眼左卿憐氣乎乎的模樣兒,也懶得與她解釋什麼,徑自尋了個清淨的位兒坐下,靜靜的等著那嫲嫲的到來。
要知在院裡與人生出事端,哪還能氣勢洶洶的得罪家的?這個時候當然是讓家得些好處去,自然他們就站在自個兒的一方,即便事兒大了,去到官府也有他們為自己說話了,想我清清白白的家世,可不想為了些芝麻綠豆的小事就自毀前程。左卿憐不懂。但那幾位有些“歷練”的仁兄大概是知道我的用意,頓時望向我的眼光中都有了欽佩之意。過了一會兒,那龜奴領著一位裝扮風騷的中年婦人急急出來,我打量了一下那婦人,只見她年紀雖然稍大,但是卻正應了那句“半老徐娘,風韻猶存”的話兒,大概她若肯拋個身子出來做的話,生意定然也不會差到哪兒去的。
樣貌倒也罷了,最讓我到適意的卻是她的玲瓏,人還未來到跟前,她的話兒就先傳了過來:“哎唷,幾位爺兒這麼早就過來,敢情是想著我們樓裡的哪位姑娘了吧?”難得這話兒說得不幹不膩,倒是剛剛可以讓客人聽得心中舒暢。未等左卿憐發話兒,我就先站起身道:“小生姓郭,這回兒來倒是有些事兒想勞煩嫲嫲的。”話兒說到“勞煩”二字,我已經移近到那嫲嫲的身側,手裡給她一張銀票的同時,鼻子也順勢輕佻的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氣。
那嫲嫲過來時已用眼將我們幾人打量了個遍,待看到我走近說話,眼睛頓時一亮,一雙豐滿的手輕輕捧了捧髮髻,倒是順勢將我給她的銀票放入了袖子中。
“哦,這裡哪位爺上門不要勞煩奴的?郭公子這般說不是存心調笑奴麼?”那嫲嫲見了我的舉止,自知我是知行情的人,當下也連消帶打的調笑了一句。
“嫲嫲說得是,只是小生這回卻與別人不同。”我微微一頓,指著左卿憐對那嫲嫲笑道:“我這小兄弟前兩教人欺負了,聽說那人正好就在懷樓裡,勞煩嫲嫲為小生通傳一聲,小生後定然對嫲嫲不盡。”說話時我輕輕捏了一把那嫲嫲充滿富態的手,嘴上也笑得更甜了。***那嬤嬤風情盪漾的瞧了我一眼,臉上作出一個詫異的表情後,厚薄恰好的雙張合說道:“公子莫非不知,既然來到我們懷樓,那就是我們樓裡的客人,如果奴讓客人在樓裡受委屈了。
那我們懷樓裡的生意往後還怎麼做呀?”
“好,果然是秦淮有名的懷樓,不但地兒好,人美,就連這待客之道也是體貼得緊啊!”風花之地逢場作戲,人人都知揀些好聽的說。
但這回我說的卻非真的全是違心之言,就憑著我閱女無數的眼力,對眼前的嬤嬤我心中確實存著了幾分讚賞。
“美婦人,好個嬌美婦人,真是越看越美。”單是她那身白細緻的皮兒就能讓人看出了吹彈得破的覺,再看臉蛋兒上的五官,風拂柳般生在恰到好處的地兒上,加上誘人的小嘴兒旁的一顆風痣。
頓時讓人一品再品出成婦人的韻味來。淡黃花的衣裙寬鬆的覆在她身子上,雖然微微顯出一些婦人才有的臃腫,但是看在我的眼裡,從她動作時衣飾上的每一個微動我卻很清楚的知道,她的身子只怕比較尋常的年輕女子更纖膩。
也不知道她為何要這般隱藏自己的一副好身段,這倒是讓我心中有了一絲好奇。
“嬤嬤過慮了,今我並沒想著要在懷樓裡鬧事…那人對我兄弟說過,要在這兒候個三、四天的,勞煩嬤嬤把那人請出來,我們就見個面兒罷了。”輕輕的一頓,我又不依不饒的說了一句。那嬤嬤大概原本已準備好了說辭,但受到我投過去的那閃亮得有如明星一般的目光,嘴上先是一動,終於說不出話兒來,想了好一陣才道:“那…公子要找的是哪位爺兒?”
“這倒讓她捉著個好藉口了。”我轉頭看了看左卿憐,見她眼中微現出的茫然,我的腦子也極快的轉動起來:“她哪會知道人家姓名?
只怕過些天就連人家的相貌也會不記得了…既然不知道那人姓名,這婦人大可藉此推脫,輕輕巧巧的就可撇得乾淨了。”
“郭大哥,他們都知道是誰,那小廝還記得我哩!”自從剛才我出聲打斷了左卿憐的話之後,她就一直唬著臉看我。
這時大約是終於聽明白了我是在為她出頭,嘴裡竟親熱的叫喚著我“大哥”為我解圍了“哎,這位公子奴看著面生得緊,公子當真來過我們懷樓嗎?”難得讓那嬤嬤有了藉口,她當然不會輕易放過,這一句話分成兩段說出來,前半句清清楚楚的點明瞭沒見過左卿憐的意思,後半句卻分明是對那龜奴問的,那龜奴聞言當然明白話裡頭的意思,因此連忙答道:“小的倒是對公子有些印象,好像是十天前還打賞過小的十兩銀子了。”
“十天前?什麼十天前?你胡說。不過是前晚的事兒,怎麼會不記得?”那龜奴的話兒才出口,左卿憐立即叫嚷起來。也不顧刻意壓低聲線,頓時整個空蕩蕩的樓面都充滿她清脆的話音。
“難道真是應了那句“大沒腦,腦大生草”的話兒了?”我雖然暗罵著她傻,可是那夜在風雨樓中,她不動聲就把燈盞和尚的眼睛打掉的事兒,卻無論如何在心中揮散不去。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這樣吧,嬤嬤你就代我通傳一聲,那人若說不見,我們掉頭就走,也不來為難,如何?”眼見這樣鬧也不是辦法,我當下默運起天魔心決,說話時臉上自然而然的出一派不可抗拒的威嚴來。
那嬤嬤和龜奴望向我的眼神一窒,從他們的眼裡我看到的是心中的動搖,就這麼短短一瞬過後,那嬤嬤對那龜奴吩咐了一句:“錢六,你去問問吧!要小心伺候!”我微笑著謝了一聲,又重新坐回了剛才位置上。
只是眼光依然留在了那嬤嬤的身上,那嬤嬤似乎也對我生出了好奇,一雙眼睛上下打量著我,好像想要將我整個兒看個透徹,一時間我與她倒有些“眉目傳情”得肆無忌憚了。
左卿憐看到我的眼光,似是有些不悅,身子微微橫移,恰好擋在了我的視線前,嘴裡掩飾道:“郭大哥,一陣那人若是不肯下來,難道我們真的就這麼算了不成?”這小妮子嫉妒的心思我心裡明明白白,卻也不好點破,就淡淡的答了一句:“那人只要在樓裡,就一定會下來見你。”左卿憐見我臉上冷淡,不悅的應了一聲,逕自尋了個座兒坐了下來,雖然只是看了一眼,但左卿憐那副賭著氣的神情我卻看得一清二楚。像她這樣喜玩愛鬧的女子,我如果處處呵護著她,只怕不到兩她大概就會如對那幾位仁兄般對我了。
別的不用說,可擒故縱的手段我卻是最通曉的,因此也就不去搭理她了,那一邊的幾位仁兄見我不說話,大概是正中下懷,因此都圍到左卿憐身旁,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起話兒來。
這樣過得一陣,突聞一把重的嗓門從裡間傳了出來:“要來也不尋個好時候,存心吵著老子睡覺是不?”語衝韻少,音渾調重,話兒說得雖不如江南的鶯歌燕語好聽,也不如京片子的字正腔圓舒服。
但語聲卻自有一番磊落豪的男兒氣概。我聞聲一震,只從話語中透出的這份不下於我的內力修為,我就知道正主兒終於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