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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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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兒,你站在這兒做什麼?”南宮曄帶著笑意快步向她走來,站到身側牽起了她的手。

如陌抬頭笑望著他,將角勾起,努力淡化了那些許哀愁,輕聲道:“沒事,就是隨便走走。”南宮曄皺眉,沉了臉道:“陌兒,你答應了我,有什麼事情要說出來,不要一個人放在心裡。”她將目光移開,背過身子,望著頭頂被雨水洗的透亮的碧藍天空,說出口德聲音像是從遙遠天際被風吹走的浮雲,飄渺不定,她有些艱難的說道:“曄,你還記不記得金翎臨去錢最後說過的一句話嗎?他說,他這一生,最對不起的是他的母妃,你知道為什麼嗎?”她幽幽的說著,不等南宮曄回答,又接道:“因為他的母妃是為他而死,而令他母妃慘死的毒藥,是出自我孃的手。他忍辱負重了八年,對我娘恨之入骨,在我娘倒下之後,他明明可以放手不管,但他卻為我放棄了仇恨,一個人承擔對他母妃的虧欠,終活在愧疚之中,這或許就是他登基之後,兩個月中對我避而不見的原因。既不願就此放手,也不知該如何去面對他自己。”南宮曄不心底一震,金翎竟是愛她至此,這樣深沉的愛意,世上究竟有幾人能比?

如陌迴轉身子,直直望進他的眼中,輕聲道:“曄,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南宮曄心底刺痛,眸光一暗,金翎在她心底終究是與別不同了,只是這樣的問題教他如何回答?他猶疑到:“陌兒,我…”瞬間的遲疑,她心底已然明瞭。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沒有誰能夠那般輕易地放棄,再理所當然的和仇人的女兒幸福的生活。金翎他,究竟歷經了怎樣痛苦的掙扎?但他和金翎畢竟不同,那個女子不只是他一個人的母親,也不是他一個人所在乎的人,就算他會猶豫,會為她選擇放棄。只怕,會有人不同意,得他不得不選擇。

她清晰地記得,那王宮齊雲殿之中上百幅不同姿勢卻是同樣表情的哀傷女子,寄託著南宮曄對於母親的全部情,他從來不會在她和他的親人之間作選擇,就如那大殿之上,他可以毫不猶豫的為她放棄生命,卻無法做到為了救她而殺了自己的哥哥。她亦沒有忘記南宮傲曾經出的脆弱,那是她唯一一次受到那個年輕帝王的眼淚,即使是大敵當前,封國陷入絕境之時,南宮傲都不曾有過那樣的悲傷,他說過,若知道殺母兇手是誰,定會將其碎屍萬段,讓其比重七噬骨之毒更痛苦百倍的死去。還有易語對於她的母親的摯愛,多年的期盼,終於等到一次見面的機會,卻在數年後等來了天人永隔。若真是到了那一,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他們…命運是如此殘酷,總是在人充滿希望的時候給予致命的當頭痛擊,想是在嘲笑著人類的蠢笨。而它也彷彿樂將終生**於股掌之間,只為告知世人,不要妄想與天相鬥,因為永遠也爭不過,即使頭破血,心死魂傷,也不過是徒勞罷了。

她笑著回握他的手,纖細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發白,撫他道:“曄,我問你這個問題,並沒有要在心裡去對比你們誰會更愛我,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們之間同樣出現這種情形,我寧願我們代表雙方的長輩來一場對決,也絕不願意你為了我揹負一身虧欠,終生掙扎在愧疚和痛苦之中。”南宮曄雙眸緊緊盯住眼前的她,心底有酸楚的暖意漸漸浮了上來,眸光閃亮,呼有些急促。他大力地一把將她摟進懷裡,薄貼在她的額頭反覆摩挲,低聲道:“陌兒,南宮曄在此發誓,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我手中的劍,永遠不會對準你的心臟!若真的…真的又你說的那樣一,我會親手結束自己的生命也絕不負你!”她雙手環著他的,眼淚靜靜地落了下來,最近似乎越來越容易淚,不論是悲傷或是欣喜,她總是控制不住的想哭,在愛她的人面前,她多年來練就而成的堅強已是愈發脆弱的不堪一擊。

“曄,凝兒。”南宮傲從長廊中大步朝他們走來,對於兩人正在擁抱的溫情動作視而不見,半點也沒覺得自己的出現很不合時宜。

如陌連忙離開南宮曄的懷抱,將臉轉向一邊,伸手悄悄拭了淚。南宮曄懷中一空,望著張揚著一臉壞笑的男子,臉頓時冷到極點,陰陰的道:“你怎麼來了?看來需要處理的政務還是不夠多!”南宮傲面對他的敵意毫不在意,仍然笑道:“我可是百忙之中空來看你們,怎麼,不歡啊?”南宮曄斜睨他一眼,嘲諷道:“我歡不歡有用麼?你想來不是就來了?”這是什麼兄弟?只是不小心打擾了他一個擁抱,至於擺著這麼一張臭臉麼?唉!南宮傲重重長嘆一聲,誇張的面帶悲慼,轉眼看到如陌,立刻笑開了一張臉,避開南宮曄直接繞道如陌跟前,見她眼眶紅著,驚詫道:“凝兒,你怎麼哭了?是不是曄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有我替你做主。”他用力拍著脯,一副無所不能的豪氣狀。

如陌忍不住笑了出聲,正待答話,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喧鬧驚叫之聲,她迅速抬眼望向遠處的涼亭,不知何時,爹孃都已經離開,不心中一慌,與南宮曄對視一眼,兩人毫不猶豫的同時朝著內院飛速掠去,南宮傲緊緊尾隨其後。

初升的頭躍上了地平線,紅透半邊天,異常妖冶的顏如同女子上妝的胭脂,看在人眼中濃得化也化不開。

離魂莊內院,傳來烈的打鬥聲雜著女子的驚叫,冷遲正被四個黑衣殺手圍攻,險象環生,本就已是自顧不暇,還分心憂慮一旁女子的安危,女子不時傳來聲聲尖叫,更是讓他心頭大亂。腳下一慢,躲閃不及,敵人長刀已重重的劃過了他的後背,立時一道長長的血口驚現,鮮翻出,洩如注,順著他淺的衣袍蜿蜒而下,冷遲逐漸慢下來的步伐在潔白的地磚之上印下一個又一個些殘痕。

癱倒在地的白衣女子驚恐的瞪大了雙眼,望著趴伏在她身上口吐鮮血的玄衣男子,已深深扎入他心臟的劍還未曾被灰袍男子拔出,鮮血了一地,黏稠溼漉,浸溼了她的一身白衣,悄悄蔓延上她的肌膚,溫熱退去,只餘下沾染了雨後仍舊溼的地磚的冰涼。

艱難抬頭,身體裡血的急速失令他的面容慘白如紙,背上劇痛使得臉上痛苦扭曲,那道傷疤變得愈發猙獰刺目。眼中已逐漸渙散的目光透著濃濃深情,曾經魅的角微微揚起,帶著歉疚的滿足。原來失去了武功,他也不是毫無用處,至少,還能用自己的生命為她做最後一件事。巫對上她驚慌失措的臉龐,柔聲道:“主子…對不起!我保護…不了你…只能先…先走一…步…”灰袍男子的劍用力拔出,巫身子頓時一僵,殷紅鮮血噴而出,在空中劃過妖冶的弧,濺落在地開滿血花,有幾滴血飛落在她絕美的面容上,身上的男子用盡全身力氣想為她拭去臉上的血跡,終是沒能達成所願,那隻手舉在半空,便無力的垂下,永遠閉上了盛滿濃情的雙目。

“啊!血,血…”岑心言身軀狂亂的顫抖著,雙臂縮在前,纖細的十指微微彎曲著張開,望著眼前已經斷氣的巫身上不斷湧出的猩紅,淒厲的大聲尖叫。

灰袍男子拎著長劍,劍身已是滿布血痕,他目光透著陰冷和狠佞,一步一步緩緩地靠近她,猛然飛起一腳將眼前趴在地上的男子屍體踢開,手中長劍慢慢舉起,映在她極度驚駭的瞳孔之中閃爍著森冷的寒芒。

“啊”當那奪命一劍即將刺進她的身體之時,璫一聲卻被一把刀斜斜挑飛,兩刃相接,迸出無數火花,只差那麼一點點,地上的女子便會香消玉殞。

如陌趕到門口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心疼狂地就快跳出腔。飛身掠了過來,蹲下身子緊緊抱住母親劇烈顫抖的身子,無比的望了一眼比他們早一步趕到的莫殘歌。

其它人也已聞聲而來,瞬間解決了圍攻冷遲的四個黑衣人,之後將冷遲扶到一點檢查傷勢。

易語有些不敢相信的望著被圍在中央的灰袍男子,驚叫道:“師父?!你怎麼會在這裡?還有,你,你為什麼要殺如陌的母親?”眾人圍住的灰袍男子正是消失許久的沙仲,他望著岑心言的目光帶著強烈無比的恨意,咬牙恨聲道:“我為什麼要殺她?因為她該死!”南宮曄沉聲道:“沙仲,本王找了你很久了。”南宮傲突然發問道:“沙仲,孤的母后,究竟是遭何人毒手?”沙仲忽的笑了起來,眼帶鄙夷,輕輕嘲諷道:“原來你們還記得有一個母親,我以為你們的心裡只有一個女人,早就把你們的母親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如陌只緊抱著岑心言,一動不動,她甚至看都沒看沙仲一眼,從始至終,也沒說過一句話。

南宮曄皺了眉,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沙仲冷哼了一聲,用手指著岑心言,大聲恨恨道:“如果你們的心裡還有你們的母親,就馬上殺了那個女人!”南宮傲兄妹三人皆是一怔,心中頓時升起一種極為不好的預。南宮曄濃眉緊皺,鳳眸犀利,沉聲道:“沙仲你把話說清楚。”沙仲看了他一眼,抬手對空中一揮,對著院牆外大聲道:“把人帶過來!”他話音剛落,便有一個黑衣人拎著一名女子,朝著他們掠了過來,將手中的女子往他們面前隨手一扔,像是在扔一件無用的廢品一般。那女子重重的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悶哼。

南宮傲上前撥開她擋住面容的一頭亂髮,只見女子面上青紫瘀痕遍佈,嘴角血絲垂掛,已是奄奄一息。他微微一愣,驚道:“柳眉!”那女子正是在封國尋找如陌時與巫分散,被沙仲抓走的柳眉。她一抬眼便看到了躺在一旁的玄衣男子,虛弱的身子一震,連忙手腳並用的爬了過去,哭喊出聲道:“…你怎麼了?你醒醒啊,你這是怎麼了?”她哭著搖晃那早已冰冷的身軀,眼中的絕望化作怨毒的神,轉頭死死盯住沙仲手中沾滿鮮血的劍“是你殺了他?你這個卑鄙小人,竟然出爾反爾!你答應過不會殺他的…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殺死他?我都說了,當年我們對秦語衣下毒,害她死於非命也只是奉命行事啊!”沙仲冷冷的瞟了她一眼,無情道:“那你們也有份,只要是害死語衣的人,全都要死!”

“你,你!”柳眉恨怒攻心,只是指著沙仲,什麼也說不出來,她忽然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撿起一把劍,便朝著沙仲直撲著刺了過去。

只聽“噗“的一聲,長劍穿身而過,又迅速的離。女子口中噴出鮮血,圓瞪著一雙大眼,眼中滿是憤恨和不甘,緩緩倒在地上,身上搐了兩下,便不再動彈。

南宮曄只覺得自己從裡到外全身冰冷,彷彿身置千年寒潭之中,連心也被凍結。他看著蹲坐在地上抱著岑心言的如陌,看著她有些躲閃的雙眼,他的心痛得無以復加,方才兩人的對話言猶在耳,原來她並不而已,原來,竟是如此!

“陌兒,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他眸中痛意深濃,慢慢的朝著她走了過去,每一個字出口那麼艱難。

這一天,早在她的預料之中,只是沒想到來的會這樣快。她轉眸望他,南宮曄眼中濃烈的痛楚刺痛了她的雙眸,她只覺一顆心掉進了無邊無底的黑暗中,止不住的往下沉。淚眼凝望,她終是咬著慢慢點頭,輕輕吐出一個字:“是!”南宮曄瞳孔一縮,那一個字彷彿一柄利劍刺進了心窩,不是因為她的隱瞞,而是因為這樣一個殘酷的事實,意味著他的幸福再次將成為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想。

南宮傲與易語更是滿面的難以置信,易語一下撲在如陌的身旁,搖晃著她的手臂,惶恐道:“這怎麼可能呢?如陌,會不會是誤會?”

“不是誤會。”這一句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皆看向如陌抱在懷中的女子。

岑心言望著滿地的猩紅,刺鼻的血腥之氣,喚醒了她失的心智,腦海中驀然浮現出一幕又一幕令她心痛得場景,呆滯的目光逐漸的清明,轉頭望向如陌的眼中湧起烈的情,顫聲道:“嫣兒,對不起!都是娘造的孽,要讓你兩面為難。”

“娘…”如陌梗咽,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岑心言握了她的手,又去握一旁冷意瀟的手,面含愧,滿眼悲傷“嫣兒,瀟兒,謝謝你們能原諒我,有了這段子,我死而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