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說 阅读记录

第一百四十六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一名玄衣男子沉穩步入,黑帶束髮,他進了屋,也不對南宮曄行禮,只看著如陌不做聲。

南宮曄見到來人頓時面一變,眼神犀利,自然而然的將如陌護在身後,防備的望著面前的男子。

“巫!”如陌蹙眉,自南宮曄身後站了出來。

“是!”巫應著,對著她直直的跪了下去,規規矩矩的磕了一個頭。如陌一怔“你這是做什麼?”

“以前是我做了很多對不起宮主的事,我願意用我的命來償還,只希望宮主能原諒主子。”他低下的眼眸是深沉的悲痛,濃濃的哀傷瀉而出,滿身氣盡除不復往昔。

如陌實在難以想象如巫這般不擇手段的陰毒男子竟也會有這樣真誠的一面,她曾經恨過巫,很想殺了他,但是此刻,她面對著這個為她製造了許多不幸的男子,卻是異常的平靜,畢竟所做的一切他也是聽命於人,極之忠於她的母親。如今,為了替母親求得她的原諒,寧願將自己的命雙手奉上,無論是出自忠心還是愛戀,做到這一步,都已經是難能可貴。她平靜道:“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我不想再追究,我也已經原諒了她,你起來吧。她…還好嗎?”巫站起身,對於她的諒解,並未展出過多欣喜的表情,面沉重到:“你隨我去看看吧。”說著便轉身出門。

如陌正待跟上,卻被南宮曄一把拉住,沉聲道:“等等。巫,他們究竟被囚在何處?為什麼你直到今才出現?”巫頓住步子,回身直視南宮曄銳利的雙眼,平聲道:“他們在皇城二十里外白轉林裡的莊院之中,那裡地處偏僻,幾乎是與世隔絕,兩個月才有人出門一次採購生活所需物品。莊子四周有高手夜監守,我無法出得莊院。”南宮曄冷笑道:“哦?我倒真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高手,竟然能攔得住你巫?”巫眸光黯淡,平靜道:“現在的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當初奉主子的命令去封國尋找宮主,卻沒想到宮主竟然來了金國。後來我聽說主子出事,立刻遣返回國,秘密尋找主子的下落,卻不想,誤入金翎的圈套,手下的人盡被他所滅。而我,單憑武功,除了金翎,那些人我本不放在眼裡,但當時金翎似乎身上有傷,並未與我動手,他說只要我自廢武功,便會同意讓我留在主子身邊伺候c。所以…莫說是那些高手,就算是普通會武之人,我也無力對抗。”南宮曄雙眼一眯,對長風使了個眼,長風會意,大步上前,一把扣住巫的脈搏,迅速抬手後,對著南宮曄點頭表示巫確實武功盡廢。

如陌心中無限慨,為了守在一個不屬於自己的人身邊而廢去一身高深武功,要有多深的情,才能做到?

南宮曄又道:“既是這樣,那你今又是如何出來的?”巫到“今天一早,莊裡的人來城中採買物品,聽聞帝君金翎已逝,回去之後,那些侍衛便都撤退了。”南宮曄這才牽了如陌的手,幾人一起出了永言宮。如陌突然覺得身後似乎有一道凌厲目光直盯著她的脊背,似乎要穿透她的身軀一般,令她的心不自覺一凜,她猛然回頭,卻什麼也沒看見,不由皺眉。

南宮曄問道:“陌兒,怎麼了?”她微微有些不安,道:“也沒什麼,只是覺得好像有人在暗中跟著我們。”南宮曄擰眉,其實最近他也有所察覺,也是沒有發現任何可疑跡象。他環視一週,對她寬道:“別擔心,有我在你身邊,不會有事。”如陌點頭,手心傳來的溫暖令她漸漸心安。

白轉林,綠廕庇,林內浮光點點,處處透著淒寒森詭之氣,而離魂莊,卻是亭欄曲橋,楊柳成蔭,與林中氣氛大相徑庭,別有一番風景。莊院內綠柳之下,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髮已呈斑白,面容滄桑,眉眼間仍可見年輕時的俊美不凡。他坐在一方軟榻邊,痴痴凝望這躺在榻上的絕女子,神哀傷。女子與榻間安靜半躺,一身白衣勝雪,銀絲散落下來垂在軟榻一旁,在微風中輕輕飛舞,仿若女子悽美的舞姿。她目光遙望,似是望進無邊蒼穹,往靈動的雙眸如今已是呆滯無神,面上的表情一片木然,但這絲毫不影響男子對她的柔情相與。只見他手執眉筆,在女子柳眉上輕輕描繪,動作極為細緻,就如同那十二年間的孜孜不倦,畫眉之樂,唯有畫眉之人方可解其中之樂。

微風和煦,帶著細微的絲絲涼意,拂過耳畔,彷彿大自然的呢喃細語。暖陽的光線,透過柳樹的枝葉灑照在二人的身上,點點的溫暖。

男子收了手,拿起一旁的銅鏡像往常一樣帶著滿心的期待溫柔的笑著說:“心言,畫好了,你看看喜不喜歡?”他多麼希望她也能如從前那般,笑靨如花,連眉梢眼角都盪漾著幸福的味道,萬般欣喜的說著“只要是你畫的,我都喜歡“。那樣的情景,這一生,可還會有?

當女子無神的雙眼落在銅鏡之上,忽然面上恐懼之驚現“啊!鬼、鬼啊!”看著鏡中的一頭白髮,她驚恐而慌亂,大聲的叫著,將銅鏡甩到地上,身上的錦被踢往一旁,整個身子報成一團,瑟瑟的發抖。

男子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在顫,一種幾泣血的顫抖,說不出的刺痛,他連忙抱過她,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撫道:“心言,別怕,那不是鬼,你看,我的頭髮也是白的,是不是?別怕,別怕…”自從她醒轉之後,完全失了心智,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多半的時候呆滯無聲,一點生氣都沒有,但每次一照鏡子,看到自己的模樣之時,就會嚇得大喊大叫,全身發抖。她最害怕的兩種顏,白與紅,代表著白骨與鮮血。她不敢面對自己,潛意識裡的排拒害怕,他每每看著,心疼得無以復加,但他又不得不這麼做,只要她一不敢正視自己,便永遠也沒有恢復的可能。

如陌進得莊內,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情景,鼻子一酸,心痛如絞。”爹爹、娘…”冷遲聽到聲音,一回頭看到一名年輕女子朝著他們奔了過來,那悉的面孔令他身子一震,雖然來到這裡的時候已經得知嫣兒還活著,但畢竟不曾親眼見到,哪及得上此刻心頭狂湧的動。看著她飛奔而來的身影,他有瞬間的恍惚,就好像看到了很多年以前,他每次出征在外,無數次憧憬著勝利歸來時,他的小嫣兒會大聲喚著“爹爹“,什麼都不顧,直朝著他的懷抱飛奔而來,他會蹲下身子,用雙手接住她嬌小的身子,以免冷硬的戰甲會撞疼了她,他會在身後無數將士們驚詫的目光下,抱起他最疼愛的女兒,寵溺的親吻著她才巴掌大的柔臉蛋,看她甜甜的笑,摟著他的脖子,歪著小腦袋,說著“爹爹,我好想你“…忽然間老淚縱橫,他以為這一生,他再也不會聽到那一生“爹爹“,他以為即使嫣兒還活著也絕對不會原諒他。這一刻,無論是狂喜或是動,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他直覺的張開雙臂想擁女兒入懷,然而,如陌卻只是直奔軟榻,扶著母親的身子,看著母親毫無生氣的面容,心痛不已的說道:“娘,對不起,我來晚了!”岑心言縮了縮身子,看著她就像是看著一個從來都不認識的陌生人,目無焦距。

如陌心中酸澀難言,眼眶一紅,聲已哽咽。”娘,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嫣兒啊,我是你的小嫣兒,你忘了嗎?娘…”岑心言呆滯的目光有什麼一閃而逝,繼而神光漸斂,空蕩的腦海陡然浮現出一幕令她的心無比絞痛的畫面,她捂著口,望著眼前的女子,喃喃低語:“嫣兒?嫣兒!嫣兒…不!你不是,你不是…我的嫣兒已經被我殺了,我一劍,就刺進了她的身體,再一掌…她就掉下去了…血,好多的血,啊!”她突然發狂大笑,就如同大殿裡的那一,雙手亂舞“哈哈…哈哈哈…你怎麼會是她?你怎麼可能是她?我對她做了那麼多的壞事,她再也不會叫我一聲娘,她說她永遠都不會原諒我…我看到她哭了,她還用仇恨的眼光望著我…她渾身都是血,都是血…怎麼辦,怎麼辦?我不想要她死啊,我真的不想的,可是,我不知道她是我的嫣兒…為什麼你們都不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她放聲大哭,讓人聽之不撕心裂肺,偶爾還參雜著瘋癲的笑,反反覆覆的喃喃自語,毫無次序。

如陌聽著,心想是被生生撕裂了一樣,痛徹心扉,連聲道:“對不起,娘…是我不好,我知道錯了,我不怪你了!”

“你走開,我不認識你,你走開啊!”岑心言大力地拍打著扶住她身子的手,冷遲慌忙制止她,低叫到:“心言,她是嫣兒,是我們的嫣兒啊,你好好看看啊。”

“不是,她不是,我的嫣兒還那麼小,怎麼會是她這樣子的?”她神志不清,思緒混亂,整個人陷入癲狂中。

南宮曄大步上前,迅速摟過如陌的身子,見她白皙的手背大片的泛紅,頓時,鳳眸之中有厲閃過,若那不是她的母親,他真想把那人狠狠地丟出去。他皺著眉,執起她的手,緊緊握住。

如陌望著這樣失去心智的母親,心不斷痛著,一回身,便哭倒在南宮曄的懷裡。南宮曄順著她的背溫柔的安撫著,眉心就成了死結狀。

冷遲耐心的哄著岑心言道:“她長大了啊,心言,嫣兒她已經不怪你了,你聽見了嗎?她原諒你了!”岑心言縮在冷遲的懷裡,雙目如死水般毫無光澤,止不住的搖頭。

“娘,你還認識我嗎?”後面坐著輪椅的冷意瀟看著這一幕,心亦是被刺了一下,痛意漫生,上前想握住母親的手,卻被她驚慌的躲了去。他輕輕嘆道:“娘,你不用害怕,我是瀟兒,是你的兒子。”冷遲看到他,驚叫道:“瀟兒,你怎麼坐在輪椅上?你的腿?”冷意瀟望著父親那花白的頭髮,心中不由一酸,勉強笑道:“沒事,只是受了傷暫時走不了路。”至於以後能不能走,端看造化吧。

冷遲目中驚痛,但因他說是暫時,便略有心安。岑心言聽到“瀟兒“二字,淚水的更加洶湧,心底一陣陣的刺痛,空白腦中一遍一遍的迴響著曾經讓她傷心至極的話語,她的手緊緊抓住冷遲的衣襟,指尖透力,衣衫被她尖利的指甲劃破,神情哀絕,輕輕呢喃著,聲音幾不可聞道:“瀟兒?我的瀟兒…他說,以後,他再也不是我的兒子,他說我們是仇人…他們都怪我,都恨我…我該怎麼辦?怎麼辦才好?”她語調之中無不透漏著心底的絕望,哀傷浮面,冷意瀟心痛難當“娘,那只是一時的氣話,不能當真的。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和嫣兒,永遠都還是你的孩子。”他真誠的語調,竟令岑心言不再抗拒,她用疑惑的目光,看著冷意瀟,再看看如陌,漸漸地平靜下來。冷遲心中卻是充滿了希望,雖然她還不能接受,但至少她的眼中不再只是空茫,而是有了別的情緒,相信總有一,她的心智能恢復如初。望著南宮曄懷裡傷心絕的女子,他輕輕開口喚道:“嫣兒。”如陌緩緩抬頭,看著記憶中無限崇敬的英俊的父親如今已是鶴髮滄顏,心頭說不出的酸澀,走到今時今,她心中早已沒了當初的滿心怨懟,以爹爹對她的疼愛,當年會那樣做,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顫聲笑道:“爹爹,以後我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她的這一句不分開,對於冷遲而言,比任何一句話都更讓他動,這代表著女兒的諒解,也代表著他夢寐以求的一家人的團圓和幸福。他充滿滄桑和喜悅的聲音幽遠而傷,連連道:“不分開,再也不分開…”盡明光灑照,萬里霞空,若水平起千層。鳳定塵埃落,一倒盡十年傷。

終於一家團聚,因岑心言現下的身體狀況,情緒不穩並表示不願離開這座莊院,他們便就此住了下來。如陌每都陪著岑心言,與她說些過往之事,偶爾彈琴給她聽,選擇從前岑心言最愛的曲子,過了些子,岑心言漸漸地願意與她親近,甚至偶爾還會與她說兩句話,笑一笑。

記得她出的第一個笑容,令他們動得相互擁抱,高興地想哭。

齊澈與易語也留在了這裡,冷意瀟的‮腿雙‬在齊澈盡心竭力的醫治下,漸漸地有了一些知覺,但暫時還是不能站起,不過,有知覺總歸是好事,代表著有康復的希望。

已是初夏時節,近來過度頻繁的雨水屢屢灌溉大地,令空氣中充滿了稍帶粘膩的

如陌佇立在九曲迴廊盡頭,犀利眼光仔細環視四周,眼底不由掠過一絲疑惑,心底有一點不安的浮躁。方才她再涼亭中為母親撫琴時,分明覺有一道目光死死盯住她們的方向,那目光狠戾如刀,像是要將她們斬碎一般。待她疾速飛身到此,卻又什麼都未發現。那隱藏在暗處的目光總是在她有所覺察的第一時間遽然消失,讓一切變得飄渺如同一種幻覺,但她卻清楚地知道,那恨意的確是真實存在的。她與生俱來的銳,在這些子裡,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也許,她最害怕發生的,也是最不想面對的事情,就要來臨…她轉過身遠遠望著亭中發已斑白的父母,心中的不安強壓了下去,原本該是幸福無比的笑容中卻不自主的平添了一份苦澀味道。身後碧綠的藤蔓在夏雨的滋潤中早已爬滿迴廊的竹架,一夜大雨後遺留的水珠掛在青翠的葉片上閃爍著幽幽寒芒,滲出絲絲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