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又出力又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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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也沒留他,出門走到屋簷下時他不由得自嘲地搖搖頭。空氣中仍舊飄散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桂花香,他伸手從衣袋裡摸出那吉祥符來,第一次拿到這東西時也是在桂花的香味中,他記得很清楚。
張小妹站在窗後面,輕輕挑起簾子依依不捨地想看他回房,卻看見他駐足在屋簷下,捧著一枚紅的東西輕輕放到嘴巴前。她好奇地細看他拿的什麼東西,光線太暗卻沒看清楚。
***放下功利虛榮後的淡雅含蓄,是張寧最喜歡的覺,就像方泠表演的戲。準備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寒梨園終於開張,情況和預料中一樣樂觀。頭一晚就是高朋滿座,應邀前來的都是南京城多少有點身份的人,這些人不缺錢正是潛在的常客。人們興沖沖的來看新梨園的第一場戲,無非就是衝著新曲“蘇腔”來的,這段子在金陵是傳得沸沸揚揚,今晚正可以聽聽究竟是何物。
張寧當然要去捧場的,他和蘇公子等幾個名士一道,坐了大堂中的好位置。木樓上有座有案、地方高視線好,真正是貴賓席,可以居高臨下不急不緩地觀賞。
俯視大廳中全是人頭攢動,坐的和站的位置都滿了。等了一陣,人聲嘈雜中敲起鑼鼓,最先上來的是末角,唸白故事楔子。
蘇公子要說什麼話,因為有點鬧只得偏頭過來,饒是如此聲音也不清楚,好像他是說臺詞是平安兄寫的還是說什麼,張寧沒聽清只好報以微笑。
戲開始了,大多數人開始正兒八經看戲,噪雜聲總算才漸漸降低。末下去之後,樂工敲起了木梆,清脆的節奏中只見一襲白裙款款上臺來,蘇公子等人立刻睜大眼睛聚會神地看向戲臺子,張寧也立刻認出來旦角正是方泠。
她就沒穿戲服,穿著素領襦裙、頭髮上簡簡單單一副玉簪,手裡拿著一把綢扇,款款走上臺來,乍一看上去就像一個居家的大家閨秀一樣,非常素雅。
但她的臉上卻畫了濃濃的戲妝,濃得和張寧見過的京劇戲妝有得一拼,真人臉長什麼樣本看不出來,只看臉說不定男女都分不出,像糊了一層面具似的。
木梆打節奏,少頃笛聲簫聲一起響起,臺子上的方泠簡簡單單便拿著扇子開唱,方唱出一句“素妝才罷”大廳立刻就明顯地靜下來。
她的身姿手法如信手作來,一點做作之都沒有,又非常柔軟緩慢非常有韻味兒,如平的舉止,又如一種特別的輕舞。
唱腔吐氣也是婉轉悠長、連綿起伏。沒有喧囂熱鬧沒有五彩繽紛,卻有含蓄餘香千鍾柔情,剛剛開場就極具染力地將人帶入了纏綿悱惻的濃情境界之中。
逐漸偌大的大堂裡無數的看官都沒聲兒了,只剩下那動人的唱腔和管絃旋律,使那聲音愈發具有穿透力,每唱完一句都好像在堂上的木樑上縈繞不去。
這戲的佈置的場景完全不如現代影視真,一看就看到是戲,唱的演的故事方式也和平時說話生活完全不同。但一旦入戲,簡直如身臨其境,又有無盡的幻想空間。張寧是覺得自己睜著眼睛也做起夢來。
耳邊響起雷鳴般的叫好聲,張寧才從夢中醒來,暗自嘆方泠在戲曲藝術上確實很有天份,或許將她藏起來本就是一種抹殺。在座的人也回過神來,紛紛讚歎,旁邊一個老表笑道:“蘇兄的曲又到更高的境界了,臺上那顧寒唱得也好。”蘇良臣隨手拱了拱手:“馬兄這句美言我不否,實受了。”他又笑看向張寧“說起來咱們在揚州就認識了顧寒,忽然想起咱們還沒見過她的芳容。平安兄瞧,她畫著這種妝,明擺著不讓人看到她的真容嘛。”
“不穿戲服,確實不用畫那種戲妝的。”有人附和道。蘇良臣又問:“平安兄應該見過顧寒的模樣?”
“沒有。”張寧咬定道“她是有夫之婦,或許不便面吧,這處梨園聽說還是她的夫君出的資。”
“顧…夫人,呵呵,不見廬山真面,她的夫君也是個神秘人,前陣子我差人打聽了一番,只說是茶商,就從來沒人見過人。”蘇良臣搖頭嘆道。她們偽裝的身份是要躲避官府密探的,蘇公子結再廣,又從何查起?
“聽戲聽戲,過了今晚指不定什麼時候還能有耳福。”蘇公子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咱們回頭把《西廂記》改一改,或許又可以聽一出好戲。”***吳園要收歸公有,裡面的大部分官吏胥役也要遣散或另行安排,胡瀅退居到太子賓客的位置後一項工作就是清點財產做些善後,雖然他寫信來說張寧可以繼續住在吳園,但張寧還是打算要搬回家住,南直隸採訪使的官職也不復存在。
他正和蘇良臣合計著重編《西廂記》。西廂記的故事起源大約在晚唐,至元代王實甫作為雜劇劇本之後,情節大抵成。
其以才子佳人為內容,又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結局,非常適合此時南都士庶的口味,所以張寧等一干人才選中了這本戲為寒梨園的冬季重頭戲。雖然暫時賦閒,張寧卻沒多少失落。參與編撰戲曲也是一件有意義的事。
不過這種風花雪月的雅趣生活沒持續多久,北京就來了調任公文。這倒是在意料之中,採訪使機構的人員都在調動,有的調到其它衙門有的被遣散,張寧自然也不例外,他頭上的南京禮部郎中銜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更不適合年輕官僚,只是此前不知道調任何時會來罷了。
公文先到,然後才收到羅麼娘的私人信件,信件應該先發出來、只是效率低下延遲了。張寧猜測這次調動應該有羅麼娘的影響,畢竟她爹是朝廷要員。新的官職是禮部儀制司主事,正六品,人事文件是通過吏部下發的正式公文。
沒有關係是不可能的,以張寧這樣的資歷,入仕才一年又只是舉人功名,如果沒有楊士奇幾乎不可能做到六品京官。
從品級上他本來是南京禮部郎中銜、五品,這次調任儀制司主事好像是降級,但實則是提拔。如果平調進北京讓他做五品官,反而太引眼球、拉仇恨的幹法,降兩級是好事。
雖然將要離鄉進京、離開這秦淮風光好地方,但張寧並沒有多少不捨,準備欣然而往。他秉承了前世規規矩矩走人生路的習慣,情知自己現在這個年紀不是貪圖享樂的時候,先乾點事業成家立業才是這個階段應該走的路。
而去北京做官當然對發展更好,因為那裡是權力中心。至於未完成的《西廂記》、佳人溫柔鄉的依依不捨,還是先放下罷。
有了前世的經驗,張寧充分認識到,人這一輩子要過得好,只要儘量做該做的事做對的事就行了,然後時運別太差。
他把即將離開南京的消息告訴了身邊的人,家人、方泠、蘇公子等朋友,便開始忙著作一些準備。臨行前主要是待好兩件事,一是妹妹的婚事,二是想要寒梨園裡唱《牡丹亭》的戲班子。
第二件事要湊錢向方泠購買,畢竟方泠她們投入了那麼多成本。湊錢的來源主要靠蘇公子的贊助。
讓蘇家出錢不是要施捨,而是合作,就像現代有些國家的政治團體還要拉資本家的贊助,資本家可不會專門花錢做慈善。
蘇家本身就有意合作,這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好事。張寧從無形價值和有形價值兩方面估算那套戲班子的價位,五六千兩銀隨便值得。
方泠付出的成本應該不出幾百兩,但戲班子的價值本身就包含蘇公子的曲、自己填的詞、方泠投入的才華,以及名氣品牌價值、投資風險回報等方面,不是單憑投入數百兩來計算的。
考慮到贊助購買方是蘇公子,張寧便打算開價二千兩向方泠購買。首先向蘇良臣湊錢,蘇良臣快答應贊助張寧進京費用三千兩銀。
錢不是借貸,也不是白送。蘇良臣邀請到平時有結的一些同窗好友設宴,當著眾人的面提出出資,並讓羅錦作為見證人。大家一邊喝酒一邊說“高義”友誼云云,一邊說錢的事。
沒有直言張寧要分擔什麼樣的義務,但他是不能賴賬的,人要在世上立足總要講點規矩,不能在圈子裡把名聲壞了。
張寧拿到銀票,便去寒梨園洽談購買戲班事宜。事情很順利,方泠不僅沒把它當成生意,而且想要白送那套戲班子。
張寧便說明其中關節:“現在我們三方是一種結盟合作的關係,你若是情用事破壞這種關係,自己吃虧又於事無益,沒有必要。所以二千兩銀子應該收,我提出這個價格已經考慮過內部關係了,你不要再推辭。”一旁的桃花仙子也大方地勸道:“既然平安先生把話都說到這份上,咱們就收下吧。何況咱們姐妹把身家都投到梨園裡了,總得見點紅利。”方泠這才為難地輕輕點頭。桃花仙子笑道:“蘇公子真是個金主,又出力又出錢,平安先生結的好人。”
“江湖那套東西你,士林這套就外行了。”張寧耐心地解說道“蘇公子出手就是幾千兩,其實對他們家來說不過九牛一,用九牛的一作為政治投資,卻能得到許多看不見的價值,蘇家並不虧。
而我是入仕的人、做官才是我本行,不能本末倒置去光顧著賺錢,我在官場有路但缺錢,也需要蘇公子這樣的人資助。
這叫一個互利共贏,兩個人合作起來,能量可以超越兩個人的總和。光談我會結,倒不如說蘇公子也是同道中人。”方泠拉了拉桃花仙子的手腕,輕輕耳語道:“我早告訴過你,平安先生雖然年輕,卻是可以依靠的人。你相信我識人的眼光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