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沉昑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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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未頓時覺得張寧此時所想一定非常複雜,她無法明白他在思慮些什麼,但可以理解此時的局面危急而紛亂。她覺得自己應該也跟著提心吊膽的,畢竟此時在九江城大家都是一條船上,戰役失利誰都沒好果子,包括她辛未。
但不知為何她心裡一點都不怕,相反她覺得此時的張寧額外叫她心動。驀然之間,她似乎走過了那條充滿梅花香的崎嶇不平而蜿蜒的土路,看到了破舊一貧如洗的村莊,半死不活的歪脖子樹、糙只有土的牆、在雨水中腐朽變黑的屋頂茅草。
她推開自家悉的柴門,父母都還活著,他們和自己小時候一樣年輕,娘正在廚房裡做飯,這不是十幾年前的樣子嗎?
但是家裡多了一個人,他年輕英氣發,正坐在屋子裡埋頭寫寫算算。那不是張寧麼?辛未不
向前挪動了半步,仔細端詳著眼前的這張臉,周圍的雕窗、上漆的桌椅不見了,而是在一間茅屋裡。
她不知道家裡的這個男人和自己什麼關係,是哥哥,抑或是丈夫?但內心能覺他是十分親近的人,親近到與大家貧富命運與共的人。
他有著高大端正的外表、充滿才華和見識的內在,大家都相信他是能做成事的人,他是人傑有那個能力改變眼下一貧如洗飢寒迫的現狀,而且他正在刻苦努力…
一切都如十幾年前那麼艱難,但是辛未看到了希望,她不再羨慕村子外面的高門庭院,不再奢望外面的花花世界,她只想守著這個人,心裡不再有苦悶。
以後所有的人生路就將改寫,她不會去風月場,也不會逃到神教中…於是她當然不會提心吊膽,只是心裡忽然變得軟軟的,自己更加軟弱了。
“那天我在城外殺九江軍的逃兵…”良久後張寧又沒頭沒腦地和她說起話來。辛未從糊的想象中回過神來,有些話她不必應答,但應該用心聽,畢竟這個人身份地位尊貴。
“來源於古羅馬帝國的什一格殺令。羅馬是遙遠西方曾經輝煌一時的國家,他們的軍隊和斯巴達克人作戰,因為怯弱屢次戰敗。
於是高層頒發了這個法令,為了用淘汰制度勵士氣。但我仿照什一格殺令好像錯了,九江軍的問題不是怯弱而是忠誠度,這樣做會不會在關鍵時刻適得其反?”辛未沒有回答,她知道張寧也沒想要她回答什麼。在她看來,有時候張寧和自己說話不是為了商量或議事,純粹是幫助他思慮,就如同把很多圈圈線線和文字寫在紙上。
她覺得彼此之間的心仍然離得很遠,她不懂張寧在想些什麼,那複雜的圈線就好像一個宮。
他同樣也不知道自己默默地在想些什麼。光線突然一亮,張寧把剛寫好不久的紙放在蠟燭火焰上方,紙燒起來,屋子裡的光線也短暫地明亮。
他說道:“時間不早了,你馬上找人去傳令,叫于謙、韋斌、張承宗、吳良鄉、何驄立刻到大堂議事。”辛未想起剛才在那張紙上看到于謙和張輔的名字中間有王儉等人用線聯繫,沒多想便提醒道:“于謙也要叫來一起議事麼?”
“當然。”張寧道,他頓了頓又說“你看到了什麼,決不能向別人說半個字。我讓你看到,是因為完全信得過你,明白麼?”辛未低頭抱拳道:“屬下明白。”巡撫行轅大堂上,通知的幾個人陸續進來入座。等人都到齊了,張寧從椅子上站起來,眾人也忙起身執禮。張寧揮了揮手:“事情有些緊急,長話短說。我接到線報,九江軍北營王致遠部與偽朝細聯繫,可能反水。”眾人一聽驚訝地唏噓,一些人面面相覷。于謙發現張寧正把目光投過來,他坦然地面對,面不
。大夥紛紛說道:“咱們是一點跡象都沒發現。”張寧道:“目前南路軍剛繞過廬山,一兩天內不可能兵臨城下。中路軍的營寨全在白水湖東邊,剛下了幾天雨路不好走,暫時也不可能集結過來裡應外合。
所以我認為王致遠部反水最可能是想攻擊咱們的糧倉和彈藥庫,以圖釜底薪。”眾人一時唏噓之後,都沒有說話,各自皺眉想著事兒,一面聽著張寧說話。
“天下雨後九江軍大部分已調回城中駐紮,分四個營,有近兩萬人。九江軍戰鬥力不強,諸位平常定沒把他們放在眼裡,但是如果他們一下子在城中炸開鍋,局面就不堪設想。
目前我們的部署有三個目的:第一,尤為重要的是穩住局面,避免九江軍四個營一起反水動亂。第二,剷除王致遠部。第三,試探除王致遠部,其它三營是否有參與反叛。下面我點將分配部署。”
“張承宗。”張寧轉頭看過去。張承宗抱拳道:“末將在。”
“你率第三軍整軍備戰,等會中軍會下達一道軍令,因雨停第三軍要防備官軍突襲城東堡壘,下令營中將士停止休整準備好甲冑火器。
接到出動的命令後,你們並不是出城,而是兵分兩路。第一路進軍到府前街東頭,堵住路口,有硬闖者無論是誰就下令動武。第二路從府前街十字路口南面進軍,遇阻同樣開火。”張承宗複述了一遍內容,站直身體道:“末將得令。”
“吳良鄉第一軍,同樣的理由整軍,接到出動的軍令後,分三路堵死西北面的大營,貞節牌坊路口、船板街南頭、巾帽街東口,封鎖三條大路,不得讓九江軍西北營竄到城中部。”
“末將得令!”
“何驄第二軍…”***于謙被要求回他的辦公書房取糧倉彈藥庫的卷宗,因為所有的城防部署都是他前期準備的,他那裡有詳細的資料,不僅有張寧知道的倉庫位置,還有如何防火如何布兵守備等一系列東西。
他從大堂出來,正碰到沒資格參加軍機議事的王儉,倆人一起步行回書房,途中於謙大致說了正發生什麼事。然後叮囑道:“從現在起,你和你的人都在巡撫行轅待著,別出大門半步。”王儉詫異道:“恩師言下之意…湘王懷疑咱們和張輔有什麼關係?”于謙壓低聲音道:“九江軍為何會譁變,還要冒死燒軍糧?
如果情況屬實,這必是有預謀的佈置,要有英國公張輔或朝廷重臣親手佈局才能辦到。九江軍是漢王府那邊投降的人,怎麼會為朝廷效死?”王儉琢磨了一會兒,倆人推開了書房的門,跨進門檻后王儉便沉道:“只有一種可能,那王致遠本來就是朝廷的人,很早就混進了漢王軍伺機而動。”
“你說對了一種。如果早在漢王尚存的時候張輔就在九江佈下了局,這先子埋得也太深了。這麼玄乎而遠的事都能出現,那我作為朝廷官員投奔湘王,難道不可能是事先就預謀的局麼?”于謙道。王儉道:“可楊公也在武昌了,楊公在朝時就是首輔大臣六部尚書,讓一品大臣幹這種事是不現實的。”
“楊公不應該是預謀,只是意外。”于謙道“還有一種推測,如果我是朝廷的臥底,王致遠在九江軍中掌兵就是我一手安排的。前陣子我在江西做巡撫,將軍韋斌管不了九江軍,我大權在握完全有機會在九江軍中動手腳。”王儉疑惑地看著于謙:“學生真是誤會恩師了,原來您說為國為民肝腦塗地從未改變,是這麼回事…學生不該質疑您的遠大抱負!”
“放!”于謙沉聲罵了一句“你這麼多年竟一點長進都沒有。我說的是推測!你也不想想,平安是傻的麼?他要是認定是這樣,或是至少覺得這種推測可能
較高,我還能去大堂議軍機大事,還能在這裡和你嘀咕?”***“中軍來人了。”一個披甲的軍士走到王致遠旁邊說。
“幾個人?”王致遠問。
“一個。”
“快請。”王致遠的神頓時一鬆。
他說罷從板凳上站了起來,此人身材高瘦,倒沒有什麼虎背熊的武夫氣質,要不是一身戎裝更像那些文人的身型。
但他的面目看起來就沒多少親和力,五官分別看都很正常,甚至長得濃眉大眼,但合在一起不知為何便不太順眼,或許是顴骨過高肌有萎縮鬆弛
,又有點不太對稱。
不一會就有個穿紅青相間衣服的傳令兵進到堂屋內,雙手捧起一張紙道:“中軍令,各營指揮使以上將帥到巡撫衙門議事。”
“天都黑了,議什麼事啊?”王致遠用隨意的口氣道“別的指揮也傳了令?”傳令兵拜道:“這就不知道了,卑職只是跑腿的。不過卑職知道所有指揮使都傳了令,在衙門裡好幾個人一起派出來的。”王致遠聽罷揮手道:“軍令留下罷,本將換身衣服,稍後就到。”傳令兵告退:“是。”待人走了,一個部將走上去把門關上。堂屋裡另一個人皺眉道:“朱文表是不是察覺到什麼了?”說話的是一個穿暗綠圓領官服的中年人,他正是幾天前從張輔大營過來的黑衣人,不過現在已經打扮成幕僚了。
在軍中有不少文職官吏,低級不入的官員和幕僚都常穿這樣的衣服。王致遠道:“這得問趙先生才對。我這裡是不會走漏什麼消息的,你來的時候有沒有被人盯上?”趙先生回憶了一遍自己在路上見過的人,用不太確定的口氣道:“應該沒有。”
“這他娘不是鴻門宴吧!”一個大漢嘴道“要不咱們先派人去別的大營打聽一下,是不是都請了。”趙先生立刻說道:“不必了,打探後也沒用。若賊首真有所察覺,請王指揮的同時也把其他人一起請過去掩飾意圖也不算什麼。”在場的幾個人做著一些瑣碎的動作一時沉默下來,王致遠的手掌在桌子上輕輕拍了幾下,沉
許久,道:“去一趟巡撫衙門探個究竟也行,就是有些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