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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有一本名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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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輔終於把筆擱在了硯臺上,手放在下巴摸著鬍鬚,看著外頭細聽了一會兒雨聲,這才開口說話。

“在對江西用兵之前,老夫便陸續派了一些人混進九江城,這個事兵部是知道的。”張輔看了一眼楊四海,楊四海不是兵部的官,但他的靠山楊榮是兵部尚書“不過眼下最要緊的一股人馬不是這些細作,細作人少缺兵器幹不了什麼事。而是漢王降兵中的一個人,他叫王致遠。”張輔頓了頓繼續說出機密“這個人很早以前就是安在漢王軍中的人,咱們的人。但在以前在漢王那邊不受重用,所以沒起到什麼用。直到朝廷王師奪下采石磯(南京附近的重要渡口)後,老夫認為平定漢王已是遲早的事,王致遠到那時也沒什麼用處了。

但湖廣叛匪尚在,官軍進南京後,勢必會從江南進軍湖廣,九江城扼守鄱陽湖,是個坎。老夫便下令王致遠提前投靠九江駐軍,當時守備大將是王仕順。之後王致遠便是九江軍中的一員將帥,王仕順被殺後,他仍然在九江毫髮無損。”楊四海略有驚訝道:“這麼說,漢王還在的時候,英國公就已經在九江布了一子?”張輔淡定地微微點頭。

在場的幾個人都是神一凝,用敬畏的眼光看著頭髮花白的張輔。他說道:“這種手段不是坦坦蕩蕩的做法,但諸多跡象表明,朝廷裡也有叛匪的細。來而不往非禮也,兵不厭詐咱們也不用和叛匪客氣。”穿黑衣服的中年人恭敬地問道:“那個王致遠能順利調動手裡的人麼?”張輔道:“此人以前就出身將門,‘投奔’漢王后經營自家勢力,麾下能戰的都是私養的家丁牙兵。他至少能順手地用好自家的那些人。”張輔接著說“連城裡的那些細作也不知王致遠的存在,此人只有兵部高層和老夫知道,事涉機密,不到用時不會和他聯絡。所以這次你一定要做好準備,必不能白白損了這支人馬…你確定北城那個密道沒被發現?”黑衣人道:“自從挖好之後,就用過一次。”張輔輕輕點頭:“你同昨晚回來的人一起進城,以後就不要再派人出來聯絡了。城已戒嚴,叛軍的暗哨防得緊,走多了夜路難免撞鬼。”黑衣人正道:“卑職已在領子上縫了毒藥,用蠟包裹,只要一咬破半柱香內必殉國。萬一遇上了意外,卑職就是死也不會將王致遠部供出來,定以身報英國公救命之恩。”張輔道:“你不僅是報恩,更是報國、救無數將士的命!今漢王叛亂已定,建文偽孽困守一隅頑抗,定鼎禍亂遲早之事,但眼下叛匪在九江築牆死守,若不能斷其糧草,將士必會在以後的苦戰中折損無數。你身負重任,系萬千命在身,定要明白。”楊四海在旁邊說道:“如果咱們的內應能燒掉叛軍的糧倉,九江無糧道,可不站而下。”薛祿也忙道:“英國公釜底薪之策,深謀遠慮,必能馬到功成。”這時張輔拿起了剛才寫好的字,晾了一會兒差不多也幹了,上面寫著兩行小字: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他取了一支竹筒,親手將紙卷好放進去,然後用臘封好。張輔不緊不慢地做完這些事,遞給黑衣人:“軍令就不寫了,王致遠識得我的字。

你再把他的底系說一遍,他定會相信你的身份。不然他的身份暴,早被直接拿了,何必派人去騙他?”黑衣人應了一聲:“是。

您還有什麼吩咐?”張輔在桌子前面來回踱了幾步,又諄諄叮囑道:“記住,王致遠是最關鍵的一處,動手前只能你一個人知道!他的駐軍在哪裡,你可以問城內的內應,多打聽幾個人,將王致遠混淆在裡面。”

“卑職明白。”

“去罷。回來的那個內應在帳外等你。”張輔揮了一下手,轉過身去。他只盼內應得手,不用燒掉所有的糧草,只要燒了一部分也夠叛軍軍心動盪的。***張寧披了一件長袍就坐了起來,轉頭看窗戶,外面黑漆漆的。辛未又是一身盡溼,水從她的褲腳在地板上,很快就積了一灘水漬,她小聲說道:“昨晚從城外爬進來了兩個人,下半夜那宅子裡的人陸續出門,一連去了七八處地方。

咱們的人已經分別將所有的地方都盯住了。但不知裡面有多少人,咱們只有三十多個人手,須得王爺下令,讓李將軍率侍衛隊去拿人。”

“這下夠多了。”張寧胡亂穿衣服,辛未身上溼的便站著沒動。

他起把火爐子提了過來,放在辛未的旁邊讓她烤火。辛未道:“現在只等王爺一聲令下,便可將細一網打盡!”張寧沉了片刻,問道:“你還記得細聯絡的都是些什麼地方麼?”辛未回想了一下,便點頭稱是。張寧便到桌案上翻找了一會,找出一張筆繪的九江城圖紙,讓辛未過來指出來。

在這個過程中,張寧又詢問各個地方的大小見方,什麼房子幹什麼的,問的十分仔細。幸好辛未在這種事上很有心思,大部分都能描述得清楚。有普通百姓的民宅、商鋪之類的地方。

“這些房子一共才藏不了多少人,一幫人窩在房子裡要吃喝睡,最多不到一百人。”張寧撐著下巴一邊想一邊唸叨“百十人在偌大的城裡能幹什麼?準備攻擊城門,或暗殺要害人物?還是隻打探消息…能打探到什麼消息。”辛未道:“要是近衛隊調走了,王爺真得小心有漏網之魚,安危要緊。”張寧搖搖頭:“巡撫衙門旁邊駐紮有永定營第三軍幾千人。”他遲遲不下命令,坐了很久後說:“我要是張輔,這種時候肯定優先燒糧草。

九江一座死城,一燒掉糧草就是釜底薪,再牢固的工事都沒用,人總得吃飯。”他終於抬頭斷然道:“下令內侍省哨探諸位,不可輕舉妄動繼續盯著,若有什麼異動直接到我這裡稟報。”接下來一連兩天,張寧雖然每天都要過問細作的事,但毫無新進展。他不又擔心另一種可能:如果巡撫衙門也有細作,會不會覺察到了什麼?

畢竟這幾天內侍省的大部分人員都去城中藏匿監視了,有心人是可能察覺到其中微妙變化的。要是細得到了消息,必會設法分散藏匿,最起碼會銷燬一些有價值的東西。

張寧這麼按兵不動等著,豈不是坐失良機?旁晚時分雨停了,張寧在大堂參與了一次議事,軍中打算明天一早重新將回調進城的駐軍向城外工事增兵。另一件事,他私下也在考慮對城內的細作收網了。他回到書房,派人去傳李震入內見面。

就在等待的時候,辛未忽然先回來了,她急匆匆地走進來,俯首在張寧的耳邊悄悄說道:“發現細中有人進了九江軍一營的駐地。”張寧臉頓時一變,腦子中閃過一個念頭:九江軍如果在城內突然譁變,措手不及之下燒掉糧倉或彈藥庫就有實力了,張輔的這一切動靜就變得合情合理有利可圖。

九江軍怎會和張輔有關係?這幫人馬著實忠誠度低,如果有細伺機聯絡上游說策反是有可能的。但官軍臨時才派人進來遊說,成不成還不知道,這也太冒險和兒戲了。

對於張輔來說,更穩當的做法是九江軍中本來就安排有他的人…這股軍隊投降時,漢王剛剛完蛋,裡面的官兵經查以前就是漢王的兵馬。

如果張輔有佈局,他必須在漢王仍掌權時就開始準備。果真如此的話,謀劃得太超前了、佈局得也太深了吧,似乎是不可能的事一樣。事到臨頭,張寧沒有時間去查清楚來龍去脈,也無從猜測。他只意識到危機就在眼前。

“是哪一營?”張寧問了一句,馬上想起辛未對軍事駐防並不瞭解,便改口道“在哪個位置?”辛未道:“府衙後面,大北街十字路口,周圍的房屋都是軍營徵用的駐地,街上還設了哨。”

“王致遠部。”張寧回想了一番便脫口說道。

他前後只見過這個武將幾次面,不記得和他說過話,一切瞭解大多來源於卷宗檔案。

怎麼辦?張寧一瘸一拐地踱了起來,尋思馬上調兵將王致遠圍死?但如果不止他一部有異心怎麼辦,或者突然興師問罪起漢王軍兵變又如何收場?

雨已經停了,明天官軍就可以大規模進攻。城外的工事並非銅牆鐵壁,如果內部出現漏,或是官軍捨得反覆投入兵力,土牆火槍陣的殺傷力其實有限得很。***天空、房屋、樹,從窗戶裡能看到的一切景物就好像被墨汁浸泡、漸漸蒙上了一層厚重又朦朧的黑,那墨便是夜的悄然降臨。

張寧的手忽然靈活起來,他翻卷宗的動作捷而準確,手下的筆尖行雲水,一雙手的穩定讓他看起來並不驚慌,他的眼睛閃閃發光。

他時不時抬頭看一眼窗戶,接著埋頭忙碌著,嘴上斷斷續續地說道:“以前我看過一本閒書叫《倩女幽魂》,講的一個書生、一個女鬼和一群鬼妖的故事。

裡面的無數鬼魅魍魎,白天不敢出現,太陽一下山就會湧出來,所以書生拼命地跑,他要趕在黑暗降臨之前離開那充滿鬼魅魍魎的是非之地…”辛未聽懂了他說的鬼魅魍魎,但不懂他為什麼在這種時候還能說這樣的閒話,更不懂他在忙碌中抬頭對自己短暫的注視是什麼意思。是自己為他打探出“鬼魅魍魎”的蹤跡?還會有別的麼?她想了解張寧此時都在想什麼,好奇地上前看他面前擺放的東西。

有九江城的格局圖,有一本名冊,還有一張被他圈圈寫著潦草字跡的紙。圈圈裡寫著各種各樣的名稱,有人名如於謙、王儉、張輔等等,還有各部軍隊的名稱如第三軍、王致遠部、徐衝部云云,這些圈圈用複雜的線條連起來,線條上面又寫著更小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