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忙屈膝應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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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楊士奇又摸了摸下巴的鬍鬚,略一沉,方道“若是說以前咱們認識的平安,給老夫的印象是不錯的,年輕人能那樣已十分難得,當初也覺得此子假以時
、又有助力必能成器…呵!誰又能料到他有這麼離奇的身世。不過現在的湘王已非昨
的平安。”
“您以為現在的湘王何如?”于謙又改口問道。楊士奇坦然道:“太宗開疆闢土威加四海,八方賓服。仁宗與今上漸罷外武、收海舟、減賦稅,天下思定,盛世之象。
當此之時,縱有漢王之禍也不足遠憂。可湘王能在此時借甲百十副,數年便割據湖廣千里之地,縱觀今古,何曾有此等事?非常人所為。此中必有我等在朝時尚未摸透的道理,今後孰勝孰負真難斷言。”正道是,楊公要是覺得張寧必敗,他也沒必要跑到湖廣來白折騰一回。于謙道:“學生所以一向與湘王不同道,便如楊公所言,人心安定盛世漸至,惜世間百姓疾苦,此時有人興兵於國內、生靈塗炭實有悖於大道。”
“你有此心,老夫甚是欣。仁存於今,聖人大道之幸。”楊士奇點頭讚賞,但話風又一轉,開口要繼續說。楊士奇本來就不是正經科舉出身的文人,一些思想與尋常士人大同、卻又存在不同。他說:“廷益本心沒錯,見事卻有失偏駁執著。”于謙忙道:“請恩師指點。”楊士奇道:“時至今
,朝廷、漢王、湘王裂土逐鹿,勢既成。
就算咱們為朝廷出力,所用之手段同樣要大軍平定,免不了戰亂。對百姓來說,誰勝誰負又有何區別?若要指責湘王一開始就不該趁漢王之亂起兵、擴大內亂兵禍。
那當年歷經四年之久軍民死傷以百萬計的‘靖難之役’又作何說法?廷益只見其一、不見其二,終究還是有私人之見。
以義禮看,建文帝是太祖傳位,卻被奪了江山,其君臣不忘討回公道,本來就說得通。只是以前在朝廷當然不能說罷了…況自周天子以來,有漢唐宋中興時之盛,也有更長的兵戈戰亂民不聊生,各胡韃蹂躪中國、朝代更替,蓋不勝數。
回溯古事,再看今朝,鹿落誰手終有結局,待塵埃落定,盛世要太平終也會太平。秋更替,如草木榮枯。”于謙聽罷,良久終於說道:“恩師一席話,學生方知見事確有偏頗…”楊士奇打量著于謙的臉緩緩點頭,也不要他表態,接著便隨口提起:“這邊建文朝廷重開六部,已定老夫出內閣並任吏部尚叫鄭洽,建文年間的進士,離開官場二十多年了,一直追隨建文帝的文臣。
兵部尚書朱恆,以前是漢王封過兵部尚姚芳是湘王的舅舅,刑部尚書周夢雄是湘王的岳父,此二人都是武夫。說到的五個人便是內閣閣臣,比通常的四閣臣多一個。還有個主持工部的位置未定,但我不好舉薦廷益。
而若是薦你到吏部任侍郎,卻也不是上選…倒是兵部侍郎比較妥當,之前廷益就做過兵部右侍郎,現在薦你到同樣的官位,一來顯得湘王並未貶低舊的官員,二來在‘其他人’面前提起來也容易。”舉薦這個職位,還有別的考慮楊士奇倒沒明說,他相信于謙這個得意門生換了個地方照樣能默契領會自己的佈局…如果於謙在自己手下任吏部侍郎,頂多就是個好幫手,發揮不了更大的作用。
但出任兵部,則是橫向拓展,而且兵部尚書朱恆在楊士奇的判斷裡是幾個閣臣中基最淺的,可聯合可結
互為倚靠。于謙微微點頭,口上卻道:“容學生暫養兩
病,好了再登門拜訪恩師。”***內閣衙門就是以前的參議部官署,幾乎什麼都沒變,內書房外頭院子裡的櫻桃樹沒有花了,已長得綠油油的。楊士奇一連兩天都來問湘王,但被告知身體欠安偶
風寒連續幾天都沒來。于謙“稱病”好了,不料湘王又稱病。
不過湘王稱病恐怕是真的,他沒必要躲著誰、更不必要怠工。湘王平素給官吏們的印象和勤奮不搭邊,但“總能在衙門裡看到他,有什麼事也很容易找到”不過這兩天是例外。
楊士奇本來準備得很妥善,先在舉薦名單上加上于謙的名字呈送進來,接著又讓于謙隨自己見客在內閣各署面…
可惜一番作為之後,一點動靜反應都沒有,張寧幾天不面了。倒
得復出的于謙處境有些尷尬。***張寧是真生病了,他一直覺得自己身體素質還好又年輕,但病來如山倒還是沒抗住。說不清楚是怎麼
冒的,先是鼻
頭有點暈一類的輕微症狀,後來喝了一碗薑湯睡一覺,反倒嚴重起來,體溫攀高
覺忽冷忽熱、頭疼的厲害,在
上躺著起不來。
並非真起不來,起如廁什麼的堅持一下可以活動,神智也清醒,但
受是非常難受。身上滾燙,頭暈目眩加心慌,一點力氣也無,虛弱得厲害。躺著,卻睡也睡不好。
有郎中來把脈瞧病,有老頭子也有婦人,然後被勸著喝中藥,滿嘴全是苦味。恍惚中一種脆弱籠罩在張寧的心頭。一個人原來可以如此不堪一擊,此中
受只有在病中才體會得到。
幸好是在楚王宮中不缺人照顧的。姚姬和週二娘都陸續來探視了幾次,擔心之下一連請了幾個郎中來把脈看病。
郎中們的診斷如出一轍,都是一口話:偶然風寒,對於身體強壯的年輕人無大礙。法子便是喝藥調養自愈,只要有人照顧靜養,一般不出七天便好。於是大家也就漸漸安心,本來按照生活經驗,不是郎中也看得出來張寧是染了風寒(冒)。
這種小病司空見慣,每個人都會得,很多時候人們都不用費錢抓藥,養養就自己好了。週二娘便吩咐丫鬟輪照看著,和姚姬等人一樣不太在意了,只待幾天等他痊癒。張寧沒
神和力氣,白天也躺在
上睡,自然也沒人會成
枯坐在他身邊…
除了張小妹,她向來閒得無事,便一直在房裡進出做些瑣事守著。到了晚上她也不願意離開,房裡當直的丫鬟勸她不聽,便在暖閣外面的耳房裡和身睡了。
稍晚時張小妹的近侍小荷也送了毯子過來,沒法只好由得她。張小妹困了便在邊上披上毯子趴著睡覺,怎麼也不走。張寧睡了一整天,半夜就醒了,睜開眼睛
覺燈光昏暗,又看窗戶的光景便知還沒天亮,忽見旁邊趴著個人。
雖然只瞧見頭髮,他已猜出來是張小妹,況且除了她沒人會幹這種事。他下意識伸手摸她柔順漂亮的青絲,不料小妹睡得很淺,一下子就醒了。
她抬起頭來,一張白淨清純的臉便出現在張寧眼前,飽滿的額頭上沾著幾絲亂髮,睡眼惺忪的樣子,伸手了
眼睛,這幅模樣卻是別樣可愛。張寧的嗓子有點幹,聲音沙啞道:“小妹怎麼又趴在這裡睡覺?”她也不答話,用手背在張寧的額頭上摸了摸,又在自己的額頭上試,說道:“還是有點燙。”如此小小的關心在平素張寧是不會太在意的,但此時卻不知怎地心裡一陣好受。嘴上卻脫口道:“風寒是會傳染人的,你在我旁邊呆久了自己也生病,夠你受的。”張小妹認真地說道:“以前在南京家裡的時候我生病了,不是什麼要緊的病,可是大家都有事做沒工夫管我,心裡就特別難受,想哭。現在也是,常常幾天不舒服肚子疼,雖然有丫鬟照顧,可是晚上疼醒了卻也沒人管。
那種時候我常常想,如果哥哥在身邊就好了,可以用熱乎乎的大手握著我,然後脾氣很好溫柔地和我說話呢…這幾天見哥哥生病,我就覺得你也會在沒人管的時候、想我在旁邊疼你。”張寧聽到這裡,不留神之下心理防線就被小妹輕易擊破,頓時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卻是非常真實的。
他不伸出手來,摸索到她的小手,緊緊握在手裡:“都怪我太
心了。”小妹
出甜甜的笑容,使勁搖頭:“沒關係的,哥哥有大事要做。但我就不會
心啦,也不會讓哥哥像我生病時那般傷心。”人的內心肯定是和身體狀況密切相關的,虛弱的身體會造成內心的脆弱。張寧此時好像突然卸下了野心、慾望、責任,心裡有點酸,卻好似又有一絲暖
靜靜淌過…
頭依然昏又疼,但好像一下子整個覺沒那麼難受了。苦澀而淡的嘴裡也似乎嘴嚼到了一些滋味。他動容道:“幸好沒把你嫁出去。好像每多見你一次,我便會多捨不得你一分…”他想起自己擁有的權力和財富,已可以窺
那些富有豔名的閨秀,以及富人公子們追捧的“女史”但此時覺得,世間的百媚千嬌在一個普通小姑娘面前竟然彷彿一文不值。小妹微微羞澀地低下頭,悄悄說道:“我知道這樣想不對,可忍不住會想哥哥生病的時候更好,沒心思管別的事了,安安心心讓我照顧你,陪你說話。”就在這時,耳房裡丫鬟被說話聲吵醒“嘩啦”一聲掀開簾子來瞧,見張寧睜著眼睛正和
邊的張小妹說話,便小心地問道:“王爺醒了,渴麼,要不要給您倒杯甜漿?”張寧下意識地想把手縮回去,避免這種過分親密的舉動出現在人前,但手微微一動便又生出一股倔氣,索
繼續握著,並吩咐道:“小妹在這裡照顧,她在的時候你便不必過問。”丫鬟聽得口氣不善,忙屈膝應道:“是,奴婢知了。”***養了兩
病果然見好轉,張寧開始出門活動,但暫時未出楚王宮,只叫人把官署這幾天的一些卷宗送到宮中來瞧。
首先他便注意到了楊士奇添加的舉薦名單,于謙的名字在列,心下頓時一陣高興。及至旁晚,他同週二娘去見姚姬,告知母妃自己病癒好教她安心。姚姬便下令廚房做了一桌菜餚準備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