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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隨便又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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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去查的這事?”張寧心裡已經有了一絲火氣,但還能保持平靜。想起那次在富樂院外面遇到馬文昌的光景,那廝表面上客客氣氣的一副笑臉、不想背地裡捅刀的人不是別個就是這狗的,他還故意提到什麼楊四海和自己矛盾,想栽贓到楊四海的身上。

我哪裡得罪過他,他為什麼要害我?馬文昌算什麼狗同窗,還不如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女。張世才道:“據趙師爺說的,這個馬文昌去向南直隸一個姓周的巡按御史舉報,才有後面二郎被冤枉的事。

不料沒多久那個姓周的御史就牽連到京裡的欽案,被拿到錦衣衛去了。不知道誰審問起他誣陷禮部侍郎呂縝的始末,就扯出告密的馬文昌來,被人說是姓周的同黨,不過好像他也算不得什麼角,沒來錦衣衛,上元司的捕快來逮進牢裡關起來了事…你看,這害人終害己啊!”

“他的父母卻叫人不忍待,聽說他們就一個獨苗。”大伯皺眉道“況且咱們要是以德報怨,咱們張家在四鄰的名聲也好,不然街坊裡不知會怎麼說咱們。”張寧忍不住瞪眼道:“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張九金頓時皺眉看著他,他很快也覺得用這種口氣對長輩說話顯得太憤青了,便忍住自己的情緒,耐下心來說:“大伯請諒解,這種事我真的也無能為力。說馬文昌是周訥之同黨不問青紅皂白拿進監獄,擺明了是東宮一派的無差別報復,我去幫他求情,那我究竟是站在誰的一邊?說白了這麼多事從主考官呂大人涉嫌作弊起,就是一場權力角逐的餘波,我和馬文昌都是不明真相就被牽涉其中的棋子,咱們想辦法遠離,馬文昌卻是自己找上門,他自己腦…還能怨別個?”

“二郎說得沒錯!”張世才堅定地站在了張寧的一邊“好像馬文昌幹這損陰德的事,是因為王家小姐。為了這事,就陰著整咱們,現在還有什麼人情可講?咱們不能因為他讓二郎的前程受影響。”

“也罷。”張九金道“幫不了就算了,咱們張家與人為善,久見人心街坊鄰居都清楚的。”大伯一大把年紀,確實有點恩怨不分的樣子,過於怕事了。不過張寧聽他放話,便鬆了口氣。

歇氣時下意識四下看了看,沒見張小妹,抬頭一看,只見灰白牆壁上的窗戶有一道紅,正是穿著小紅襖的小妹,笑嘻嘻地與張寧遙遙相望。

純純的笑,讓人將其和人間各種美好的事物聯想到一起,單單是那一眼溫柔的目光,也能讓人沉其中不能自拔、視周圍所有的事物毫無顏光彩,除此之外的東西萬分無趣。

“等收拾乾淨,哥哥晚上能美美地睡一覺。”張小妹在窗前輕輕喊了一聲。同樣是南京官話,伯孃和大嫂等婦人為什麼不能說得這麼有味道呢?高低錯落的字調像線線條一般柔滑地銜接,比越劇唱得詞兒還動聽。***今天一家人是團聚了,無論是家庭的氣氛,還是表現出的利益共同關係、大伯他們為自己做官而表現出的自豪,張寧實實在在地意識到自己是張家的一員。

還有剛才大哥張世才和小妹開玩笑、大伯用迂腐的教條教育小妹的情形,親情帶來不僅是溫暖,更如一盆冷水澆到張寧的頭上:自己對小妹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心理?

在絲綢莊買的那副衣,究竟要鬧成那般?小妹在情上依賴自己這個哥哥,她有些小動作或許有失分寸,但她才十幾歲的小姑娘,她沒有分寸,自己兩世為人也沒有分寸?張寧不願自己承認內心的“齷齪”只願意承認有一種隱秘的心理,或許是奔走的生活太浮躁,缺少清醒冷靜。

而現在是應該清醒的時候了。幸好東西買了還藏著沒有出手,損失只是十二兩銀子。每個人做錯了事都應該付出相應的代價,沒有為所為之後笑笑就能了事的。

想通了其間的關係,張寧覺輕鬆了不少:由於自己一時糊塗用心不良,所以白花十二兩銀子。這種輕鬆就好比一個犯法逃亡的人最終自首刑滿釋放一般,有罪但是已經受過懲罰了,兩不相欠。

漸濃,小妹還在自己那邊的房間裡收拾,張寧和大伯他們說完馬文昌、王家等事,就坦然說道:“小妹還在打掃房間,我上去看看她,和她說說話。”張世才點頭笑道:“小妹幾乎天天都念叨你,你也著實讓她擔心,咱們就散了吧,明天除夕了早些歇。”在大哥他們眼裡,張寧和小妹關係親密實屬正常,父母都不在了,就他們倆最親、就連張九金這邊也稍稍隔了一層。

張寧現在也差不多讓自己這般想的,不過關心妹妹也有點心底舊傷遺憾的緣故,僅應該如此不能再多了。他便不再心虛,坦蕩大方地進了廂房,沿著“嘎吱”亂響的簡陋樓梯走上去。

一推開門,只見小妹正伏在案上用布仔細地擦桌子,張寧見到屋子裡一塵不染的情形呆了呆,覺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不用這樣吧…”他說道。

陳設很簡陋的臥房,傢什什麼的還比較陳舊,只有一扇窗戶、樓梯口又黑乎乎的,採光不好。這樣一個臥房被她成這樣,實在是太容易了。

“哥哥!”小妹喜滋滋地抬起頭來,自然地用袖子就揩了一下額頭,果真是摸樣長那樣了無論做什麼小動作都十分可愛“大哥他們真是的,和你扯一晚上那些無趣的事…你怎麼不進來?”說罷她就走上來,不容分說自然而然地拽住張寧的胳膊,抱在懷裡拉“過來這邊坐,哥哥在外面辛苦啦,回家好好休息一些子。”

“額。”張寧不知道說什麼好,要是老囉嗦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好像要變老太婆了。只能這麼想,雖然在明朝,張家這種普通家庭的規矩講究還是很隨便。

“其實你不在的時候,我差不多每天都會幫你打掃屋子的。”小妹的表情看起來很興奮,可也只能說這樣的事,語言文字大多時候都無法表述出自己的心情,特別是真正見面的時候。

她翹起嘴道“可這幾天忽然很忙,鋪子上帶回來活多,還得準備過年的東西,我就偷懶了,哪想得你正好這時候回來,你說巧不巧?只好臨時抱佛腳趕著幫你打掃乾淨。”張寧心想,人都不在打掃它幹嘛。

不過他當然理解小妹只是在表達一種情,並不是想說什麼家務事,這時候的人不可能直接說“哥哥人家好想你哦”這樣麻的話。他便點點頭“嗯”了一聲,表示瞭解。他已經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下來了,饒有興致地準備和小妹好生聊些家常。

小妹此時卻坐不住,嬌美的身軀在面前晃過來晃過去,宛若一支輕舞。聲音聽在耳朵裡更是一種享受,雖然都不是什麼多大的事:“哥哥以前最常坐的地方就是這裡,我天天都能聽見你讀書,忽然這把椅子上不見了人不聞了讀書聲,好像什麼地方空落落的…”張寧左右一看,如此簡陋狹小的房間、如此小的窗戶,而以前的張寧竟然一二十年在這裡苦讀,寒窗十年四個字在這個時代真是字字心血啊,他心下微微一嘆,應該不是一般的寂寞清苦吧?

小妹說著說著還來勁了,去櫃子裡取了一本《大學》的陳舊線裝書,一把在張寧的時候,然後坐到他的對面,用雙手支著下巴用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看著他:“哥哥就拿著書和我說話。”張寧這副裝比的姿勢實在太二百五,心下又好氣又好笑,便一把將《大學》丟在桌子上。小妹沒好氣地說道:“哥哥好像不想和我說話啊!我一個人在這裡說,你就嗯啊哦的,是不是嫌我煩了?”

“沒有,小妹的聲音太好聽了,我愛聽就不想多嘴。”張寧忙道。

“是這樣的?”她出笑容。

張寧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我煩不煩你,你看我的眼睛不就清楚嗎,不用聽我說多少話的。”小妹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忽然掩嘴噗嗤笑了一聲,大約是想起之前家裡有客時自己老是去看她?

張寧自以為猜中了她的小心思,也頗有些自得地出了微笑,心道小姑娘家還是很希望有人能在意關注她的,可家裡大伯他們只有古板的教條。

於是小妹也暫時安靜下來,坐在對面與張寧四目相對,沉默著相望。張寧看著她的臉,還帶著幾分稚氣,各部分卻生得勻稱恰到好處,比如額頭看起來很飽滿、卻一點都鼓,輪廓線條相當優美…

妹子要是不穿身上那種布衣裙,打扮一下肯定能讓人驚豔的。她終於忍不住又開口說起來那點女兒心思了,什麼心思都描述得很委婉,如同江南小巷的煙雨,輕柔無力又朦朦朧朧、輕柔又幽幽寧靜,沒有驚心動魄但只要細心去聽就能體驗到別有一番溫柔。

張寧覺很安全、很輕鬆、很舒服,渾身都軟軟的暖暖的,恍若冬天清晨的被窩,叫人享受著懶得動也不想動一下。

從京城到京師一路狼狽逃跑,又從北京到揚州、從揚州回京城一路奔波,張寧什麼情緒都有惟獨沒怎麼覺得累,而此時反倒一股子強大的疲憊和倦意襲上了心頭。

或許在外面很多壓力都是憋著,一投入此溫柔鄉里許多東西就慢慢釋放出來,就好像一塊泥土越曬越硬,丟進溫暖的水裡,就慢慢化了…張寧的眼皮止不住地打架。小妹見狀便說道:“我去給你打水洗腳,你先美美睡一覺。”

“嗯。”張寧應了一聲。常起居他本身就有懶散的壞習慣,此時更是懶得動也不想動,成了小妹服侍自己。好在小妹勤快不煩幹這種瑣事,張寧乾脆就由得佔她的“便宜”了。

他坐到邊上時困得不行,便說:“小妹也快回去歇了,咱們明天再接著聊。”

“哥哥明天還不得有其它的事要忙?”她抿了抿嘴,隨便又笑道“不過你安心做你的事就好了,就好像以前你讀你的書。我走了…把衣裳脫下來給我,明早你在櫃子裡另外拿乾淨的,不久前還晾曬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