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也不說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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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武將聽得巡撫師生一人一言,他們雖然讀書少,卻生在儒家價值體系之內,也不免受了動,對於謙的話又多信了幾分。
于謙回顧左右武將,正道:“我本無意置諸將士兄弟於死生之地,但叛軍戰力之強有目共睹,伏擊之戰尚不能絲毫阻擋、又丟了東渡之路,唯有此策方能穩住局勢。
我早已下令北路馬兵臨時脫離大軍,向常德府奔襲,不便到。若叛軍
試圖殲滅南路軍,只要你們拖住時間,我這便去北路督戰,拿下賊巢並南進馳援。
叛軍要救常德府,南路軍之圍自解也。萬千將士命重責,若不能平定湖廣,於某他
定長跪於午門之外,乞皇上凌遲處死,以報勇士在天之靈!
而今在場諸位如若不能戮力作戰,讓整個戰役功虧一簣,那些戰死的兄弟就白白送命了,你們又如何面對自己的良心?”
“此戰攸關天下,一旦戰敗,湖廣近左再無可戰之兵,叛亂之禍不能蹴就,叛軍必取武昌,與南京漢王叛軍遙相呼應,大江天塹盡失也…”***張寧此時也在兩難之間,他拿出木製圓規在圖上和尺子上量大概距離。從澧州到常德的驛道近兩百里。急報傳出之時官軍騎兵在澧州北五十里,現在估計到澧州了。
以明軍內地的全騎兵部隊通常行軍速度,如果路況好又沒有耽擱,最多三天就能兵臨城下。而常德府距離辰州府比較遠,四百多里的路程,昨天下令運送野戰炮去辰州的命令在騎兵威脅下已經無法執行了,重達六七百斤一門的長管炮要走四百多里,在官軍騎兵南下的情況下是十分冒險的。
參議部有老徐留守,他應該也會有這麼一點隨機應變的頭腦。不過事不嫌煩,張寧還是首先派出了另一道快馬去傳令,取消昨的軍令。
一旁朱部堂的臉明顯憔悴了不少,兩鬢的白髮因為頭髮幾天沒洗更明顯,朱恆什麼也沒說,但張寧看得出來他的壓力很大。
張寧心裡並不責怪朱恆,他已經盡力。朱恆雖然很讓張寧欣賞,但恐怕也不是于謙的對手,你不能怪罪一個力氣有限的人扛不起三百斤的重物。以朱恆為首的參議部在這次戰役中拿出的戰略本身就不是完美的,弱點就是容錯率太低。
整盤計劃的成功只建立在絕大部分步驟都如期達成的基礎上,一旦中間出現了較大的阻礙,就會影響整個戰略的成功。
就如現在的這種意外,不能迅速殲滅南路,北路騎兵忽然單獨長驅南下。只不過參議部沒能拿出更好的辦法…而現在好像情況反而變得更加糟糕。
“官軍騎兵長驅南下,一定缺乏攻城器械,本不利於攻城,只是我們的兵力太少,恐怕常德十分危急。”張寧沉道。周夢熊便在一旁說道:“只要四面圍住,建飛梯各處攻打、以分散守軍防禦,騎
壓城。以常德這樣的大城,守軍不夠便擋不住多久。”這時朱恆張了張嘴,沉聲道:“嶽麓山上的官軍無路可走,必死戰,我軍難以輕易拿下。若是現在撤軍,儘快回防,應該能在府城失陷之前趕到。”周夢熊聽罷說道:“就算現在撤軍也來不及,此地回常德城三百餘里,比官軍北路騎兵的路程還長。況且南路的馬隊向北遁逃,萬一他們被下令轉身沿途襲擾,我們幾時能趕回常德城?”張寧臨時忽然有種
覺:朱恆一直擔心搶了老徐的參議長位置會遭致不服,但真正對朱恆不服氣的不是老徐、卻是周夢熊。
情況已不容張寧過多雜念,他努力在清理思路:此時要援救常德府,只能讓軍隊騎馬回去,要麼是騎兵、要麼讓步兵乘坐馬兵團的馬。但中間有個問題:朱雀軍建立時間不長,各部都有自己的訓練內容,沒有多少全才。
騎兵大多不會作火繩槍和火炮,也沒法短時間內學會,火槍從裝填到發
有規定的十個步驟,還要協同號令,顯然不是三五天就成的,朱雀軍防禦主要靠火器,騎兵守城很不好用。
步軍大多會用火器、又有很多不會騎馬,軍中青壯絕大部分是在湖廣南部生活長大的,南方本就少用馬,馬匹也不是一般家庭有的東西,雖然騎馬比較容易學會,但軍隊成陣營行動,生手組成馬隊極易混亂。
“讓馮友賢的騎兵團迅速馳援常德城。”張寧用下令的口氣說了一句。小圈子裡的氣氛頓時冷場稍許,大家意識到騎兵守城不利,騎兵團戰兵不足兩千,更無法在城外擊敗官軍馬隊。
張寧倒是毫無猶豫就下令了…他已經想清楚了利害,本就沒別的辦法。有人問道:“是否要繼續佈置對嶽麓山官軍的進攻?”眾人都看向張寧,等著他的決斷。這事他卻是想了好一會兒,這才說道:“南路軍已經跑不掉了,事到如今怎能喪失削弱官軍實力的戰機?我步軍主力繼續進攻嶽麓山,直到殲滅或迫使其投降為止,諸位意下如何?”***馮友賢率軍即
啟程回常德,張寧也一併踏上了返程之路。嶽麓山戰役還未結束,接下來
由朱恆和周夢熊二人,朱恆掌戰略決策權、周夢熊掌兵權。
相信他們兩人在作戰方面沒什麼不如張寧的。他稱自己要回常德親自主持諸多事宜,但真正的原因是姚姬和他的老婆都在危在旦夕的城裡,此中關節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卻不會說出來。
要幹爭奪天下的大事,必應捨得一些私情,就如當年劉備的夫人還跳井了。張寧當然不會說我的老婆還在常德,我要回去救她們,如此一來怎是幹大事的模樣?連周夢熊都隻字不提自己的女兒,彷彿婦人在大局當前就是無關緊要的存在。
不過真要張寧舍,恐怕是做不到,他自認還沒達到那般境界。與其將來剩下的人生裡不斷為曾經的失去而遭受痛苦的心理折磨,還不如現在就珍惜罷。馬兵大隊沿官道西還,啟程時已是下午,行至旁晚正好靠近昨被伏擊的河岸。
張寧遂下令在河邊紮營休息。眾軍便忙著在山下搭營帳,升火造飯。張寧一時興起,便叫馮友賢陪著自己再上山坡去走走。這片山坡是否有名字?張寧問左右的隨從,竟無人知曉,原不過是一座籍籍無名的小山坡而已。
穿著沉重的盔甲爬上山去,張寧覺背心裡出了一通汗,索
叫隨從幫他把甲卸了,頓時
覺渾身都輕鬆了不少。
一旁的馮友賢倒是體力甚好,他照樣穿著一身重甲,爬了山神情自若連氣都不。他見張寧又站在那裡俯視山下,便隨口說道:“那於巡撫是個文官,昨
站在此地發號施令暗算我們,應該也是沒披甲的。”張寧回頭看了馮友賢一眼,毫無意義地笑了一下。多半是馮友賢聽他數次提到于謙,才有這麼一說。想到于謙,張寧心裡冒出了十分複雜的情緒。諸多情緒中,只有最簡單直接的
受才是最強烈的,那就是惱怒。
就如對一個想殺自己的危險人物,怎麼也好受不起來。張寧暗自承認確實沒那麼高尚。除此之外,他還有另一種因自信被打擊以及被羞辱一般的惱羞。這種受就好像小時候和一個人發生口角而打架,力氣不夠被人打了一頓、又被對方羞辱。
朱雀軍真正具有很強凝聚力和韌的部隊其實只有幾千常備兵,絕大部分已經遂主力東征了。
常德府的守軍九成是農兵。那些只訓練了三兩月的人馬,若沒有先進火器,論戰鬥力完全不如明軍重鎮的正規軍,比真正的寇也好不了多少。
張寧對常德府能守住多久樂觀不起來。另外,已經推進到湘水西岸的朱雀軍主力,打完仗又要馬上走三百多里返回常德作戰的話,來回就走了六百多里路。
那時的狀態立刻投入苦戰,是否能對抗五萬大軍、包括超過一萬的騎兵部隊,恐怕也不容樂觀。
朱雀軍馬匹不多,步軍行軍基本靠雙腳,而且不是走走路那麼簡單,單兵隨身衣甲、兵器、乾糧、彈藥加起來有幾十斤重,行軍不是輕鬆的事。
張寧此時甚至開始質疑,當初自己最後決定的參議部方略是否明智?其實只要官軍的反應稍微放鬆一點,或許朱恆的方略還是很可能成功的…于謙啊于謙。老子真想一刀捅死你!張寧低頭一看,地上還有許多腳印,或許其中就有于謙留下的。
他不知怎地想象出面前就站著一個穿紅袍官服的年輕人,或許現在這個人的臉已經成老一些了…張寧無聲地問:你不過是個文官,好好做你的官多有前程,跑到湖廣來打什麼仗?
就算皇帝看中了你,你一句不知兵不就解決了?來湖廣打仗有什麼好處,難道你考完進士還想通過軍功封個侯爵伯爵不成?
于謙:我是為了天下蒼生安居樂業,只有消除動亂恢復中央集權才能太平,這本就是當今大勢,你是逆天而行,收手罷!張寧: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于謙:果然還是對手最懂自己,很多人都不信我。
張寧:不過在我看來,你不過是自以為是,以為一個人就是救世主?你這麼做真是對的麼?建文不僅是太祖長孫,也是太祖親手傳位的君主,燕王朱棣一家無論怎麼說都是篡位,你是在幫一個謀朝篡位的人,哪點符合禮法道義?
于謙:前事已往,如今天下重新歸心、綱紀重立,不能再死傷千百萬人去清算皇室一家的恩怨。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張寧:好,我們暫且放下禮法,也不說以往,就說以後。
燕王這一系傳至宣德,或許本可讓世道得到暫時的太平,但以這樣的治國趨勢,真的可以保大明長久太平?
若我能掌權,必能讓大明更加強大。我們在中原王朝強勢之時不勵圖治,卻安於享樂不思進取,難道要把禍亂和羸弱留給子孫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