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說 阅读记录

第236章棈於兵事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朱恆的這道主張並沒有不妥之處,但他在向漢王提出如何實現這個策略的方式時,便掀起了一陣輿情風。有種人的言論總是叫人很“提神”朱恆正是這樣的人。

當時他在山東樂安就這麼幹過一次了,在很多漢王部屬的家眷都在樂安的情況下,朱恆主張迴避京師、向南進軍。

雖然後來張寧幫助他實現了主張,但他一開始就是有這種見解的。漢王當初要違背大多數人的意願,採用朱恆的主張,連漢王也很難為。不過事實證明漢王起兵能持續到現在,當時朱恆主張的策略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所以哪怕朱恆在官場上樹敵很多,仍然在漢王跟前得到器重。而這回朱恆出的難題對朱高煦來說不比上回輕鬆。

朱恆回顧大殿下的許多人,向朱高煦拜道:“臣認為可以與湖廣的湘王示善意,與之結盟,這是我們獲得火器製造方法和戰術的最快方式。”殿中的大臣頓時譁然,立刻就有人站出來說道:“湘王便是那張寧?此人借我軍在江東牽制朝廷兵力,方有機會在湖廣興風作,實則不成氣候之輩,朱尚書竟然說要與之結盟,豈不讓天下人恥笑?”朱恆神情自若道:“正因湘王要借漢王之兵牽制朝廷,所以他定不願意看見咱們敗於京營之手。只要主動約盟,在湘王知道朝廷已經準備仿製其犀利火器的情況下,他沒有道理不出手相助。

何況就算湘王沒有趁機起事,對咱們面臨的局勢又有什麼好處?我相信藉此獲得新的戰術,或許是江東局勢的一個轉機。”那大臣嘲笑道:“朱尚書之言實在有失身份,軍國大事,豈是一兩件兵器就能左右的?你說得也未免太兒戲了。”朱恆道:“東周時,趙王大膽改進戰術,胡服騎,一時強於諸侯,又豈是兒戲?王大人於兵事一竅不通,卻在此高談闊論,難道不是兒戲?”王位上的漢王朱高煦不置可否,每天有很多事都讓他很頭疼,割據一方後他面對的不僅僅是軍事問題,很多麻煩的東西攪人心神,主要是內鬥那一攤子,還有眼前這種所謂謀略,其實就是勾心鬥角。

大臣反對兵部尚書朱恆,漢王心裡也不贊同。大家反對的理由其實是一樣,但不是表面上說的什麼和不成氣候的人結盟怕人笑話之類的藉口。真正的原因,只能心裡琢磨一下,不太好當眾拿出來說道。

其中的關節十分簡單:漢王和當今宣德帝都是“燕王”一脈。而張寧是打的建文旗號。

“燕王”和建文本就是水火不相容的兩方,道理上本沒有共存之處。漢王與宣德爭天下,卻要和“外人”建文一脈的結盟,起來就不好在明面上說通了。

這讓朱高煦的腦子一團混亂。那朱恆雖然通兵法,但主要還是在官場滾打的文官,哪裡連這點道理都想不到?朱恆心裡明白得很,湖廣的張寧坐大從長遠著眼對漢王一點好處都沒有,難道建文的人真能和“燕王”朱棣的兒子擰在一塊?

但是朱恆更明白,漢王面臨的困境無須考慮長遠,眼下就過不去京營渡江進攻的坎,照現在這種戰爭進程,漢王被徹底剷平不過是時間問題,而且那一刻或許並不是想象中那麼遠。

所謂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朱恆覺得自己確實是在為漢王謀事。南京已成坐以待斃的死局,諸公還冥頑不化去考慮什麼前朝恩怨,何益之有?

他多方打探,對新近出現的戰術還是很有希望的,一種完全剋制步兵的陣法,加上漢王擁有的比湖廣張寧強大二十倍的兵力本錢,扭轉現在這種死局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而漢王殿下的這幫大臣,一個個於大事愚蠢至極,內鬥卻通無比。朱恆早就心懷不滿了。

“隔再議。”朱高煦終於開口制止了眾人的爭執。他現在本分不清誰對誰錯,朱恆講起道理好像也有幾分理。但大臣們反對的大義問題,也不是能置之不理的,哪裡有永樂的兒子突然跑去和建文之子眉來眼去的荒唐事?

朱恆暗歎了一口氣,只得與其他人一起向漢王拜禮告退。他朱恆也是毫無辦法,在朝廷裡鐵定是頭號罪犯。

就算是以前沒跟漢王造反時,在朝廷也無甚出路,選賢制度就註定了朱恆這種一無出身二無上位者特意垂青的運氣三無頂尖科舉功名的人一生都難有作為,任你自認才比孔明也毫無用處。

跟著漢王起兵,結果他也預見到了,別說眼下的名位財富,腦袋都難保。而西邊的張寧,朱恆也不怎麼看好,並不是完全因為輕視張寧的實力,實在是事實擺在面前:只要漢王一倒,朝廷的主力肯定會向西徹底平定湖廣,就憑張寧那點地盤和兵力,如何能擋住大明兩京一十三省的雄厚實力?

於是朱恆十分地不開心,哪怕錦衣玉食也過得悶悶不樂。***自從永樂大帝遷都北京之後,南京紫城就彷彿失去了光彩,只剩一些留守太監和混吃等死或是在京師被排擠混不下去的官員進出。不過漢王來到南京,這裡又恢復了權力中樞的地位。高高的紅牆角落裡,兩個身穿紅袍的官兒正在小聲說話。

其中一個瘦的中年人正是昨與兵部尚書朱恆爭執的王大人。另一個鬍鬚很多,年齡稍大的也是漢王跟前的要員。

那王大人不動聲道:“有北方來的舊識說李兄留在樂安的千金被官府抓了,被…唉,被送到了營中充營!”大鬍子一跺腳,聲音提高了幾分,羞怒道:“老夫以為她會自盡守節,沒想到會這樣!真是把老李家的臉都丟光了,叫老夫往後怎麼有臉面站在同僚面前?”王大人忙好言道:“這也不怪李小姐,只怪那朱恆,要不是他咱們怎會落得拋家棄子?”

“朱恆,哼!”大鬍子氣道“這人成天擺張醜臉著實叫人看著難受,好像全天下就他一個憂國憂民似的。”

“要真是憂國憂民也就罷了,我看其實就是個偽君子。”王大人依舊不動聲地說“當初在樂安時,朱恆就和現在那湖廣的張寧勾肩搭背,早有人說朱恆有二心,只不過當時沒抓到他的把柄。

這次他又在朝裡攪些玄虛,明眼人一看都清楚,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堂堂漢王和湖廣結盟,受益最大的是誰?不就是仰仗咱們在中充砥柱的張寧麼?”見大鬍子不住點頭,王大人又道:“我正聯絡諸同僚聯名上書,揭穿朱恆的陰謀。李大人一定要參一份子。”

“應該的,應當的。老夫從來都是和老兄弟們一個鼻孔出氣,絕不會胳膊向外拐。”就在這時,只見一個青袍年輕人急衝衝地尋過來,見面就拜道:“王大人,原來您在這裡,叫學生好找。有大事兒了!”王大人忙問:“何事?”那青袍年輕人左右望了望,這才神秘兮兮地說:“剛剛羅將軍在三山門截獲了一個人,懷揣有密信,兵部尚書朱大人的密信。羅將軍叫王大人趕緊過去拿主意。”姓李的大鬍子忙問:“哪個羅將軍?”王大人道:“哪個羅將軍不重要,反正是咱們的人。信裡是什麼內容?”青袍官兒道:“羅將軍沒敢拆封,這不急著告訴學生,讓學生來請王大人麼?”***很快朱恆也得知自己的人被扣了,被扣的不是別人、正是不久前他派到湖廣去和張寧聯絡的家奴。有風聲傳出來,說家奴被抓的原因,是因懷揣有勾通外敵的罪證。什麼勾通外敵,朱恆用腳趾頭猜都猜得出來可能是張寧寫給他的回信。

現在他也想知道信裡究竟是什麼內容。其實之前他就沒得覺這種書信是罪證,湖廣的“湘王”雖然在旗號上與南京不對路,但顯然還不是漢王的敵人,現在大家最大的威脅都是京師朝廷。

何況朱恆和張寧聯絡,只是憑藉曾經的情去探探路,又沒真的有所勾結。他朱恆是參與謀劃大略的人,又是重臣,連這點事都不能自主?朱恆心裡有點擔憂,但還是沉得住氣。

一早他便準備若無其事地去皇城外的兵部官署辦差,可是剛走出口就被攔住了。朱恆大怒,頓時斥責前來攔路的軍士,什麼東西敢攔兵部尚書,老子的烏紗帽還沒摘呢。

不料軍士頭目說是得了漢王的准許在這裡設防,讓朱大人在家裡歇幾天,不能隨意出門。雖然心中生氣,朱恆聽得如此也就不便強闖,只好返身回府邸。眼前的狀況讓他預十分不妙,漢王沒叫人抓他恐怕也是留了面子和餘地。

張寧的回信究竟寫了什麼?過了幾天,他的一個同僚好友終於來告訴實情了。門外設防的軍士好像只是盯著朱恆不讓他出門,但並不阻攔同朝的官員拜訪。

好友據實相告,那封信已經送到了漢王的跟前。張寧在信中的意思是讓朱恆在南京混不下去了,就到湖廣去投他,隨時歡云云。

朱恆一聽只覺得十分糟糕,張寧這麼說多半是好意、看得起他朱恆才這樣邀請,但回信在這個節骨眼上捅到漢王跟前,恐怕要被大做文章了。

這時他的兒子朱升說道:“還講不講道理了,書信只能證明湘王求賢,父親又沒同意,這還能治父親的罪?”朱恆看了兒子一眼,心道兒子畢竟才十幾歲,以為凡事都可以講道理並不是多大的錯。

他頹然坐回了椅子上,一時間覺得什麼都完了。好友寬道:“漢王應會念朱兄的功勞苦勞,朱兄也不必太過憂慮。”

“這麼好的機會,姓王的那幫人會輕易收手?”朱恆冷冷道。他的好友又道:“我看漢王可能還沒拿定主意,與湖廣湘王結盟之事,他也沒有馬上否決。就等這事的結果了。王爺多年征戰,於兵事,他或許能有趙王胡服騎的長遠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