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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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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海既為慈禧所寵信,丁寶楨殺了他,就很可能得罪了慈禧。那知事實適得其反,慈禧不但不恨,而且很丁寶楨,因為安德海被斬以後,丁寶楨下令暴屍三,濟南的百姓看清了安德海是沒有“那話兒”的真太監。這一來,一直傳著的,安德海為慈禧面首的謠言,不攻自破。慈禧心丁寶楨為她洗刷之德,所以吳棠出缺,將他自東撫擢為川督。當然,也有看重丁寶楨清廉剛直,用他去整飭為吳棠搞壞了的四川吏治的期望在內。

果然,丁寶楨一入川便大加整頓,貪庸疲軟的劣員,參的參,調的調,官場氣象一新。象寶森這樣的人,當然也在淘汰之列,但想到他是寶均金的胞弟,不免有投鼠忌器的顧慮,處置就不一樣了。

象這樣的情形,原有個客客氣氣送出門的辦法,譬如督撫與兩司——藩司、司不和,想把他們調走,而又怕傷了和氣,發生糾紛,便在年終“密考”時,加上“堪任方面”的考語。既然才足以當方面之任,朝廷當然要將此人召進京去,當面察看。久而久之成了一個慣例,軍機處一看督撫對兩司下的是這樣的考語,便知是請朝廷將兩司調走,必如所請;因為封疆大吏的用人權是必須尊重的。

寶森只是一個候補道,不適用此例,但亦有亦通之方,即以人才特薦,奏請送部引見;意思是請朝廷考慮此人可放實缺。

那是光緒四年年底的事。其時言路上氣勢很盛,除了御史、給事中這些言官以外,翰林而兼“講起注官”得以專折言事者,奏議尤為朝廷所重;其中言論最犀利者四人,號稱“翰林四諫”而“四諫”中又以張佩綸的一支筆最厲害,心想寶森一無才能,只以寶均金的關係,竟由地方大吏以人才特薦,令人不平,因而上章博擊。

上諭中嘉許張佩綸“所陳絕瞻顧,尚屬敢言”至於丁寶楨特薦寶森,究竟有何過人之長的實績,命丁寶楨“據實具奏,毋稍迴護”原奏又說寶森並無才能“著李鴻章查明寶森在直隸時,官聲政績究如何,詳細具奏。”其時寶森已經到京,興沖沖地真的以為丁寶楨夠情幫他的忙,滿心打算著引見以後,靠他老兄的關係,分發到富庶的省分,個實缺的道員,好好過一過官癮——正印官的氣派,跟候補道畢竟是不同的。

哪知跟寶均金見了面,他一句話就是:“你告病吧!”

“為什麼?”

“喏,你自己看去。”很吃力地看完了張佩綸參劾的奏摺,寶森倒一口冷氣,這時才明白,丁寶楨別有用心,復奏也必是一番敷衍的空話,未見得有用。

“現在言路上囂張得很,你碰了釘子,我也幫不上你的忙。別求榮反辱吧,你先告病;過些子,我再替你想辦法。”子過了兩年了,寶森靜極思動,常常跟寶均金爭吵,弟兄已有反目的模樣。寶均金經常望影而避,頭痛不已。

“弟兄情到了這樣子,只有一個辦法,把他們隔開。”胡雪巖說“見不著面,就吵不起來了;旁人勸解,話也比較聽得進去。”

“胡大先生,你的話是不錯,不過,請問怎麼個隔法?”

“那還不容易。把那位寶二爺請到哪裡去住上幾個月,意氣慢慢化解了,弟兄到底是弟兄,終究會和好如初的。”

“這倒也是個辦法,可惜沒有人請他。”

“我請!”胡雪巖脫口而答“如果寶二爺願意,我把他請到上海、杭州去逛個一年半載,一切開銷都是我的。”徐用儀心想,這一來玉均金得以耳清淨,一定會領胡雪巖的情,當下表示贊成古應亦認為這是個別開生面的應酬寶均金辦法,大可行得。

至於胡雪巖與寶森素昧平生,看似無由一通款曲,其實容易得很,有跟胡雪巖情深厚的文煜在,便是現成的一條路子。

這天文煜宴客。本來他宦囊甚豐,起居豪奢,住處又有花木園林之勝,每逢開宴,必是絲竹雜陳;此時因逢國喪,八音遏密,同時也不便大規模宴客,以防言官糾彈,只約了少數知好,清談小酌而已。

主客是胡雪巖,其次便是寶森。主人引見以後,寶森頗道仰慕;胡雪巖更是刻意周旋,所以一見如故,談得頗為投機。席間談起上海“夷場”上的情形,胡雪巖與古應大肆渲染,說得寶森嚮往不已。

看看是時候了,古應便即問說:“森二爺有幾年沒有到上海了?”

“說起來寒磣。”寶森不好意思地:“我還沒有去過呢!”

“那可真是想不到。”古應看著胡雪巖說:“吃花酒如果有森二爺這麼有趣的人在,可就更熱鬧了。”寶森是所謂“旗下大爺”吃喝玩樂,無一不;這兩年在京,全靠寄情聲,才能排遣失意,自從慈安太后暴崩,歌聲舞榭,絃索不聞,正到寂寞無聊時,聽得古應的話,自然動心。

“如今是國喪,也能上堂子——”寶森突然縮住口,倒象說錯了話似的。

原來上海人所說的“堂子”北方稱為“窯子”旗人口中的“堂子”是皇室祭祖的所在;拿來作為窯子的別稱,未免褻瀆,因而覺得礙口。

“如今國喪,也能吃花酒?”他換了個說法。

“怎麼不能?”古應答說:“一則是天高皇帝遠;再則夷場是‘化外’,不管是上海道,還是松江府,都管不到;甚至於兩江總督、江蘇巡撫莫奈何。”

“真的?”寶森有些不信。

“我只談一件事好了。”古應問道:“聽說森二爺票戲是大行家,有出‘張汶祥刺馬’看過沒有?”

“聽說過,可沒有看過。”

“那就是上海人獨有的眼福、耳福,這齣戲只有在上海能唱,別處是的。”演的原因是,這齣戲全非事實。兩江總督馬新貽已經慘死在張汶祥的白刃之下,而竟說他奪人之,有取死之道,死而被誣,冤及泉臺,知道真相而稍有血的人,無不義憤填膺。江南大吏曾謀設法演,但因勢力不能及於夷場,徙呼負負。

這一實例,說明了在京八音遏密,何以在上海可以不守國喪的規矩。寶森真是想去好好逛一逛,但有些說不出口。看出他的心情的胡雪巖,便即說道:“其實不說那些花花草草的花樣,森二爺也該到上海去見識見識。如今大家都講洋務,不到上海不知道洋務該怎麼講法?寶中堂是身分、地位把他絆住了,沒有機會到上海,森二爺不妨代替寶中堂去看一看。”這為他拈出了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寶森大為興奮“我也不為他,為我自己。”他說:“長點見識總是好的。將來到了上海,還要請胡大哥帶一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