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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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自己心裡有觸。”妙珠不勝幽怨地“生來命苦,吃這碗斷命飯!”胡雪巖覺得有些搭不上話,想了想,取出二百兩銀票到她手裡說:“明天下午我就回蘇州了。這給你買點東西吃。”
“我不要!”妙珠將銀票往外一推,冷冷答道:“我賣笑不賣眼淚。”這句氣話的情分就深了,胡雪巖愣在那裡,好半天作聲不得。
“你請吧!不是說半夜裡還有要緊事要辦?”
“我不騙你。”他改變了辦法:“這樣,我就在你這裡辦。你這裡有信紙沒有?”
“間壁就是箋紙店,敲開門來也不要緊。”
“那就是了。你叫人去買點頂好的信箋、信封,再沏一壺濃茶,我跟古老爺要商量寫信。”胡雪巖又鄭重地告誡:“是機密信,所以我先要回家寫,此刻在你這裡寫,你聽見了什麼,千萬不可以說出去。”
“你放心!我聽都不聽。”於是胡雪巖將古應留了下來,就拿妙珠的梳妝檯當書桌,她倒是心口如一,備好了紙筆茶水,關照孃姨、大姐都去睡覺,然後自己也避了到套房裡。
“老古,”胡雪巖坐在沿上低聲說道:“直到今天晚上,長回來,這件招撫的大事,才算定局。我把前後經過,詳詳細細說給你聽,請你替我寫封信給何學臺,明天一早給老周專送。”
“你不是馬上就要到蘇州去了,當面談倒不好?”
“情形不穩,事未定局,不好留什麼筆跡。照現在的樣子,一個要有個正式的書面,才顯得鄭重。而況,何學使還要跟營務處去談,口頭傳話,或許誤會意思,不如寫在紙上,明明白白,不會錯。”這一封長信寫完,自鳴鐘正打三下。夏至前後,正是晝最長、夜最短的時候,看窗外曙隱隱,夜深如水,想來妙珠的好夢正酣,胡雪巖不忍喚醒她,便跟古應商量,兩個人睡一張大。
“這又何必?”古應笑道:“放著‘軟玉溫香’,不去‘擁滿懷’,未免暴殄天物。自然是我用小,你們用大。”一句話說得胡雪巖動了心,便改了主意,”你一個人睡大吧!”他說“我跟她去擠一擠。”
“擠有擠的味道。隨便你。”說著,古應便解衣上了。
胡雪巖悄悄推開套房的門,只見殘焰猶在,羅帳半垂,妙珠裹著一幅夾被,面朝裡睡,微有鼾聲。他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輕輕關好了門,卸衣滅燈,摸到上,跟妙珠並頭睡下。
他不想驚動她,但心卻靜不下來,只為了她頭上的一串珠蘭,此物最宜枕上,沾染婦人的發脂而香味愈透,濃郁媚冶,令人心蕩。胡雪巖擠在這張小上,忽然想到當時在老張那條“無錫快”上,與阿珠糾纏的光景,餘味醰醰中,不免惆惘,越發心起伏,無法平帖。
不知不覺的轉身反側,吵醒了妙珠,睡夢裡頭忽然發覺有個男人在自己身邊,自然一驚,她彷彿著魔似的,倏然抬起半身,雙手環抱,眼睛睜得好大地斜視著。
“是你!”她透口氣“嚇我一大跳。”
“你倒不說嚇我一跳。”胡雪巖失笑了。
“真正是,鬼頭鬼腦!”妙珠嗔道:“為啥要這樣子偷偷摸摸?”
“偷偷摸摸才有趣。”胡雪巖伸手一拉,把她拉得又重新睡下“我本來不想吵醒你,實在是睡不著。”
“古老爺呢?”
“他在大上,也是剛睡下。”
“恐怕還不曾睡著,聲音輕一點。”妙珠又問:“信寫好了?”
“自然寫好了才睡。”
“寫給誰的?”
“寫到蘇州去的。”
“你不是要回蘇州了嗎?為啥還要寫信?照這樣說,你還住兩天?”這一連串的問句中,留他的意思,表無遺。胡雪巖心想,如果說了實話,又惹她不快,因而使含含糊糊地答道:“嗯,嗯,也沒有定規。”於是妙珠便問胡雪巖家裡的情形。由於她是閒談解悶的語氣,胡雪巖便不作戒備,老母在堂,一一妾,還沒有兒子等等,都老實告訴了她。
“劉三爺是極明、極能幹的人,想來你那位‘湖州太太’也厲害得很!”
“一點不厲害。真正阿彌陀佛的好人。”
“這是你的福氣!”
“謝謝你!”胡雪巖帶些得意的笑著“我的福氣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