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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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依然蓄著這樣一頭無用的長髮，每天數著落髮的數，想象著這些過去的歲月裡你所失去的一切美好。你依然經常在‮夜午‬裡哭醒，淚溼的枕頭告訴你那樣一個不真實的夢境裡有著你怎樣真實的疼痛。你說，你早已經不再想著他了，你說你早就把他忘了，你說你甚至懷疑生命中是否真的出現過這樣一個人，你說視野裡沒有他你活得越發出了…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呢？你就這樣的欺騙了自己整整8年，直到你以為所有的真假都被顛覆。

剛認識他時，你不過是個小小的小女生。那時的你，有太多現在的你所鄙夷的鄙陋和缺憾，那時的他，在你的眼中便是全部的完美。是的，就像所有人都知道的那樣，你愛他！似乎，這是一個全世界只有他本人不知道的事實。然而，正如你心中知道的那樣，他不愛你，或者可以說，他無法愛你。他是神話，名副其實的神話，你這一生都走不出的神話——韓國神話組合中的明星金東萬。

在那時的你的純真的眼裡，封存了許多關於他的點滴鏡頭，那些簡單而遙遠的一顰一笑足足主宰了你那些子以來所有的悲喜。雖然，他不愛你，但是，在那時的你看來，你愛他，便已經足夠了。雖然，你們之間的距離看起來是那麼無法跨越；雖然，時間和空間一直在不斷拒絕著你，但是，你依然愛他。連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這樣的毅力和勇氣，竟能這樣的堅持這一朵明知無果的暗花。

你寫了好幾年的文字，寫得最多的，是詩。漸漸的，有了厚厚的幾大本。沒有風花雪月的助興，至少還有隻言片語可供咀嚼，對你來說已然是足夠的了。有了這行寸間的輾轉，你覺得你的苦戀竟也沒那麼苦了。你會在讀著自己的詩的時候默默地淚，一邊淚一邊微笑——那時的歲月裡，所有的苦痛都是那麼美麗。也有別的朋友讀你的詩，讀過後，大都心有慼慼焉。他們說你很會騙人家的眼淚，你苦笑著，嘆息著其實被騙取最多眼淚的，是你自己。後來，你的文字居然紅了——紅到傳說連他和他的朋友們也在讀你寫的那些故事了，很認真地讀，甚至會和別人探討其中的彩。你一個人痴痴傻傻地想，想他明白你的存在，想他明白你的愛，想這一切很可能不是可能的可能！

那時的你，並不懂得這人間的情愛，原本就只是無常，你單純的認為，你們之間的距離，只是因為你還不夠優秀。你告訴自己，一直向前走，走到頂峰，就會離他更近！於是，你願意窮盡自己的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加美好！你開始更加努力的學習，為的只是讓原本就才華出眾的他在面對你的時候不但不至於看你不起更要對你刮目相看！你開始蓄起長髮，立志要從女孩逐漸蛻變成女人，就從積蓄這絲絲縷縷的溫婉開始。你不再在午後的陽光裡發呆，不再在夏的清風裡彈琴，不再在寂靜的雪野裡漫步…你變得很忙碌，因為你覺得自己要追趕的東西太多，而時間，太少了。

幾年之後，你去了美國。

這個時候，你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無常。你終於出人意料的出，你終於讓自己變得異常的美好，你終於做好一切準備可以完美的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你卻因這美好和他錯失了——越是追求，反而和目標的距離變遠了。你只有微笑。對，是微笑，不是苦笑。這時的你逐漸明白，苦與甜，對於一個笑容而言是沒有意義的。

到了美國之後，你離他很遠了。其實你很想知道，他還記不記得你，但是終究沒有再多想——很沒有意義，他和你，始終都有著無法忽視的距離。對於那樣一種距離，其實，你也早已習慣了，多一些或者少一些，也都覺不出多少疼痛了。

在美國的時候，你談戀愛了。對方一樣是個很出的男生，對你也很好。然而你總是淡淡的，從沒有別人那些戀愛中的甜膩。你和男友平靜的往著，你享受著被愛被呵護的種種美好卻無法陶醉。你所能給予男友的愛，也是那麼的分寸清晰條理明白，說白了，就是有所保留。很多時候，你很為自己惱火。你很想對男友再好一些，像別的戀人那樣，或者說，像一對正常的戀人那樣，但是，這樣簡單的事情，你依然做不好。後來，你和男友分手了。你的心裡沒有悲傷，反而有些輕鬆。那樣的戀愛給了你太多的負罪，你實在無法繼續這樣不均衡的愛情，因為你覺得這就是欺騙——在你看來，愛情的付出，必須是均等均衡的。然而分手的時候，男友問你的最後一個問題卻讓你心疼了。他問你，為什麼從開始相識到往再到最後分手，你都始終不肯讓他握你的右手？

你沒有回答他。你也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之後的那天晚上，你又在夢裡哭醒了。你抱著枕頭，淚如泉湧。你把自己的頭埋在被子裡，埋掉了哭聲，埋不掉疼痛。

之後，你又簡單談過幾次戀愛。然而一樣，都是這樣的慘淡收場。你的周圍不乏追求著，總有這樣那樣的一些人願意對你好願意為你付出，甚至就像你對他那樣。不得不承認，正是因為他，你這些年下來越發得出優秀了。而且，雖然多年未見，他並不知道，但是你確實已經變得很美了。幾年前的你當然也不能說是不美的，但那時的魅力總免不了這樣那樣一些糙笨拙和喟嘆。而如今的你，早已雕琢成瑜修煉成了，雖然，他一直沒有看到。

和他分別了若干年後，當你再次出現在他所在的城市的時候，那一刻你告訴自己其實你本就沒有想起他。甚至於，當你機緣巧合地去了他常去的那些地方，你依然對自己說，你早已忘記了他的容貌。一直到你離開那座城的時候，你都沒有見到過他，你自己也真的從未主動爭取要見他。你笑著對自己說，真的忘了，哪有什麼東西是會記一輩子的呢？

對！沒有！你不相信天長地久，不相信無盡的愛。甚至於，你已經不相信愛了。

很久以來，你已經發現，自己愛人的能力已經沒有了。你聽說人的生命中有些定數，很多東西都是有限的，用光了，就沒了，提前用了，以後就沒有了。你覺得自己愛人的能力便是提早耗光了的，如今，已然只有一個光鮮美麗的空殼了。

回到家的那天，恰好趕上了一個十五的月圓之夜。

你踏著月下了火車，望著滿月入夢。

月、夜，映著你，很美。

‮夜午‬，你再一次哭醒了。

你再也無法忍耐這個夢境。這麼多年來的疼痛清晰地喚醒你，你的右手在隱隱發燙，淚水滴在上面，瞬間蒸發掉了。

夢裡，又是那個月圓的雪夜，你遙望著他的背影，在雪野裡，淚凝了一座冰湖。

夢裡，又是那個夏天，17歲的你有幸在漢城第一次見到他，你們彼此的世界裡唯一的一次真正的集！站在你對面的他，彼此寒暄禮貌問候的時候，那樣溫柔地握過你的右手。從此，你的手便被烙上了不滅的印記！從那手中滑落出的美麗詩篇，也無非是那烙印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