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瑜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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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消磨了整個下午。而那個下午,英文老師請來了往屆的高考狀元介紹應考經驗。清川和男孩子都錯過了。不知道男孩子是怎麼想的,反正清川沒有絲毫的悔意。
後來…
就沒有後來了。
清川和男孩子如約考取了大學,兩地相隔千里。男孩子寫過兩封信,清川回過一封,都是風輕雲淡的。不知怎麼的,漸漸就中斷了聯繫。
在男孩子以後,清川正式談了幾次戀愛。奇怪的是,清川每一次都被拋棄掉。她總是很盡力地進入狀態,馬不停蹄地從這一個戰場迅速奔赴另一個戰場,鬥志昂奮地談著她永遠以為是最後一場的戀愛。她如此投入,如此敬業,然而仍舊無法擺脫被淘汰出局的命運。
學校合唱團的吉他手在黃昏懷抱吉他,站在清川的宿舍樓下,唱著臺灣校園民謠,成為校園一景。不過這一次的週期很短,兩個月便結束。因為吉他手愛上了別人,他站在了另一間窗下彈奏吉他。
吉他手讓清川找到了自信,但又將她重新扔進荒蕪的悸動之中。她不甘心。她需要不斷地印證自己。於是她對每一次豔遇來者不拒。
第二次是跟一個神經質的詩歌愛好者,那傢伙個頭很矮,喜歡踮著腳尖走路,動輒向著清川背誦長篇大論的詩句:成到對奴役和閹割著魔的成人嗎?他已經繁茂地發展到開花期,但是要開花嗎?開花意味著在墮落中死去,他寧願死於蓓蕾之中。這是年輕的勝利者的無上之舉。他寧願讓自己的夢想遭殺戮,也不願讓它們被玷汙。他已經瞥見了光輝完美的生活,他不願意成為一個馴服的世界公民從而背叛那夢幻…
他們的約會充斥著晦澀艱深的詩詞,清川的肢體開始漸漸隱退,只剩下一對疲憊的耳朵,竭力張開來,呼著怪異的詩歌腐敗的氣息。持續大半年,他們宣告分手。理由是男詩歌愛好者遇見了另一個女詩歌愛好者,可以互訴衷腸,不用再對牛彈琴。
這樣的遭遇,重複了好幾次。清川心灰意懶,她認為母親對她的貶斥是恰如其分的。她懷疑自己,也懷疑那些男人。他們是一群背信棄義的豬玀。他們究竟想要得到什麼呢?
其實清川雖非絕之輩,尚屬中等美女,面目清秀,身材纖瘦,看上去弱不
風。在成年男人的眼中,她很可能被想象成一種林黛玉似的女人,疾病纏身,同時
冷淡。他們會聰明地退避三舍,把她留給那些青澀的、不解風情的小男生,去做一回憐香惜玉的美夢。
事實上,這是極大的偏見。清川健康得很,她的能力甚至超過了許多貌似豐腴的女人。在詩歌愛好者與吉他手身上,她已經發現,她是個可怕的官享樂主義者。一經接觸到男人的懷抱,
受到男人的體味,她就會渾身癱軟,溼潤如一隻爛
的水
桃。
"你是一個稱職的女人。"她的第三任男友、一位工學碩士對她說。他發現她對摩撫十分,他只用一
手指,就能讓她水草豐美。
工學碩士是一個沉於冒險的男人。他熱中於探索兩
關係,卻又拒絕婚姻。換言之,這個渴望愛情冒險的男人,卻害怕生活冒險。當清川表現出託付終身的意願,工學碩士如幽靈般飄然而逝,永不現身。
母親苛刻的教育,使她在任何事情上都極端追求完美,這種信念影響到了她的觀念。她偷偷閱讀了一些古代的閨房資料,學習並掌握其間的要領。她對技巧的研習甚為
信。她把
撥並填充男人的慾望作為己任。女人的慾望是恥辱的,男人的慾望卻是事先被諒解的。這是清川從母親那裡承繼的理論。
臨近大學畢業,清川認識了花滿城。滿城是同校同級的中文系學生。兩人同時應一名老先生的邀約,幫忙整理法律方面的古籍讀物。清川的專業是法律,而滿城擅長古文,他們配合得天衣無縫。
滿城不愛說話,每準點到來,準點離去。他們在老先生寬大的書房裡埋頭用功。有一天,滿城突然沒來由地說道:"讓我們速速完成這份資料,斷絕來往吧。"清川聽懂了。過半晌她茫然問道:"這是幾時發生的呢?"滿城低著頭,看著手上的資料。小朋友闖了禍,受到責備以後,會有類似的姿態。清川無奈地攤攤手,對著滿桌的資料,嘆息道,真是懦弱。
她跌了跟頭,學了乖,不再認為飛蛾撲火的愛情屬於自己這等身凡胎。在幾個有可能的男人中間,她接受了滿城。滿城
情古板,在戀愛過程中,他對清川很尊重,並無輕薄的舉動,不過時有小恩小惠奉送。他的禮物清單計有:一隻仿真皮錢夾、一本言情小說、一個會唱歌的玩具娃娃、大瓶的國產夜巴黎花
水。這些低劣蠢物,說明花滿城一則
打細算,二則不懂得女人的心思。這兩樣,在戀愛疲勞的清川看來,都是不可多得的優點。一畢業,她就嫁給了這個忠厚木訥的住家男人。
這是一樁很成功的婚配。滿城的各項條件與清川甚為匹配,那年月闊佬一說還未誕生,衡量女人幸福的標準很簡單,不過是擁有滿城那樣一個沉默寡言、貌似忠厚的丈夫。而且滿城忠心耿耿,肯作出娶她的承諾,對她的非女處之身全不計較,儘管他是慌張的男處。
當清川那些自命不凡的女同學仍在水深火熱中尋找老公的時候,她已經順順當當地生下了一個明眸皓齒的女兒。在婚姻的成績榜上,她照舊名列前茅。她對她的婚姻非常滿意。
但是一個人不可能一輩子活在舞臺上,他終究是要脫下戲裝,回覆原形的。婚後的花滿城判若兩人,怪癖和陋習層出不窮。清川紆尊降貴嫁予的,其實是她最為鄙視的那一型男人,懶惰、古怪,缺少情。戀愛和結婚的區別,就像正劇與戲說的距離,可以荒腔走板到滑稽的程度。可惜當清川明白過來,木已成舟。
滿城寧肯捧著一本古文書發愣也不願與她上。他所能給予她的,僅僅是一個完美婚姻的假象。而她不得不披著這張千瘡百孔的華麗的裘皮,在人前強顏歡笑。她不得不硬著頭皮撐持下去,因為在她早期對模範人生的狹隘理解中,是沒有離婚這一說的。
從高中同學那裡,清川陸陸續續聽過從前那個與她在蒿草叢中酣睡的男孩子的消息——他分配回縣教委工作,他考了託福,他去了美國,他在常藤聯盟的名校獲得高額獎學金,等等。到了美國,他的訊息猛然稀少下來,直到音信全無。清川忙於結婚、生孩子,忙於考研,慢慢地,忘記了他。
畢竟他們沒有刻骨銘心地戀愛過。遺忘,是必然的。
但為什麼會在手術後的生死邊緣呼喚他呢?清川百思不得其解。若是愛情的緣故,結婚前的那幾場戀愛,倒真有九死一生的味道。吉他手在清川的身體上彈奏了華美的旋律,以此換了她的心和她的貞潔,對一個女人而言,沒有比
體的融合更為深刻的體驗了。詩歌愛好者寫給她一首首連抄襲帶杜撰的朦朧詩,他的詩和他同樣銷魂蝕骨。至於工學碩士,他的技巧是
學全書的電影版。可清川念念不忘的,卻不是他們。
她呼喚著一個無關緊要的男孩子。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魅惑版的跑車宗見讓清川好不容易想起那個男孩子的面目,不過,也僅僅是想起。隨之而來的,不是追憶初情,而是對於年華逝的顧影自憐。
清川每週二下午和屠秋莎準時去練功房,宗見對清川格外關照,每次都在他的私人房間裡親自教她。宗見的說法是,清川程度低,沒有合適的班級。當有新的學員參與進來,清川又練到了中級水準,無論如何踩不著節拍,只好由宗見單獨授課了。
"怎麼樣,我這學生夠給我面子吧?對你們兩口子都關照吧?"屠秋莎頗為驕傲。
"是,你是資深美女,殺傷力十級。"清川取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