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心生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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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去點燈,孫無終在他身旁隔幾坐下,道:“不用燈火,我們在黑暗裡說話安全點。”劉裕重新坐好,忍不住急促地了幾口氣。
孫無終道:“不用緊張,劉爺怎都要護住你的。”劉裕暗歎一口氣,真恨不得把心中所有煩惱向這位等於半個師傅,又是愛護自己的上司盡情傾吐,偏是不能洩漏半句話。如此下去,自己心中將不斷積聚不可告人的秘密,惟有*自己狐獨地去承擔。
孫無終道:“劉爺同意我的說法,何謙確有殺你好向司馬道子邀功之意。”劉裕勉力收攝心神,道:“他不怕和劉爺衝突嗎?”孫無終道:“何謙有他的為難處,命令該是司馬道子親自下達的,何謙若連這麼一件小事亦辦不到,如何向司馬道子待?這更是向司馬道子表示效忠的機會,殺了你,劉爺和他再沒有轉寰的餘地,但劉爺一時仍難奈何他。”劉裕皺眉道:“現在他派人來召我去見面,豈非打草驚蛇嗎?他難道沒想過我會通知劉爺?”孫無終道:“此正為我和劉爺想不通的地方,以何謙的老巨猾,肯定有陰謀手段。當時劉毅有否立即邀你隨他去見何謙呢?”劉裕道:“沒有!他只是要我這兩天空去見他,並提醒我勿要讓人曉得。”孫無終沉聲道:“不論此事如何,已告一段落。劉爺已派人去警告何謙,著他不要動你半毫。”劉裕聽罷全身如入冰窖,由頭髮到腳趾都是寒浸浸的。劉牢之這一招不知是害自己還是幫自己,把他推至與何謙完全對立的位置。下不了臺的何謙以前縱使只有三分殺他的心,現在必增加至非殺他不可的地步。
孫無終道:“我和劉爺均清楚何謙是怎樣的一個人,自恃得司馬道子撐,以為自己可以坐穩大統領之位,所以自玄帥離開廣陵後,便任意妄為,不把劉爺放在眼內。哼!終有一天他會非常後悔。”劉裕心忖劉牢之認定王恭可把他捧上大統領之位,所以敢如此和司馬道子對著幹,卻不知司馬道子另有手段。如此看來,任青媞的一棋,不但是最後的,也是唯一的可行之計,只不過…唉!
他已完全放棄了阻止任青?行此一著的任何念頭。人是現實的,自身的利益最重要,一旦讓司馬道子完全控制乃兄,掌升遷大權,劉牢之說不定會投向司馬道子,那他劉裕將肯定完蛋,且死得很慘。
他對劉牢之有此看法並非偏見,只看他既不滿王恭,仍要忍受他看不起寒門的閒氣,便可知他為了權力名位,可以作出犧牲。
所以謝玄沒有挑劉牢之作繼承人,因為謝玄清楚劉牢之雖是沙場上的猛將,卻是個利令智昏、沒有骨氣的人。
何謙更是不堪。
謝玄挑選他,是要劉裕代他完成未竟的北伐壯志,更曉得他靈活多變。
想到這裡,忽然間他再不把任青媞的最後一棋視為心中重擔,而是沒有辦法中的唯一反擊之法。能成就大業者,必須有過人的手段,他劉裕只好豁出去了。
孫無終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道:“你在想什麼?”劉裕重重舒出心頭一口氣,沉聲道:“何謙想殺我還不容易,只要派出麾下高手,趁我落單時聚眾圍攻,我必難逃大劫。之所以要如此耍手段,是因為他想活捉我,再押解往建康任由司馬道子處置,如此方可以洩王國寶和司馬元顯對我之恨。”孫無終點頭道:“對!”劉裕苦笑道:“以後我的子將很難過。”孫無終道:“我和劉爺商量過這方面的問題,均認為你最好先避風頭火勢,待劉爺正式坐上大統領之位,方回來歸隊。”劉裕心中暗喜,此或許是近來最好的消息。事實上他正苦於如何可脫身到邊荒集與奉善等連手對付竺法慶,忽然間問題已刃而解。
道:“是啊!我還要為孔老大與江文清穿針引線呢!”但另一難題又生於心底。
如任青媞沒有說謊,自己帶苦心佩離開廣陵,豈非會引來安玉晴甚或安世清窮追不捨嗎?不由又暗恨起任青媞來。
孫無終道:“你可以無趕往邊荒集,再和江文清-道來見孔老大。哈!差點忘記了,最近我們緝獲敷批私鹽,數量有百車之多,劉爺待下來看你可否與江文清易,換回五百匹上等戰馬。私鹽在北方的利潤很大,該算是公平的易。”劉裕心中暗罵劉牢之,一車私鹽換兩匹戰馬還差不多,百車私鹽換五百匹戰馬,還要上等貨,當然不是公平的易。
不過他可以說什麼呢?
沉聲道:“五百匹可能多一點,四百匹如何呢?”孫無終道:“劉爺指明不可以少於五百之數,你看著辦吧!”劉裕終認識到劉牢之的貪婪,只好希望江文清肯看在他份上,做一次賠本的生意。
他本想告知劉牢之對付竺法慶的行動,希望能得到劉牢之的助力,因為說到底劉牢之是謝玄一手提拔的人,謝家有難,劉牢之該不會袖手旁觀。可是進一步認清楚劉牢之的為人行事後,便怕謝玄將對付竺法慶的事給自己去辦,會惹起劉牢之對自己的猜忌,所以終於把念頭打消。
道:“我該何時走呢?”孫無終道:“最好當然是立即走,不過卻像我們怕了他何謙似的。所以待明天劉爺做好文書上的安排,正式任命你到邊荒集探聽敵情,才大模大樣的離開。”劉裕失聲道:“如此豈非教何謙派人來追殺我?”孫無終笑道:“不要瞎擔心,我們會派戰船送你到穎口,到時你隨便找個地方下船,憑小裕你的山野飛縱術,誰人可截得著你呢?”又道:“由這刻開始,你離開軍舍半步,也要有自家兄弟陪著。我會調派魏泳之和幾個武功高強的兄弟出入相隨,如此便不怕何謙可以出甚麼花樣來。”說罷起立道:“不用擔心,司馬道子已好景不長,只要劉爺登上大統領之位,何謙能否保命也是個問題,小裕你暫忍一時之氣吧!”接著低聲道:“以鹽換馬的易必須辦妥,劉爺愈倚仗你,你愈安全。好好幹吧!”拍拍他肩頭,徑自去了。
劉裕坐回位子內,暗下決心,自己若想活命不負謝玄所託,只有拋去婦人之仁,不擇手段地繼續鬥爭。
※※※帳外夜梟嗚叫。
燕飛坐起身來。
龐義一呆道:“什麼事?”燕飛把蝶戀花掛到背上,微笑道:“仍在擔心小詩嗎?”龐義道:“去你的!是否要我動手揍你。嘿!這麼晚到哪裡去?”燕飛答道:“是小圭喚我,你好好睡覺。”說罷揭帳而出,拓跋圭已恭候帳外,一身夜行勁裝,名著北方的雙戟叉掛在背上,戟長三尺七寸,襯得他更是威猛無比。
燕飛泛起既溫暖又傷情的觸。年少時每當拓跋圭來找他去玩耍,便像剛才般學鳥鳴梟叫,這成為他們約定的暗號。而燕飛聞訊後會千方百計溜出去與他會合,現在回想當時的情景,孃親早明白是拓跋圭在裝神扮鬼,只是不忍阻撓他們兩人的玩意。
拓跋圭湊到他耳旁道:“開心的時候到哩!”這正是每次拓跋圭偕他去玩說的話,不同的只是今次以漢語說出來,忽然間,逝去了的童年歲月又似重現眼前。
拓跋圭怪叫一聲,領頭奔出營地。
燕飛如影附形地追在他身後,兩人迅如星的直馳出營地,遇林穿林,逢丘過丘,繞個大圈朝平城的東北方掠去。
他們有時會跳上樹梢,又連續翻幾個筋斗回到地面,像一對愛嬉鬧的小孩子,誰想得到他們一個是有機會問鼎天下的一方霸主,另一個則是有機會成為天下第一劍手的超卓人物。
一口氣下,他們走了近三十里路,來到平城東北方里許近處的一座小山崗。
兩人不約而同的蹲下來,俯瞰平城。
他們對視而笑,因此為他們兒時的慣常動作,只不過看的或許是平原的野馬,又或鄰營的美麗女孩。
拓跋圭嘆道:“佔領平城是我自小以來的一個夢想,不論對我們或漢人來說,平城都是必爭之地:北有哪一座城池,位於漢胡界之衝,內外長城之間。長城就是在其北面的高山峻嶺之間婉蜒起伏。”燕飛點頭道:“平城西界黃河,北控大漠,東連倒馬,紫荊之關,南據雁門、寧武之險。境內山巒起伏,溝壑縱橫,形城無數天然開,進有依託,守有屏障,確是兵家必爭之地,我真不明白燕人怎會如此疏忽,任你大軍南來,幾近沒有設防。”拓跋圭笑道:“怎會沒有設防呢?慕容垂在平城北面長城關防長期駐有一支約三千人的部隊,為的就是要阻止我們南下。不過我們今次藉辭進攻戰馬,大概成功混了二千人進來吧!”燕飛一呆道:“你們只有二千人混進來?不是說這二千人只是先鋒部隊嗎?”拓跋圭苦笑道:“確是先鋒部隊,不過我們只能憑此支部隊攻陷平城,還要在一天內完成,否則若讓慕容詳把駐守長城的三幹人調來,我們勢要全軍覆沒。”燕飛駭然道:“你不是說笑吧?長城外竟沒有大軍牽制對方在長城的部隊?你究竟是來送死還是攻城?”拓跋圭道:“這已是我能調的人馬,我們正和赫連處於對峙的險峻形勢,又要鎮壓賀蘭族仍在負隅頑抗的部落,能有二千多戰士來攻打平城,已相當不錯。”燕飛頹然道:“虧你還說要兵不血刃攻下平城,真不知該好氣還是好笑。”拓跋圭沒有赧的微笑道:“當然要兵不血刃地去智取才成,假如是訴之勇力,二千多人不消一個時辰全要伏屍城牆之下。明白嗎?我的小燕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