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心生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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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裕呆坐在沒有燈火的小廳裡,表面看去彷如一尊沒有生命的石像,事實上他心中充滿盪的情緒。
他知道自己正陷於恐懼之中。
任青媞沒解釋半句“她的最後一棋”究竟是如何的一棋,便斷然而去,但劉裕卻看破了她眼內深藏的殺氣。
她是要去殺人。
殺誰呢?
劉裕自懂事以來,首次壓不住心中狂湧的懼意。因為他終於猜到任青媞想殺的是何人。
任青媞在之前曾說過“舊愛怎敵新歡”這句話,不正是曼妙、司馬曜的關係嗎?
司馬道子將會重施故技,獻上楚無暇以作代替曼妙的新歡,再次通過女人來影響司馬曜,令後者淪為被控的玩偶,如此司馬道子便可粉碎王恭針對他的所有行動,因為王恭已不再是晉帝司馬曜的代言人。
司馬曜的最大弱點是好,見到美麗的女人完全沒有自制的能力,但他更是見慣美女的人,一般美本不能打動他,又或引起他的興趣。只有像曼妙這種女人中的女人,擅媚惑男人之道的妖女,方可得他神魂顛倒。
司馬道子和王國寶並不是蠢人,看出司馬曜對他們態度上的改變是因曼妙而來,可是一天未弒君篡位,仍奈何不了曼妙。而司馬道子在時機未成下,亦不敢動司馬曜半毫,所以只好重施美人之計。
可以想象曼妙要影響司馬曜是最容易不過的事,因為她只須說出真話,司馬曜肯睜大眼睛張開耳朵,便可以看到、聽得乃弟敗壞朝政,威脅到他皂權的真相。要把這情況逆轉過來,絕非單憑美可以辦到,所以王國寶要去求尼惠暉幫忙,派出“千嬌美女”楚無暇,先惑司馬曜,令司馬曜把曼妙打入冷宮,然後楚無暇會以種種門手段,將司馬曜變成任他們擺佈的人。
如此皇朝的權力將完全集中在司馬道子手上,他除了仍奈何不了桓玄外,其它人均變成任他宰割的情況。
王恭和設仲堪的灌力任命均來自司馬曜,失去司馬曜的支持,一個任命或調職便可令他們變成無關重要的角,再不能起任何作用。
謝家更是首當其街,任司馬道子和王國寶魚。
北府兵更是危險。
如司馬道子提拔何謙作大統領,劉牢之一是起兵作反,一是倉皇逃命,再沒有另一個選擇。
在如此情況下,桓玄肯定立即叛變,大晉將陷於四分五裂之局,孫恩那還不趁機混水摸魚,擴展勢力。
他劉裕也完了,唯一容身之所將是邊荒集。而任青娓苦心籌劃的報仇大計,也盡付東。
唯一的方法,也是任青媞所說的最後一棋,就是趁北府兵尚未發生內鬥,倒司馬道子的勢力正在形成的當兒,由曼妙殺死司馬曜。
因為曼妙是由司馬道子獻與司馬曜,如發生此事,司馬道子和王國寶肯定脫不了關係,各方勢力便可名正言順討伐司馬道子,而彌勒教在這風頭火勢的情況下亦難以大搖大擺的到建康來。
所有這些推想和念頭在電光石火間閃過劉裕的腦海,令他心神震。
最後一棋不失為妙招,只是牽涉到弒君的行動,令劉裕到難以承受。
他是少有大志的人,期望能在軍中建功立業,直至謝玄一意提拔他,他最大的願望仍只是當一員北府兵的猛將。
統軍北伐只是一個夢想,也是每一個北府兵將士,或建康名士大臣的夢想和人生最高目標,並沒有異常之處,也不代表他劉裕是個有野心的人。
當他曉得謝玄命不久矣,他方認真地想到當大統領的問題,不過仍是個遙不可及的目標,以目前的情況來說本是不可能的。
可是忽然間,他卻和可以改變整個南方形勢的弒君大事連繫在一起,雖不是由他策畫,更不是由他下手,可是他卻難置身事外。這個想法令他生出驚心動魄的懼意。
一切都被打亂了。
成為任青媞的夥伴,他早猜到會被牽連在種種難以預測的煩惱裡,卻從沒想過與當朝皇帝的生死有關。
他該怎麼辦呢?
孫無終的聲音在他身旁響起道:“小裕!”劉裕嚇得整個人彈了起來,知道自己心神失守,茫不知有人接近。